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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现在要是全世界的核弹发射器就在眼前,酒神因子不用怂恿塔米斯,自己就能按下按钮,把全世界都炸成烟花,这样一想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塔米斯陷入沉思,主要思考围绕在该如何把酒神因子大卸八块,尸体凉得透透的。

      倒不是什么为民除害的英雄主义突然作祟,她才不管洪水滔天。主要这狗东西对哥哥和父亲的态度很有问题,要是不管不顾的话,它一定会搞出许多麻烦。

      像是察觉到了塔米的内心活动,酒神因子朝她抛来幽怨的眼神,不再哼哧哼哧吃虫子,它翅膀一扑,整个身体钻进地上一个土坑里,就连屁股都埋了进去。

      啊这。表现哀怨的行为是否有些过于浮夸。

      但是她很快意识到酒神因子不是在表示情绪,而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过于刺眼的白色光芒刺过视网膜,塔米斯睁大眼,此刻清晨,万雷刺破林间萦绕的薄雾轰然坠地,每一道闪电都集中地上蜷曲的绿藤之上,将其化为焦炭。

      生理性泪水充盈眼尾,塔米斯狠狠闭眼,画面的残影仍残留在视网膜间。苍茫白光里,她朝利风声传来的方向从斗篷间出刀,一字斩!

      轻微力道的震撼从刀刃处传来,一击得手。她这才睁开看向袭击物,周遭雷电已歇,地上赫然是断成两截的绿藤,正在地上痛苦翻卷。

      爵士在她身后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像是有些感慨。

      他竟然认识她。但是先前不提,别人哥哥不在,目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这个话,总归是有点奇怪。

      塔米斯没想这么多,她满脑子都是酒神因子那个糟心玩意儿,听到爵士说话也不回头,就稍微侧一下脑袋瞥视他,“我不认识你。如果以前见过你这样的人,我会有印象。”

      说完这话她低下头割下一截斗篷角擦刀,活像个自闭症儿童。

      “你当然见过我这样的人,而且不止一次。”爵士幽幽说,“我们融进人群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但很可惜我们永远没办法是一种东西。癌细胞可是会伪装成正常细胞的啊,等免疫系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塔米斯点点头,然而什么大海癌细胞,她完全没理解,只能听出来那点莫名的隔阂语气。
      在他眼里,好像会用法术的人和普通人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爵士取下兜帽,余光里那张看不清楚的面容突然清晰可辨,塔米斯愣住了……他对她显露出真容,而这张脸,她居然真的认识!

      达米安短暂修行的那个寺庙,那个火光熊熊燃烧亮如白昼的夜晚,一个盲眼女人拖着已经断掉的腿膝行,想要拥抱她已经死去的爱人。名为古一的黄袍女人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能够俯瞰整座寺院群的山坡,黑皮肤的徒弟站在她们后面。

      那一天的一周后,塔米斯在附近的城市执行任务。

      加德满都是尼泊尔的首府,当地印度教徒死后会在帕斯帕提那寺庙旁进行火葬,这座神庙已有一千五百余年历史,门口的河畔边,方方正正的几个火葬台就这样露天摆放,尸油炭臭和燃烧的火光从不停歇,风一吹就柴灰和骨灰齐飞…逝者家属们在火葬台旁边等骨灰的时候,游客们就拿着相机手机站后面咔嚓拍照。

      这种光明正大能够毁尸灭迹的办法颇具有仪式感,但也极度麻烦,塔米斯绝对不会选。不过她去那里不是为了处理尸体,她的任务目标尚且能走能跑,是个拄着长棍的僧人。

      几个小时前,此人在联盟控制下的赌场拿着长棍以一敌百,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只带走了一个赌徒,赌徒在被带走前的十分钟前,把全身家当连带余生在牌桌上一同抵押。

      据说赌徒被救走时当场就下跪膜拜,高呼战神因陀罗*下凡救他,“因陀罗”则看上很想转头就走……两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认识,极有可能是赌徒在外面还有其他债主。
      (注:因陀罗为印度教战神神名)

      做生意就要避免坏账坏账。塔米斯收到的任务很简单,拦下他们。

      清晨嘈杂拥挤的市场,炊烟缭绕,两侧挂着鲜艳商品的铺面把路面压缩成拥挤的一线。有家商铺的电视挂在门口天花板上,电视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映出来的光变换闪烁,主持人报道新闻,一座千年古寺因意外失火惨招焚毁。

