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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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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莉被呛,怒火中烧,“你知道我是谁吗?酒吧街的大姐大,一哥见到我都要喊莉莉姐!你不想在这里混了吗?”话落,另一手抡起拳头。
殷蔓一个快劈,打落她的拳头,她甩着手臂,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服输,抬起高跟鞋踹去,还扯头发。
殷蔓最讨厌打架被扯头发,这简直是泼妇行为,斗志瞬间被激起,几拳下去,梁莉躲避不及,往后一退,把客人的高塔撞碎,碎玻璃撒了一地。
蒋一千闻声跑来,将梁莉扶起,揉着她发淤的手腕,关切地问:“莉莉,没事吧,没有被玻璃刮到吧,痛不痛,疼不疼?”
梁莉推开蒋一千,胸膛起伏不定,指着殷蔓,命令蒋一千:“你要是想约我,现在就给我把她打得满地找牙!”
蒋一千瑟缩了一下,他刚才就在远处观局,直叹这个表妹非同一般,哪里敢自投罗网,但是梁莉把他推出去,他想他好歹是老板,混江湖的,思前想后,朝前一步,骂了几句。
殷蔓一个冷眼劈去,他霎时吓得后退几步,最后竟然骂着逃出酒吧。
梁莉盯着他那鼠辈矮影骂道:“不是个男人!”
她刚骂完,回过头来,大概还想着怎么出这口恶气,就看到殷蔓把鸡尾酒推到她面前。她惊讶半晌,看了看殷蔓冷若冰霜的脸,又低头想了想,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清楚到底接不接这杯酒。
舞台上,李枫又换乐器,这回他把小提琴架到肩上,短暂的沉默后,晶莹圆润的乐声如行云流水倾泻而出,琴音时而如过山车陡然攀升,时而如深潭死水涓涓细流,时而如骤然刮起的狂风凌乱呼啸,每一个音符牵动人心,与霓虹灯难分难舍。
四周失去喧嚣,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凝聚在那个英俊的年轻人身上。
梁莉沉浸在音乐中,眼里塞满拉琴人的身影,五官也变得柔和,唇油如烈焰在她唇上滚烫,在这暗黑的酒吧里,像烟火一样娇艳明媚。
殷蔓淡淡地想,梁莉以及那群聒噪的迷妹,不是单纯冲着李枫的颜面来的,也许她们是真心欣赏他的才华。
一曲结束,掌声轰然响起,角落的迷妹激动地跑上台送花,有的还张开手臂,公然抱住李枫,但凡有人开了个头,后面赶来的人都跑去拥抱,她们争先恐后,场面一度混乱。有人趁火打劫抱两次,被人指出来,有讲道理的,有喊排队的,有讨价还价的,还有骂架的,各说各话,一时之间,不知听谁的。李枫更是围堵得不知所措。
乏味。
殷蔓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梁莉拦住她,而后递出一杯湛蓝色的果酒,明媚地笑着,“既然你说你是他表妹,我们就交这个朋友。我喜欢强人,比我强的人我都喜欢,即使你不是李枫的表妹,我也乐意跟你交朋友。”
殷蔓扫了眼她给梁莉的那杯鸡尾酒,不知何时,已经见杯底。她抬了抬眸,其实她一向来者不拒,出来社会混,化敌为友是最重要的生存之道,何况梁莉说自己是一姐,漂亮又泼辣的一姐,无论混哪个灶炉都能混得红红火火,像这种不挑环境的强者,殷蔓不讨厌。
殷蔓将果酒一饮而尽,而后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双倍奉还。如果刚才打伤你,找李枫拿医药费。我叫蔺寐,从前在莫斯科红灯区有个外号叫Struggle Rose,拼命罗斯,你想怎么叫我都行。”
梁莉翻了个白眼,觉得她港片看多了,讥笑道:“我不管你是慕尼黑罗斯还是金三角罗斯,这里是南城,南城有南城的规矩,像你这种暴脾气,很容易惹麻烦,你要管住自己,别连累李枫,他未来是要出唱片做歌手的,底子不能花。我呢,也算有点人脉,有事找我,我给你摆平。”
殷蔓呵呵两声,就梁莉这样的手下败将也配罩着她?怕不是换过来吧。她突然觉得梁莉有一点跟她很像,哪怕被打趴也不认怂。
梁莉似乎也乐见化敌为友,当下亲密地挽着殷蔓的手臂,开始吐槽李枫那群狂热粉丝,“这群老女人,在CBD上班,每到周五晚上就组队过来看李枫,霸占好几章桌子一整夜,点的是廉价啤酒,从没开过香槟,我老早就想把她们踢出去,只是见她们愿意给李枫赏钱,也算是对李枫才华的一种肯定,就随便她们。”
殷蔓哦了声,想收回之前所有的“乏味”,既然是李枫的金主,那也间接算是她的米饭班主,忽觉愤愤不平,“一周才来一个晚上?还有脸说喜欢李枫?喜欢有这么肤浅吗?!”
