《我想都不记得》末笺

21、番外

　　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麻木，厌倦，好像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所以重心，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没精神。
　　许怀墨想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死活不肯，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没毛病，只是太累了。
　　还没到过年的时候我就回家了，想清净一段时间，但许怀墨和夏棹凡说不放心，非要陪着我一起回去，这两个人一点没有当大老板的自觉，公司说不管就不管了，当起了甩手掌柜。
　　两个人天天在我跟前晃悠，都看习惯了，这天我发现少了个人，总觉得不舒服，我问许怀墨怎么回事。
　　他挖苦我：“怎么，见到了人不说话，见不到就着急了？”
　　我一个白眼差点翻上天：“爱说不说！”
　　“他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
　　他表情顿时变得严肃，看着我问：“你是不是真想知道？”
　　我预感不是这么好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昨天有人寄了当初拍的一段视频给许怀墨，夏棹凡来找他恰好把快递拿进门，许怀墨以为又是哪个无聊女人寄来的东西，去接电话没理会，夏棹凡好奇打开看了一眼，当场就变了脸色，拔掉优盘直接跑了。
　　我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当初的照片和视频没处理干净……有漏网之鱼。”
　　“他自己一个人去了？”
　　夏棹凡没有告诉别人，担心再泄露，他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他已经找人查到寄视频的人，那个人要夏棹凡拿钱买，狮子大开口，五百万。
　　“我去找他！”
　　许怀墨一把拉住我：“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他会处理好。”
　　我推他：“你放开，我要去！”
　　他知道拗不过我，只好换了衣服带我过去。
　　寄视频那个人就是当初的那伙人之一，他以前被夏棹凡收拾过，不但想拿钱还想报复，只允许夏棹凡一个人前往，以一对多，夏棹凡肯定吃亏。
　　我们赶到的时候夏棹凡已经受了伤，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沾着鲜红的血，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疤，想起许怀墨告诉过我的事，心突然泛起疼来。
　　来的路上我们报了警，警察把对方一伙人全部擒住了。
　　夏棹凡看见我们，拍拍身上的灰，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不顾地冲着他喊：“你是不是傻！你当自己是谁啊，以为会点拳脚功夫就天下无敌了，一个人逞什么英雄，谁稀罕你这么做了！”
　　……
　　许怀墨拍了一下我的背：“说什么呢。”
　　“我没事，别生气。”夏棹凡走近。
　　我不想理他，转身跑出去了。
　　我自己坐进车里生了一会儿闷气，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没过几分钟其他人都出来了，许怀墨上车后说夏棹凡还要去趟派出所，问我想先回家还是跟着一块过去。
　　我不说话，他就启动车子跟上前面的警车。
　　“我没说要一起去。”
　　他不搭理我。
　　“哼！”我转头面向窗外，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在派出所耽搁了一会儿，夏棹凡出来后坐进车后座，谁也没说话，车子开到一半我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中间翻到后面去了。
　　夏棹凡赶紧扶住我：“慢点！”
　　“胡闹！”许怀墨放缓了车速。
　　我不情不愿地抓起夏棹凡的手臂：“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更不舒服：“他们那么多人，如果我们晚到一步呢，你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而是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他笑着说：“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从那次之后已经好久没哭过了，看见他笑我突然就有些绷不住，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赶紧低下头。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让我怎么办，我承受不起。”
　　他抬起我的脸，用手替我抹掉眼泪，柔声说：“别哭了，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到了这时候我也不装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去的一路上有多害怕，怕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面对你姐姐，我爸妈，还有许怀墨，你想让我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吗？”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他一句对不起又惹得我不停流眼泪，我觉得丢人，把脸埋在他肩上，不想让他看见。
　　我小声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就回了家，到家后我直接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上没吃饭。
　　那几天夏棹凡回了趟上海，家里只有许怀墨和阿姨，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平静，借此想了很多事情，晚上睡觉前我给夏棹凡发消息，让他从上海回来后来家里一趟，想和他说几句话。
　　第二天下午他就来了，我在楼下的院子里拔草，他蹲在我旁边挽起袖子帮忙，问我怎么不戴个手套，问我穿这么少冷不冷。
　　我专心拔草，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夏棹凡，以前是我太愚钝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知好歹，搞不清楚好坏，但现在我知道了，也想明白了，我想重新选择，你……愿不愿意信我最后一次？”我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转头看着他，“我不敢保证，不敢保证需要多久才能和你一样，给你一颗完整的心，但我一定不会再转身离开，除非你先放手。”