      因陀罗拽着赌徒穿过人声鼎沸的闹市,穿过庙宇旁三五一群的游客、逝者家属以及等待的孩童。

      火葬台上,裹着白色的布料的尸体正在等待,按照当地传统,在把死者烧成骨灰抛进河中之前,家属先把死者的遗物和鲜花向河水抛洒,聚成一团的孩子们动了,如兀鹫夺食一般扑进泥黄腥臭的河中争找丁点宝藏。
      游客面露震撼,恍如在看一场异国的蛮荒戏剧。

      偏生是在这个时候!塔米斯避开这些孩童…其实她也比这些孩子高不了多少,等她从人群里钻出去的时候,目标已经跟丢了。

      最近能脱离追踪的地方是寺院的侧门,土灰色斑驳墙面上大门正当虚掩,泄出的窄窄缝隙里是深邃的黑暗。她就着树木掩映的阴影跳上院墙,四望后在无人的院内跳下,落地时的一瞬晕眩,她当是错觉。

      在她身后,有人伸出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因陀罗”俯身看她,露出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那晚上沉默的徒弟,莫度。

      塔米斯看了一眼他身后灰色砖石墙,委实没明白这人是躲在哪里、如何出现的。她很想说你带走了不属于你的资产,我是来讨债的……一般来说这话说完就要开打了。但塔米斯的直觉告诉她,最好别这样。
      她相当从心,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里不允许入内么?”在强者的桎梏下她坦然地仰起头,丝毫不介意露出脆弱的喉咙。

      但莫度知道他要是一动,手里这条小泥鳅会马上挣脱逃跑。

      小朋友目光清凌凌看着他,问话问得理直气壮,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喜欢这样满街乱跑,做了坏事也不会心虚,像是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游乐园。

      要不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又被跟了一路,莫度可能还真会被这幅样子说服,觉得这就是个误入的普通小孩。

      在师父身份的维度上,古一法师在传道受业解惑方面无可指摘。与此同时她又保持着至尊法师的神秘感,通俗点来说就是有些谜语人,让人很难分辨她做出的事究竟是别有目的还是一时兴起。

      彼时莫度还未对“至尊法师”祛魅,古一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有其伟大目的。虽然小朋友的身份职业似乎不太寻常,但师父亲眼有加,他也就沿袭着态度特别对待了。

      指不准以后会成为小师妹呢。
      毕竟现在赌鬼人渣都能被带进卡玛泰姬。

      “不请自来是为闯。”他说,“回去吧。”

      察觉到他不容置喙的拒绝,小姑娘把手拢进莎丽宽大的袖筒里。
      这种当地的传统服饰有着宽大的滚边,普通人恐怕不会想到里面能藏多少东西……魔法师也想不到。

      一枚椭圆形的物体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袖间滑出,手腕轻轻一抖,这枚□□便掉落在莫度的脚边,瓣膜炸裂。

      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斥空气。塔米斯扭头就跑,因此没看见烟尘中的影子伸出手,几缕黯淡的金芒刺破烟雾。

      烟雾被吸收进手中的法阵,莫度双眼通红,——被烟雾弹熏的。
      即便他马上使用了魔法,但还是吸入了好几口□□。这会儿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喉咙带着难以抑制的疼痛和灼烧感。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孩用如此手段击败。即便已经见识过酒鬼瘾君子赌徒乞丐赏金猎人黑暗法师等各类危险之辈,但人总是会对幼崽不自觉掉以轻心。他警醒自己,杀手,就算是幼年版,危险程度也不可小觑。

      手掌向下一划,自空出现的传送门对他敞开缝隙。前方正是小杀手逃窜的背影,莫度熟悉这里的一砖一木,一眼就能看出她凭着来时的方向感向外逃跑,殊不知反而朝着寺庙更深处前进。

      他跨出门外,打算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杀手崽子一点魔法震撼的时候。杀手崽子一头撞上了转角的古一法师。

      “莫度,这是我们的小客人。”古一法师如春风般柔和地蹲下身牵起孩童的手,但是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

      “……是。”莫度一如既往的,顺服而沉默的低下头。

      光头温和的女人带塔米斯走进古色古香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温暖的光。她不问话,也不曾谈起自身和脚下这片土地的只言片语。她聊起古老的丧葬风俗,尸骨在祭台上焚烧后洒落河流卷入鱼腹;尸骨于高崖坠落粉身碎骨由兀鹫啄食;尸骨沉眠入深黑地底化作腐土。灵魂上升尸体下降,一切林林总总,最终皆以另种方式存续。新生哭啼,绿草如茵。世界如此周而复始。

