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神女一梦》东流未歇

11、解脱

　　煉笙在千城宫里发现了轩辕纯珒收藏的很多姜城的画像。煉笙以看着不舒心为由将画像通通烧了，轩辕纯珒知道后不在意道，“美人喜欢就好。”宫人经此一事，服侍煉笙起来更加小心翼翼。
　　后来就像风百里预想的那样，轩辕纯珒对自己宠爱非常，为了博自己的开心是做了不少荒唐事，修建宫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煉笙对这些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伤心亦或是怜悯，开心亦或是痛苦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了，只能淡淡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兴点对着轩辕纯珒道：“妾身很喜欢。”可能只有煉笙自己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难看，然后轩辕纯珒会变本加厉的哄煉笙开心。
　　再次见到风百里，是在轩辕纯珒带自己去神庙里求雨的时候，轩辕已经一年滴雨未降了，说是求雨不过是轩辕纯珒带着煉笙游玩，煉笙穿着华服站在山腰上看着在里面和求雨巫师说笑的轩辕纯珒，再看看山下民不聊生的百姓，有点可笑。
　　国君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神也不会管否则就不会和她一样在这里看着他们苦苦挣扎了。
　　“国师，好久不见。”煉笙望着从山上走来的青年先出声。
　　依然如初见那般，风百里还是那么波澜不惊，运筹帷幄，“是很久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煉笙的错觉，风百里看着山下在苦难中苦苦挣扎的黎民百姓，神色似乎有些惆怅，“轩辕纯珒的王位已经到尽头了，在下会去接你。以后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自由的如空中之鸟。”风百里抬头指了指飞来的几只飞鸟。
　　“恩。”煉笙淡淡的出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风百里望着远去的华服女子，和记忆中娇弱的小公主重叠又远离。
　　不知道是等待太久，还是死去的不仅仅是躯壳还有心。自由，选择，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脆弱和幸福都埋葬在了烈火中的宫殿里亦或是那布满阳光的山洞里。
　　煉笙在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前来寻她的轩辕纯珒，微微行了个礼。
　　“煉笙在看什么，叫寡人好找啊。”煉笙把目光移向山下。顺着煉笙的目光，轩辕纯珒也看到了山下的情景，玩笑般的开口：“煉笙是在可怜他们？”
　　“没有，我可没有立场可怜他们。”作为压榨的一方去可怜被压榨的一方，难道不是很可笑吗。
　　“哈哈哈，寡人的煉笙就是与众不同。这是强者的世界，弱者就只能被强者摆布。”轩辕纯珒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女子的脸，想从上面捕捉到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冷漠就像女子的心一样冷。
　　六月初九，轩辕纯珒在位的第五个年头，不得民心的暴君终是要结束他的统治了。身在深宫里的煉笙也都听说了，各地的农民起义层出不穷。
　　老国君遗落在民间的儿子轩辕纯邑打进来了，以清君侧的名义。至于是否是轩辕血脉是真是假谁知道，谁又在乎呢。
　　煉笙再次穿上了厚重繁复的宫装，顶着精致华贵的妆容驾临极乐宫，昔日的帝王还是和当初一样坐在王座上独自饮酒，看见煉笙来了，向她招了下手。
　　轩辕纯珒看着已经有些醉意了，下巴抵在煉笙的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在煉笙的耳边低语：“煉笙啊煉笙，烈火中的重生。我的煉笙啊，我知道你是谁，我本来想带着你一起走的，我这个人一直都是霸道自私的，在生命的最后，我想要给你选择，酒里有毒，不疼，很快的。真希望来世……来世……”话没有说完，轩辕纯珒的头就倒在了煉笙的耳边。
　　把帝王重新扶上王座，端坐好。合上尚未闭合的双眼，：“若有来世，我们还是别遇见了。做人本身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太苦了。”属于女子特有的淡淡嗓音回荡在只剩帝王一人的极乐宫里。
　　煉笙拎着酒壶回到了千城宫，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姜国的皇宫内，血液，呐喊，嘶吼，慌乱。
　　喝下壶中的酒，煉笙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短短一生不过双十年华，做了两件事，做了一件公主该做的事情，做了一件煉笙该做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死后还要遭受侮辱，煉笙再一次点燃了千城宫的火焰，这一次她看见了解脱。
　　煉笙好笑的想，自己可真有出息，一次以殉国的公主留名史书，一次又以祸国妖姬记录于史书，自古帝王是不会错得，错的是让他犯错的那个人。
　　煉笙透过火光好像依稀看见那个让自己想了一生的男子，虽然只有短短三年。大概是想的太多了，当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火焰真实的灼烧着皮肤的时候煉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次他救不回自己了。

