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之不如同归煮茶去【宣白】》梨花尽落烟水里

13、第二十回

　　【第二十回】

　　天上百年，人间朝夕。

　　渔樵耕读，纵情山水，将一腔心绪尽付烟雨，在蒙蒙的断桥上等你。

　　等你回来，我们回家。

　　白夭夭纵然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可和紫宣相处的美好时光，还是日复一日的流逝了。哪怕，她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再慢一点儿。

　　九奚山的雪停了又落，落了又停，雪中的梅株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点点花瓣落在地上，宛如凄艳的血色。

　　这一日，九奚山仍旧在落雪，只是雪落得十分的大。师父寄来的信催了好几回，每一次都是问归期。

　　白夭夭攥着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里面已是决绝。

　　默念法咒将信焚成灰，白夭夭迅速跑回紫宣房间，用法咒写了一封长长长的信留给紫宣。而后唇角微弯，倏地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她离开后不久，紫宣便顶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屋内香炉中安神香的味道悠悠飘散，遮住了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小桌上一枝潋滟桃花正在盛怒绽放，紫宣弯了弯唇角，将那花拿来起来，指尖仙力迸出那花就变成了一封长长长的书信。

　　“真是顽皮。”他道，眼中却满是笑意，轻轻抖开信，却从案桌上取了朱笔开始点评。

　　仙鹤躲在门口悄悄朝里间张望，当看见紫宣破了那桃花的障眼法时惊得捂住了嘴，等到她又看见紫宣抖开了那封信，又拿了朱笔开始圈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来那位白仙子怕是真的学问不精。

　　某个被仙鹤吐槽学问不精的姑娘彼时正坐在人间的茶楼里听着说书人讲述那些曾经流传下来的故事，故事都是口口相传，传着传着就分不出真假。

　　她面前一壶清甜茶水，一碟糖莲子，几个新鲜果子，还有一碗桂花藕粉马蹄羹。

　　喝着茶水，嚼着莲子，吃着果子，品着马蹄羹，再听着说书人滔滔不绝十分讨趣的故事，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滋滋。

　　“今日小老儿见大伙都这么高兴，咱们就讲一个魔教小姑娘和正道少年郎的故事！”说书人呷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喉咙，“话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时候最为可怕的不是正魔阴阳，而是人心，人心是这个世上最为摸不着看不清的东西，那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最喜碧色衣裳，她勇敢迎着那几欲毁天灭地的诛仙剑念出了厉血神咒！”

　　“啊！那姑娘……那姑娘可还好？”一个女子惊得粉脸发白，连声询问道。

　　“是啊是啊，您别卡在这里快说啊！”众人也焦急说道，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那后来啊，那姑娘……”说书人还在说他的故事，可白夭夭却没有再听了，这个故事听过很多次了，她还听到过许许多多其他的故事。

　　或许有那么一天，她和紫宣的事也会变成别人口中的故事，口口相传，千年万年。

　　无论世间怎样变更，人间还是一样繁华，白夭夭粉衣翩跹，手握一把油纸伞走在蒙蒙烟雨中的杭州城，青石子铺成的路一路蜿蜒通向远方。

　　有孩童在雨里嬉戏打闹，他们的活泼笑闹也让白夭夭脸上有了笑意，她正走着忽然草丛中传来细细弱弱的声音来。

　　那声音尖尖细细的，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但是白夭夭就是听懂了，她蹲下来，扒开草叶却是瞧见了一颗青珠。

　　怔怔望着那青珠，泪不觉簌簌滑落，纸伞微倾，她轻声道，“小青是你回来了吗？”

　　“小青是你吗？”她的指尖轻轻触碰那颗青珠，更能听的清之前的声音就是青珠发出的，只是说的话已是颠三倒四，灵力快要逸散了，再不消一时半会儿便要消弭天地了。

　　白夭夭擦掉眼泪，将那枚青珠小心翼翼放入元神中温养，而后才站起来，又将纸伞拾起来，便一步一步朝着断桥走去。

　　水墨如画杭州城，
　　碧水盈盈映雷锋。

　　她站在断桥上凝望雷锋塔所在的方向，这里现在还没有雷峰塔，相传雷峰塔是天界的锁妖塔不慎掉落人间幻化而成的。

　　“紫宣，我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离开。”白夭夭望着西湖的水，眼睛忍不住发酸，紧紧地握住伞柄，仿佛这样可以汲取力量似的，她喃喃道，“我原以为成了仙，这一世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阻碍的在一起。可是，我却在那日青帝教我读书的时候唤出了万象令，而后又不小心把血滴在了万象令上面……”

　　她的眼睛渐渐涌出泪水，泪眼朦胧的世界也变得不甚清晰，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错了，都错了，我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如今，凭借仙身竟成了妖帝……相公，我真的错了……”

　　她越哭越激动，越哭越停不下来，心中的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到了最后她索性丢了纸伞，只一个跪坐在断桥上，双手捂住脸，低声抽泣。

　　如果当初，只是老实本分的当一条蛇就好了。可是，她悟了那么久，却还是想要和天争一争，如果结局改变了呢？

　　紫宣循着信来到人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狼狈的一个白夭夭。她跪坐在雨里，双手捂脸低声呜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水顺着手指淌落。

　　“小白……？”紫宣很心疼，他走近白夭夭，指尖微动幻化出一把桃花伞来，纸伞微倾如罗盖般为白夭夭遮去风雨，他道，“别哭了，乖。”

　　不问原因，不问因果，也不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哭，更不问她出了什么事。紫宣对白夭夭，向来都是极为信任的。

　　白夭夭抬起眼眸，望着绘着桃花的油纸伞，而后她又望见了一只好看的手，再然后她看见了手的主人。

　　那张刻骨铭心的容颜仿佛穿越了时空，又仿佛前世和今生重叠在了一起。

　　白夭夭眼睛一眨，泪水就扑簌簌往下落，她嗫嚅着，轻声道，“七日七夜，断桥之约，我没有负……”

　　“……断桥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