      风拂过檐下风铃叮铃作响,听了一场关于生命的故事,莫度若有所思;塔米斯的眼神在茶水氤氲的雾气中渐渐悠远,然后死去。

      “一个男人,把余生抵押给赌场。”
      “他是赌场的资产。”
      “我要回收他。”
      小小收账人僵硬着只说了这三句话,直到热茶变得冰凉仍未触碰面前的茶一下。

      古一哑然失笑,将一红一绿两枚鸽子蛋大小的剔透宝石向她推去。
      “无暇净度的天然宝石,价值应该能够抵债。”她说。“人不该是资产。”

      等很久之后塔米斯才明白她这句话,人为何不该是资产。

      两次相遇,处处古怪。这两枚宝石最后置在黑天鹅绒布的托盘,呈上塔利亚的面前。绯红的那块鲜艳璀璨如醇厚鸽血,碧绿宁静深邃如绿波荡漾,但都不及女人的红唇与碧瞳明艳。

      从燃烧古寺为开始发生的一切,塔米斯全部都低声汇报给母亲听。

      塔利亚拈起绿色的那颗宝石,某个角度折射光与其后身影的瞳色如出一辙。她的视线越过宝石,望向女儿。
      “卡玛泰姬相关的事情不必再管。”

      卡玛泰姬,塔米斯以为这是一个组织的代号。

      在茫茫人海里萍水相逢两次已是极小概率,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次见面了吧?
      塔米斯当时这样想。

      要是知道塔米斯这样想,莫度要一定会告诉她这完全取决于古一法师。果不其然,其后某天,古一说出门拜访邻居,回来就告诉他在卡泰玛姬求索的学徒们有了新的武术指导,然后转身露出后面冷脸抱刀的小杀手。

      “我不会因为年龄质疑她杀人的能力,但是武术指导,您确定么?”莫度说,“还是说您最近想要开展其他副业,杀手市场快饱和了,但还好我们有着其他组织没有的优势,能强势抢占市场。”

      这种毒舌很少对古一展露,但古一明白弟子那微妙的不赞同和轻视,于是让他们先对练,被击中要害便算输,规矩只有一条:禁止魔法。

      他输了。

      莫度很少感受到如此挫败,同时也越战越勇。

      当心思各异的学徒们在广场上感受灵魂的时候,旁边偏殿里,她用没开刃的刀推开袭来的长棍回击挥刀再挥刀,对招架不及的他冷冷说慢、太慢了,若刀有刃你此刻已死。
      蓝花楹的落花随劲风飘洒,刀落在他的肩头,她把刀身倾斜,让落在上头的紫色花朵飘落在地。

      战斗中毫不留情的评价,他本以为她的性格桀骜不驯,很难相处,——天才总是骄傲,轻视一切不及其者。莫度见过很多所谓的‘精英’,毛孔里都散发持才傲物的上等感。

      之后他才意识到并非如此,也不知道古一法师和她约定了什么,这孩子在战斗里一句一顿完全是所谓的“营业状态”,一放下刀就变得内向又不爱说话,主动去问才能得到几句回音。

      寡言的,温顺的,总之无害而沉默的一切标签都能贴在她身上。有一次她站在檐下,对着郁郁葱葱的院中看了很久,莫度问她在看什么,她回答昨夜或许下了一场雨,树干上的青苔变回了深绿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造访卡泰玛姬的频率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一个月数次。后来有一天,法师们惊觉人怎么好久没过来了呢,古一说她以后不会再来这里。

      那会儿法师王还没成为图书管理员王,听到这话很是悲伤,“我现在得自己去买碧昂丝的专辑了。”
      “…你缺那点画传送门的时间么?”莫度问。
      王的回答很王,“重点是要自己花钱买。”

      往事如云似烟,风一吹就淡了,但阴影始终散不掉,蒙在记忆里头的卡泰玛姬无论白天黑夜都盖了层昏瞑。

      比起那些在门下进修过一段时间、后来由于各种各样原因携着魔法离开的法师,小姑娘更像是候鸟,时不时造访这里,不带走任何东西,有一天飞走之后再也不回来。于是在回忆里就显得像个物件。

      莫度至今仍无法揣度古一是什么意思,自始至终她都未教习塔米斯魔法,是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么?若是知道又不阻止,是否说明他们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距离那年已过去很久,物是人非。最后他说,“好久不见。你知道么,我终于发现魔法是这个世界的癌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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