梁莉听了很不是滋味,见殷蔓顶多就是个二十岁刚出社会凭着一股蛮力到处惹事而不懂人间疾苦的野丫头,当下就要为李枫打抱不平,“要不是你这个表妹过来,他一个吉他手怎么弹完钢琴又拉小提琴,还要耍花样,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工作,工资却没涨。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每天睡懒觉吃饱喝足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感恩载德,这都是他赚回来的辛苦钱。”
“谁让我是他表妹。”殷蔓瞪了她一眼,转身回阁楼。
梁莉无语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表妹!这表妹!这表妹!她得帮着李枫多调教啊!
凌晨四点,李枫背着吉他回来,见殷蔓躺在床上睁眼没睡,转身下楼,没过多久,提着两碗热乎乎的云吞回来,鞋都没来得及换,便将殷蔓拉起来,兴致勃勃地问:“知道云吞吗?莫斯科好像没有卖云吞的店,你可能没吃过。”
然后,演奏了好几个小时的李枫,要在殷蔓面前,举行别开生面的南城地道美食之云吞是啥的掀盖仪式,同时配上千字解说,从云吞的皮是如何用面粉擀出来的,到如何用皮裹住香菇、猪肉、萝卜等食材,再到这家店的老板怎样利用简单的骨头汤和芝麻油,烹制出独步天下的汤云吞。
等他说完,他开始捧起热腾腾的塑料汤碗,进入第二个环节实物互动,“你可以闻一下,是不是有种淡淡的芝麻香萦绕鼻尖,你再看看,是不是透着淡粉色的肉馅,皮透薄却不散开,然后尝一口,没有煮烂,鲜香弹牙,入口回甘。”
对的,一闻,二看,三尝。只是说到尝的时候,他勺了一颗云吞,伴了葱丝和芝麻汤汁,轻轻吹凉,自己没吃,而是送到殷蔓嘴边。
然后,一脸无害,万分期待,又有点紧张地等待,等待殷蔓张嘴。
昏黄的光线柔柔打在李枫身上,描摹着不可挑剔的俊朗轮廓,衬托那纯净无垢的笑容,背后仿佛藏了一对翅膀。殷蔓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没能胜过他。而且,他的好看没有杂质,没有机心。
殷蔓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低头看那勺云吞。她应该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云吞是怎么一回事。出国前,她住的地方楼下就有一家云吞店,每回饿得饥肠辘辘,就爬上阳台闻闻香味。
出发前往莫斯科之前,被亲生母亲遗弃在机场,作为践行的最后一餐,倒是吃过一碗冷掉的云吞,那滋味实属难忘,以至于她久久不能忘怀,走遍莫斯科所有犄角旮旯找卖云吞的地方。她还真的找出一家,连当地居民都未必知道的云吞店。而每年总有那么一天,她会走进那家店,点一碗云吞,等它凉透,倒进垃圾桶。
这碗云吞,让她想起尘封在记忆里的许多事,她张了张嘴,无知无觉地吞下她曾经倒进垃圾桶的食物,当云吞冲入喉咙,热气四散之际,她想起一张哪怕化成灰都记得的脸。
看着殷蔓吃下云吞,李枫嘴角弯成月牙似的弧度,双眼如黑珍珠,漆黑的中心盈着暖光,满满倒影着殷蔓的吃相。
那模样就像殷蔓脑海里拂过的一个画面,八九岁的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妈妈约会回来打包的冷饭剩菜,那时候,她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李枫不知道殷蔓心情如何,他倒是有种说不上的疲惫过后满足的愉悦感,捧起他自己那碗,大口大口,狼吞虎噎,不消多久,就吃光了,热汤也喝光,随即丢下碗筷,单手托着下巴,眉眼含笑地看着殷蔓,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郑伯每晚在楼下摆摊,很多人喝过酒之后,都喜欢吃他的云吞,他家云吞味道很正宗。我刚到酒吧打工,每晚都会买来做宵夜……”
说着,吸了吸鼻子,抽出纸巾,捂住口鼻,离她远远的,才说:“我有季节性鼻炎,晚上很有可能打呼噜,要是吵得你睡不着,就把我踢醒。”
殷蔓嗯了声,其实不管他打不打呼噜,她今晚都睡不着。她这个人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唯独认床这点不好。
李枫擤完鼻涕,又凑过来,两手叠放桌上,坐姿像个三好学生,“你跟其他女生不同,大部分女生觉得吃宵夜怎样怎样,吃云吞又怎样怎样,你不仅仅不在乎环境,不在乎吃走鬼卖的云吞,还不会扭扭捏捏说吃宵夜会胖。”
殷蔓想不到他是个话痨,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说个不停,从云吞讲到对她的看法,按照这个节奏,他是不是要开始讲他对芸芸众生形形色色的女人的看法了,当然他有资本讲。
“看来你情史很丰富。”她挑了挑眉,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说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