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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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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五被严氏紧紧抱在怀里,内心的崩溃又多了几分,他知道得装的真的一样,但他实在太抵触这老女人的怀抱,很想一把推开,但又不能!
叶景熙气的沉着脸,紧抿嘴看着这一对极不要脸的母子俩,忍了又忍,才忍住想要冲过去踹人的念头。
叶清鸣的视线全被遮住,这哭声太刺耳,她微微皱了皱眉,略一转身,对着魏阳帝躬身道,“陛下,还请您上座。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说道说道吧!”
魏阳帝略一点头,转身往殿上走。
严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忙松开彭子轲,跪着转了身子,往前膝行两步,行至魏阳帝跟前,叩首,“臣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阳帝并不答话,越过严氏往上走,在龙椅上坐下后,才淡声道,“严氏,你所犯之罪,今日可认?”
严氏终于回过神来,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长公主夫妇及叶清鸣,到底是主持后宅多年的老把式,又惯会用心计。
只一霎便将整件事撸清了,怪不得皇上并未处置她,原来是轲儿将要立功。
如今轲儿归来,成为大魏功臣,皇上若将他们都斩了,定会寒了轲儿的心,但若不处置他们,那……
便是要轲儿以功抵过!
而这样的事,她决不允许发生!
她的轲儿年轻有为,又得了民心,日后必将超过老侯爷,岂可因为后院之事葬送前程?
她已是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可怕的,而勇武侯府里的那些人,没一个好的,死了更干净,省的以后拖轲儿的腿。
就这么一时半会的功夫,严氏已分出利弊,自然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当即回道,“陛下,臣妇认罚,臣妇罪不可恕,理应当斩。罪妇别无他求,只恳求郡主能原谅轲儿,这一切的错都在臣妇,与轲儿无关!”
说着她转过身对着叶清鸣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接二连三的重重磕下去。
等到磕完第八个头的时候,严氏的额头已是一片红紫,似是要渗出血丝来。
匈五心下一动,随着严氏的动作也适时将头砸在地上,一边磕,一边哀求,“求郡主饶过我母亲……”
此情此景,让在场诸臣一片心酸。
这哪里还有战国英雄的模样?被一个刁蛮的女子为难,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捣头如蒜,难道这就是大魏对待功臣的方式吗?
他们各个义愤填膺,怕是忍不住就要站出来参一参这位霍叶郡主了!
长公主气极,想要上前去拉扯严氏,却被叶清鸣一把拉住了。
叶清鸣从叶景熙身后缓缓走出来,站在严氏面前,却并不看她一眼,只往上朝皇上行礼,“陛下,我这里有一份记录,还请陛下让人当殿宣读!”
说着她从袖内抽出一叠纸来。
站在魏阳帝身后的内侍林复,走下来接过去,恭恭敬敬的递给魏阳帝。
叶景熙与长公主对视一眼,皆不知叶清鸣所说记录为何物,只静静等着魏阳帝一页一页翻看着。
魏阳帝只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沉,看着殿下仍在磕头的母子两个,目中第一次迸发出锐利的凶光!
群臣一惊,知道皇上是真的怒了,只不知皇上手中所看何物,遂个个屏声静气。
魏阳帝将那叠纸递给林复,沉沉出声,“念,让他们都听听!”
“陛下!”叶清鸣陡然出声,“还请我爹和我娘去殿外等候!”
“鸣儿?”叶景熙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十分不解!
这当紧的时刻,怎能叫他们夫妻出去?
他们若出去了,谁护着鸣儿呢?
魏阳帝已然明了,瞥一眼叶景熙,又望向长公主,“还请皇姐在殿外等候!”
长公主哪里肯,但叶清鸣回过身来,笑了笑,“爹,娘,你们放心,我不怕。咱们大魏的文武百官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他们定会替我讨回公道!”
叶景熙心里一震,望向自家女儿的目光复杂又惊异,见她虽憔悴消瘦,但神情镇定,哪怕在彭子轲母子咚咚磕头的时候,亦是未有半点慌乱。
鸣儿,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莫名的,他觉得鸣儿一个人也可以做到,遂朝叶清鸣点了点头,“鸣儿,我和你娘就在外头等着你!”
不容分说,他握住长公主的手,毅然从大殿里走出去,一直走下那一长串台阶。
林复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纸,惊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起来,两只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悄悄的看了一眼魏阳帝。
魏阳帝冰冷的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更低更沉,“念!”
