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竹子小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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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总之，关于之前的事情，朱彼得只有一句话：总之，那简直就是个玩笑。
彼时朱青慈还懵懂未开。早上叫她起床，她就会蹬被子发脾气，过个一刻钟又哈欠连天笑脸兮兮出来找饭吃。爱跳橡皮筋，赖皮的次数控制在“太讨厌了，不和你玩了”和“虽然……但是忍忍算了”之间，一旦被排挤就叫家人送糖葫芦芝麻糕来和稀泥。打弹珠的时候趴在地上啃得一脸的土，输了就抱怨洞太小，人太挤，汗太多，珠子太不圆。极爱打□□，又完全不得章法，从来没有打中过什么，打得蔓藤族长亲自上门递上绝交信，主要原因：虽不致命也不致伤，但实在扰民，破环森林和谐。每次轮到她要开枪，众人退散。摔跤……那简直是蔚为壮观。表哥虽然是柔道冠军，也是看到她扭头就走。主要是因为她太混乱，又要拜师学艺，又咬人，哭，倒地不起吓死人。总之，你要亲眼看到才会觉得头疼，但是你肯定不会愿意亲眼看到的。朱妈妈比较乐观，总觉得，女大十八变。这个事情后来被证明太过盲目。
到了十五岁，懵懂无知的朱青慈不得不根据惯例去人间考察学习去了。
朱彼得十岁就开始背着井斜仪，数字罗盘侧斜仪，懂得操作测井绞车和浆测试箱，跟着老师去别的原始森林勘探。更不用说大哥朱迪伦八岁就开始在生化实验室研究锝钷钋铀钍钋镭等放射性元素的功效了。朱青慈能玩玩耍耍拖到十五岁，完全是因为，四大家族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其实也不算，但是许家的姐姐已经嫁人了，又一副女王派头，所以众人给予小青慈蜂蜜般滑腻的自由和鼓风机般温暖的关爱。后来他们都很后悔。后悔分两种：一种是反省自己过于溺爱她，使她产生了一种“我在故我要”的不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一种是反省自己没有尽到长辈的责任，没有因材施教，没有从身到心从社会角度道德角度全方位多层面的把青慈培育成一位真正的淑女。不过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后悔的。
后来，顾家大哥顾醒墨发现她撅着屁股跟一群小孩逗蛐蛐逗得不亦乐乎，实在看不下去了，委婉提出，小姑娘将来也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所以她终于，被派去人间研究水土保持和土壤酸碱问题了。当然了，那是不会有什么成果的。
她最多是在街道，市场，公园见到了很多很多的真的人类，惊讶的发现了人类社会具有更复杂更刺激更好玩的……一切。于是她买了小笼包，炸酱面，鱿鱼串，麻辣烫，KFC，以及三款游戏机，各类日剧DVD，MP6，运动鞋，网球拍之类的东西……然后在土壤保持和性质研究的调查表和报告上胡乱画了几笔交差。
有朱彼得这种学术型人才做哥哥就是这样的好：酸性土壤对植物免疫系统的影响以及导致的基因变异问题的处理的报告，可以有二十三个图图表，五个小分析报告，洋洋洒洒三万字，还资料精准，逻辑清晰。朱彼得费不了多少力气，朱青慈乐得享受。朱妈妈苦口婆心：彼得，你这是为虎作伥啊。彼得说，那还不是你们放虎归山在先。不过当然，朱彼得后来知道什么叫做因果报应了，他把自己的小半辈子总结为：亡羊补牢。
朱青慈的第二次实习是人间园林规划课程的调研。这一次就不行了。
不但报告什么都没有写，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回来后整个就痴痴呆呆了。朱迪伦和朱彼得和父母嘀咕了半天，又旁敲侧击问了半天，终于问出原因来了：朱青慈发花痴，在人间一见钟情了。
自然，这是不要紧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不仅是朱家，连带整个植物界，把这种事情统称为“流行感冒”。感冒每年都有，每个人都会有，感冒药不下百种，所以这种事情不足为奇。只要对症下药，完全不影响。问题在于，朱青慈跌跌撞撞的回来，根本说不清她喜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她一脸痴迷的说：他笑起来一口白牙。
朱迪伦对朱彼得说：笑来看看。
朱彼得僵着脸笑了笑。
朱迪伦转头问，有谁笑起来是一口黑牙的吗？
朱彼得想一想：那白是什么白？乳白？粉白？陶瓷白？青花白？灰白？
朱迪伦又想一想：那形状呢？门牙大还是小？有龋齿不？有虎牙不？
朱妈妈比较明白：乖啊，那个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长什么样？眼睛大不大？双眼皮？鼻子高还是塌？嘴巴厚还是薄？
朱爸爸皱眉：宝贝啊，那个人他是做什么的呢？你在哪里遇见他的呢？他可有名片？
毫无疑问，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就找不到“病毒”，感冒就不能定性，也就没有药可以治。
朱小姐情窦初开，体质特殊，一感冒就感了三个月，茶饭不思。前来问候的有顾家三个哥哥，顾醒墨十分懊恼当时没有派个督察陪同前往调研，顾惜墨十分沮丧可爱的小慈连他亲手做的栗子蛋糕都不吃了，顾匀墨沉默了很久，建议找个催眠师，然后催眠她，然后把那个人的样子画出来，但是这个建议被否了，因为青慈是不可被催眠的——她的潜意识好像还没有开发出来。乔家的大乔哥哥和小乔弟弟也来探访，他们带来了人间各国明星照片，希望能找出病毒。但不幸的是，挑选出来的微笑露齿的几千名各款帅哥，竟没有一个人符合。要知道，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一，都是精英，二，都得过感冒！但他们丰富的经验对朱青慈来说没有用，原因就是，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连那个人具体的四肢五脏都说不清楚。