　　他似是不相信地看着我。
　　我心里拼命打鼓，久违的不确定和心慌让我没能力思考其他，我等不了太久，扯起一个笑容问：“你愿意接受我吗？”
　　他上前一步，伸手搂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身上沾了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闻着舒心，我在他颈窝蹭了蹭：“我不是说过拿着欠条找我索赔吗？我一定会赔的，就把自己赔给你了。”
　　他笑了一声，轻声说：“好。”
　　我抬手箍紧他的腰：“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夏棹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过完年我们又回到上海，我继续学习，他上班，抽空谈恋爱。
　　他很好，真的很好，方方面面，受他的影响我也跟着变得没那么尖锐暴躁了，身边人都很高兴，我也是。
　　爱上这样一个优秀的成熟男人太容易了，我知道自己也不会例外。
　　第二年我提出结婚，夏棹凡准备了戒指，我们去民政局领了证，红本本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觉得照片拍得不好看，我不好看，他还是很帅的，工作人员看见他都犯花痴。
　　我嫌弃我丑，顺带嫌弃他老，他笑了笑，说我说什么都是对的，然后我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吻了他。
　　他有钱，有颜，脾气好，爱我，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我很知足，也很幸福。
　　从那天开始我们住在一起，成了事实夫妻，那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他体力不错，身材很好，我挺喜欢摸。
　　一个月后举行婚礼，都是两边的家长在张罗，我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是他有点焦虑。
　　“第一次结婚，难免。”
　　我打他：“你还想结几次！”
　　他抓住我的手吻我，吻完看着我说：“只想结这一次。”
　　我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婚礼那天来宾不多，牧师读誓词的时我走了神，因为婚礼开始前收到了陆煊的短信。
　　他说：马，我现在终于懂得你当初的感受了，对不起，如果可以，我想把所有的爱与幸都给你，希望你幸福。
　　没人知道我是怎么认识陆煊的，我也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很多年前，比我喜欢他久，比他认识我还要久，久到岁月和记忆统统模糊，而我只记得那个小小少年清脆的声音，如果追溯到过去，我的执着大概就是那时候种下的根。
　　但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莫晓薇抱了抱我：“哭出来吧，哭完你跟他就真的彻底结束了，以后好好和夏棹凡生活，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我当然知道。
　　穿着婚纱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人妻，明明一直告诉过自己今天要笑的，终究没忍住模糊了视线。
　　清泪垂两行，余生莫不忘。
　　陆煊，咱们后会无期。
　　我看着夏棹凡，笑着回答：“我愿意。”同时眼泪翻涌而出。
　　是告别过去的眼泪，也是遇见幸福的眼泪。
　　交换戒指前我看见许怀墨盯着教堂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泪流满面，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许怀墨也哭了，他哭了，没错，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他哭过了，夏棹凡也很震惊，他推许怀墨下去，许怀墨是跑过去的，然后女人先伸手抱住了他。
　　真好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许怀墨到底等了这个女人多少年我不清楚，重要的是他等到了。
　　戒指套进无名指那一刻我又哭了，夏棹凡替我擦眼泪：“傻瓜。”
　　然后温柔地吻我。
　　对于陆煊，我一直在追逐，这条漫长的路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他是那个一直让我哭的人，而夏棹凡才是能为我擦干眼泪让我笑的人。
　　我和陆煊之间就像脸上的泪痕，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之后，再无牵扯。
　　夏棹凡在我耳边说：“许怀玛，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从此以后驻扎在我心里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
　　两年后我毕业，同时发现怀孕，我不敢相信自己要当妈了。
　　舒襄也怀孕了，没错，舒襄是我嫂子，她和许怀墨重逢后很快就结婚了，他们的婚礼很盛大，花了许怀墨不少钱，估计比我的婚礼贵十倍不止，我知道许怀墨是想弥补她，想向全世界宣布他爱这个人。
　　他们之间很坎坷，近二十年才修成正果，说起来我当初的那些经历根本不算什么。
　　我特别佩服舒襄，她比我强多了，她喜欢了许怀墨很多很多年，奈何许怀墨是个木头，后面出国了才认清自己的心，导致彼此因为种种原因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很多年。
　　我以为夏棹凡对我已经够好了，直到我去了许怀墨家里，我看见他抱着我嫂子上上下下，根本不让她脚沾地，回去后我也不肯走路了，去哪儿都要夏棹凡抱，他挺乐意配合。
　　几个月后舒襄生下儿子，我当了姑姑，名字是舒襄取的，叫许念初，我觉得很好听。
　　我生孩子的时候夏棹凡竟然哭了，他好像比我还疼，我们生的女儿，让他起的名字，叫夏沁，我总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平时我从不喊他老公，他也不会喊我老婆，我就喜欢叫他大名，夏棹凡，喊起来多带劲，他刚开始叫我玛，我说不喜欢，他就叫我怀玛，听起来更怪了，名字起坏了怎么叫都难听，还是让他叫我玛。
　　但亲热的时候例外，他会叫我宝贝，我就勉强喊他一声老公，喊完还觉得特别羞耻，要么打他，要么咬他，不过他都会变着法儿报复回来的。
　　到最后我想说和他在一起特别幸福，真的，幸好我抓住了，他给了所有我想要的一切，我爱他，非常爱，往后会越来越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