　　仿佛切身感受到了烈火焚烧的痛苦，常曦突然猛地一下子就甩开了姜城的手，脱离了属于姜城的回忆。
　　脸色仍有些苍白地看着面前目光逐渐柔和的风百里，缓和下情绪后开口：“为什么要给我看她的回忆。”
　　风百里轻轻的把姜城被常曦甩开的手放回胸前，微笑的注视着常曦，理所应当的态度：“因为在下想让你救她啊。”
　　常曦有些好笑道：“我为什么要救她？你喜欢上她了？你救了她，也毁了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救。现在不觉得有些迟吗。”常曦语气带着嘲讽和质问。
　　风百里不在意常曦的讽刺：“喜欢吗？在下不知道，她如果一直躺在这里不说不笑不哭，在下会感觉到很孤独。孤独了几百年都没有像这样孤独过。神女是不是忘了，这是在下的条件，救姜城，你才能得到伏羲琴。”最后风百里的语气带了笃定。
　　风百里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难道自己就知道吗？她同样无法理解姜城。
　　以百年法力布下这种逆天的法阵来保存姜城的灵体。现在的风百里大概是和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了吧，甚至没几天的寿命了。“为什么不等下一世，凡人不都信什么来生之约的吗？”
　　风百里轻轻抚摸着姜城的面颊，苦笑：“一盅孟婆汤，一世尘缘了。我用法阵留下她的灵体，不让她踏入轮回。灵魂一旦被地府收了去，忘川洗净记忆，彼岸花分食情感。入轮回的不过是一具空壳，来世她会被填入新的记忆和情感。就算我能找到她的转世，她还是她吗！”
　　转世续缘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真正转世后，他还是他，她却已经不是她了。并且，上面那些话都是用来骗单纯的神女的，因为姜城没有来世了，如果真的有，无论是谁，自己也会把她变成姜城的。
　　常曦想到无论有没有伏羲琴，自己都会去救姜城，不是因为风百里。经历了一遍她的人生后，常曦感同身受着姜城愁苦和爱恨。她也想知道姜城说的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姜城醒来，风百里也能喜欢上姜城吗。
　　常曦叹了一口气，平静的出声：“我该怎么救她。”
　　听到这句话，风百里收回手，眼底的激动溢于言表：“神女体内女娲石本就有再生的力量，所以只需要神女的一滴血和神女能稍稍施法帮在下稳固姜城的灵体就可以了。”
　　常曦没想到如此简单，只需要一滴血，捂住胸口咽了咽口水，有些怀疑道：“是不是要心头血啊？”
　　风百里摇了摇头，拿出一个水滴形状的瓶子，示意常曦放血。常曦从瓶口挤进一滴指间血，然后风百里就把常曦撵了出来，颇有一种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样子。
　　更令常曦生气的是，常曦出来后同他要伏羲琴。风百里冷冰冰的开口说：“伏羲琴不在在下这里。”
　　话落，常曦就上手去抢装了血的瓶子，嘴里喊着：“混蛋，你骗我。”
　　风百里躲开了常曦不带法术的袭击，确认过瓶子的安全后，依然不咸不淡的开口：“伏羲琴确实不在在下这，但在下可以去偷。”
　　常曦一脸惊讶的盯着风百里，一副你在逗我的样子。风百里忽略常曦的表情：“不过伏羲琴很久之前就是一把哑琴了，是否能用在下就不知道了，但是三个月后，在下定把伏羲琴奉上。”
　　常曦仿佛像看着一个无良奸商，转而一想，对着风百里嫌弃道：“你确定三个月后，你还能活着。”然后，常曦就被请出了轩辕。
　　常曦的下一个目标是北海，因为昆仑镜在哪里出现过。
　　常曦走后，风百里就抿着唇瓣转身回到了地宫，本来除了漂浮着的姜城空无一人的地宫出现了一个男子，虽然男子就那样背手站在那，但在风百里看来就像蒙了几层薄纱般，依稀可见的身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大约猜到来人是谁，风百里突然跪下，恳求道：“在下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请求您救救她。”
　　男子声音也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慵懒随意：“我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神，拿来吧。”
　　风百里恭敬的的呈上一个泥人和水滴瓶子，模糊的可以看见男子把玩着手里的泥人，滴入一滴血，然后随手往石床上一扔。
　　风百里往石床上看去，雍容华贵的女子静静得躺在那，不再是半透明的灵体模样。激动的上前抚摸女子的发丝，是顺滑的真实触感。风百里松了一口气对着男子道谢。
　　男子摆了摆手，扔给风百里一颗丹药：“服了这个，再活个几千年都不成问题。”风百里感受到来自神的直视，依言吞下药丸。男子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恶劣，声音靠近风百里：“这药只能保你长生不死，可不能让你长生不老。床上那个醒了可是个正常的人。况且人家愿不愿意醒还不一定呢。”
　　风百里面色一愣，腰更向下弯了一点,没有作答。
　　男子无趣道：“你对她怎么看。”
　　风百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谁，回到：“姜城是姜城，她是她。”
　　也不知道听没有听到，风百里抬头时男子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