朱彼得非常怀疑他妹妹有暂时的“面孔失忆症”，对见过的人完全无法辨别面孔。
朱迪伦倒是怀疑她被人下毒了。人间那么混乱，嗑药吸毒都很正常……但是她的病毒测试又完全正常。
而且，她除了傻点，看起来还蛮愉快的。
再然后，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了。
按照朱彼得的话：总之，那简直就是个玩笑。
朱青慈之后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被清除了记忆，惩罚为人，真正的……在人间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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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一别，众人震惊过后都各有打算。
过了两天，青菜和许先生吃饭。
许先生笑嘻嘻的问，朱彼得都跟你说了吧？这次是什么？南瓜？胡萝卜？还是韭菜？
青菜：呃……啊？
许先生：嘿嘿，都习惯了。以前他跟一群道士说我是千年灵芝，那群家伙立马眼冒精光到200瓦，我跑得骨折才算跑下山；之后又跟一狐仙说我是千年芦荟，美容养颜，永葆青春，我又跑得休克才逃掉……不过当然，我也没少造他的谣，什么人参啊，当归啊之类，哈哈哈哈
青菜默了：朱彼得那个腹黑冷血别扭男也就算了……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家伙，大哥你原本看起来多么的正常和靠谱啊……
许先生又道：不过呢，这都没有关系啦。青菜，我还是我。我有能力也有意愿来照顾你。
后一句说得无限深情。一张脸真是熠熠生辉。青菜默然吃饭，不知道要怎么想。
吃了一会，想起来，还是豁出去问了：那其实……你到底是……
许先生仍然十分坦然：我是一棵君子兰。又加一句：一点不比朱彼得差哦。
青菜汗了：你们那难道还有阶层之分吗？
他答：也不算真有。但是和人类社会差不多。其他和人类差不多的还有，没有完全是好人，或者完全的坏人，没有完全的现实或者不现实，也有很多肝肠寸断的痴情人，也有冷酷无良的负心汉。很多事情不能用阶层来区分的，也不能用种族来区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吧？
许还照有浓眉和温和的单眼皮眼睛，工作的时候面孔比较稳重，一旦离开办公室，嘴角总是有轻微的笑意，即使说到严肃问题，也循循善诱，总让人舒服。
青菜看着他，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甜是苦是酸是辣是文青还是愤青，只是觉得，空气中和身体里漂浮着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类型的不同物体（并不是蚊子苍蝇老板训话或者麻辣烫香味之类）都在她身边呜呜游着……她觉得头重脚轻，又开始神游太空了。神游之后对着许还照一张诚恳而温柔的脸，突然很悲愤的想：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呢。凭什么呢。爱情是什么呢。生活是什么呢。命运多舛是什么呢……
话说，自从萝卜知道青菜对西兰花先生的态度和对UFO的态度一样之后（那就是，不管别人怎么嘲笑，她始终坚持自己的相信），就开始惶恐的骚扰大众了。
陈希可是首当其冲的，十分钟收一个短信，三小时接一个电话，问的问题全都是：可可你说我要不要送个花？送百合还是郁金香？可可你说我送了花了她会不会以为我在嘲笑西兰花而反感？可可你说我要不请大家一起吃鲍鱼？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吃蒜蓉和耗油？可可你说我买条民族风的裙子给她怎么样？可可你说我是不是以后要穿西装显得比较成熟？阿玛尼吗？可可你说我要不要理个短发，戴个眼镜去？陈希可开始一两天还看在多年同学和多顿免费午餐晚餐和将来可能的多顿免费午餐午餐的份上都忍了，到第三天实在忍不了。一个电话拨过去：萝卜，你是不是个男人啊！像你这么磨叽的男人不要说青菜，是只母猫都得弃你而去了！
萝卜简直都要哭了。
在哭之前，他又威胁说：可可，西兰花还是我，你选一个！
陈希可怒了：萝卜，你不是有个天才脑子吗？现在被煮了吗？被砸了吗？你不是写了很多信回来吹嘘你的艳史吗？当年的气魄被狗吃了？！
萝卜真的呜咽了：那不是生活了无生趣编的嘛……我同宿舍的哥们tony，tommy，antony之类他们的生活就是活生生的剧本嘛……我那时候天天在实验室给老板卖命，眼比兔子红……人比黄花瘦……有钱没处花……再说了，我的脑子对电路，脉冲，化学物质都很敏感，可是你知道，在感情这方面，我就是个火星人……
陈希可绝望了：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蠢成这样！
萝卜可怜兮兮：那怎么办……
怎么办？陈希可在阳台打电话吼得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得到：看着办！
看着办的结果就是，青菜早上刚到办公室就被老板拉过去关于选题的问题啰嗦了一大堆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有快递送来一盆花。绿油油的华丽丽的君子兰。
上面还有卡片。
亲爱的青菜：天天面对电脑辐射很强的哦！本来想买盆大的仙人掌，但是觉得太哥伦布了，搞不好他会说一堆呜呼哀哉狼子野心（狼心狗肺）之类的词，所以我买了盆兰花，花店老板说这个很香的！希望你喜欢！——萝卜
青菜呜咽了一下。深深的觉得：总之，生活完全是个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竹子小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