林复挺起胸,一字一句念道,“严氏说,要打够二十五鞭才能停下,因为彭子轲二十五岁了,这每一鞭都是我在向彭子轲赎罪。丹香看不过,扑过来挡住我,严氏恼怒,再加十鞭!”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人人都紧紧盯着林复!
而在群臣之中的贺星锐,垂在两侧的手已紧紧的攥起来,目光阴沉,越过人群望向严氏母子,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严氏惊得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林复,目中皆是不可置信,面色渐渐变得灰白!
匈五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底亦是一片悲凉,完了,吾王大计就要毁在这个老女人手里了。
他挺直着身子,暗暗想着对策。
林复的手越颤越厉害,强忍着震怒往下念,“彭子轲死后第一百日,严氏拿了十根针,分别扎进十指指甲里。丹香跪着磕头求饶,被严氏连扇十个耳光。”
“彭子轲死后第一百零二日,严氏把碗掀翻,让我跪在地上舔着吃,丹香抢着去吃。严氏恼怒,命人踩烂饭菜,并对我和丹香各抽十鞭,后将地上饭菜吃光!”
“彭子轲死后第二百日,严氏……”
“…………”
“…………”
林复不停的念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眼里已经噙满了泪。
魏阳帝惯来宠爱霍叶郡主,郡主便常在宫里玩耍,林复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了,万没想到那个娇小柔弱的小女孩竟然遭了这么大的罪。
别说是个弱女子,便是一个大男人被严氏这么虐待,也不一定能撑得过两年!
“彭子轲死后第三百日,严氏……”
林复忽的掩住面,低声哭起来,“陛下,陛下……”
念不下去了,一个字都念不下去了!
他觉得那尖锐的鞭子比打在他身上还疼,他一颗心都被抽成碎片了,每一片都疼的钻心。
他缓缓转过头来,死死瞪视着严氏,“你,你还是不是个人……”
魏阳帝亦是目中含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那个小姑娘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想要把叶清鸣招到跟前来,却在半空中猛的停住,站在他跟前,他就能护住她了吗?
整整两年,就在眼皮子底下,她还不是差点被人害死了?
他默默低了低头,将那滴泪生生咽回去,疼的心都在颤抖!
沉寂的大殿上,贺星锐缓缓出列,朗声道,“陛下,如此歹毒之人,绝不可轻饶,否则,若这全天的婆婆都效仿了去,谁家的女儿还敢嫁人?”
他眉心拧出一个大大的川字,每一道折痕里都散发着怒意。
他淡淡瞥了一眼匈五,又加了一句,“有这样的母亲教导,又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孩子呢?今日或许立功,他日或许便可立地成魔!”
久久不能回神的大臣们,直到此时才明白霍叶郡主为何要将爹娘赶出去,试问天下做父母,又有谁能听得下这些对自己孩子的非人折磨?
霍叶郡主受此大罪,却还能如此贴心孝顺,是谁造谣中伤郡主刁蛮骄纵的?
想到此处,几位大臣,纷纷附议,“陛下,王爷说得对,严氏必当重罚,太毒了!”
“陛下,郡主太惨了,求陛下还郡主一个公道!”
“陛下,我们都有女儿,若都如严氏,臣等愿养女百年,绝不出嫁!”
“陛下,……”
“陛下,……”
面如土色的严氏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激的她顿时又挺直了身子。
她哀嚎一声,“陛下,陛下,这都是谣言,事实并非如此,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的……”
她转过身去看自己的儿子,想叫儿子站起来说几句,她不怕死,但她不能担着这样的名声死,否则轲儿怎么办?
轲儿这一辈子岂不毁了?
但匈五满脑子都是匈王筹谋多年的计划被这个老女人破坏了,所以当严氏看过来的时候,他眼里的仇恨还来不及收起来,恰被严氏看了个正着。
严氏仿若被雷击了一般,呆呆看着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击的她几乎又瘫坐在地上。
她又悔又恨,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招惹叶清鸣?叫她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不好么?
可她那时滔天的恨无处发泄,儿子没了,她一辈子的希望都没了。
轲儿征战多年,未曾出过事,叶清鸣一进门,轲儿就死了,明明就是她克死的。
而今轲儿立功归来,偏偏又是叶清鸣,站出来搅弄这些事,非要把轲儿弄得身败名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叶清鸣,如果不是叶清鸣,此时此刻,她当是大魏备受尊重的人,是大英雄的母亲。
于国于民,她都是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