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血锋喉》碧色染千城

4、第三章

　　一个女子生活难，要想在这乱世生活便是难上加难。
　　重生小说的女主为什么招人恨，就是因为她们可以开！外！挂！
　　【我乜九九堂堂21世纪高材生，来到三国不开外挂对得起我书橱里各个版本的三国嘛～所以向着隆中出发吧！】
　　既然是要去“毛（求）遂（包）自（养）荐（的）”那就得好好打扮打扮，衣着不能像现在一样腌臜不堪，也不能显得太过优越。
　　因此，在去隆中之前，九九先去了一趟相对繁华的小县城，当了原主衣服里仅剩的一个金银钿钗。换了一身相对不错的行头：乌发束着湛色丝带,一身墨青色绸缎。腰间束一条碧绫长穗绦,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玄光。
　　若不是身子太过单薄，说她是许昌城中出来的贵公子，都无人不信。
　　虽然衣着优越，并不代表山路可免了自己的腿脚。
　　在隆中的山间小径上走着，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山风，使人觉得气爽神怡。楹林柏影丛竹瑟瑟，景色宜人。
　　边赶路边赏景，这脚程也快，不觉间就已到了草庐门前。
　　乜九九打量着草庐：静谧秀丽的院落内，古木交柯、花卉盈庭，翠柏丛中簇拥着一座八角攒尖式的建筑，简陋却不失雅致。
　　【在下见小兄弟在此打量了许久，可是迷了路？】
　　九九猛的回神，抬头望向声音来源。草庐正厅前，儒雅的男子身着浅绿色长袍，高挽的发髻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儒生巾，手摇轻盈的鹅毛羽扇。面如冠玉，和睦春风的浅笑着。
　　九九一向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毫无抵抗能力，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但当对上内双眼睛时，九九微微心虚的吞了吞口水——他的双目不仅是浅含笑意，深沉更藏有乾坤。仅仅对视一眼，就好似任何秘密都能被窥去。
　　“乜九九”是孑然一身轻，可“澹台钦北”却不是。大脑中居然有个声音驱使着九九快走。
　　理智让九九冷静下来慢慢恢复平静。浅笑着揖了揖手。【非也，小生是特意来拜会先生的。】
　　孔明还为启齿，尖锐的女音抢先传来【你以为我们家先生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乜九九挑了挑眉，打量着从院落中出来的女孩，抽了抽嘴角【是，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什……你什么意思！】很显然，女孩并没有听懂九九的话，急着质问道。
　　九九并不应答，转面温软的望着孔明，等待着他的反应。
　　【七七，不可无礼。这位小兄弟，刚刚是我管教不严，多多冒犯，还请屋里一叙。】
　　【柒柒……？】九九喃喃自语，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答到【不不不，是我多有叨扰，先生雅量，盼误见怪。】随即抬步随着孔明入内。
　　经过内个名为七七的女孩身边时，好像她低声说了些什么，但并未听清。
　　入到内室，与孔明相对而坐。孔明在烹茶，修长的素手，娴熟的技艺，撩九九莫名心跳加速。
　　【还未请教小兄弟的姓名？】
　　九九从美好中惊醒，连忙答道【小生姓乜，名九九，金陵人士。】九九依稀还记得，澹台湖在江苏，便信口说了金陵。
　　【金陵人士？怎么会在襄阳呢？】孔明一边给九九倒茶，一边问道。
　　【嗯…小的时候家母带我到的襄阳，之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九九
　　捧起茶杯，微微吹着茶水。“君山银针”的香气慢慢溢出，暖意让这几天忙于奔波和逃亡的九九难得放下了紧绷的心弦。
　　孔明莞尔一笑，灿星般的眸子隐匿着他的若有所思。【之前阁下“君子的才华与心事”一席话，颇有韵味，亮还盼听听之中的大道理呢。】
　　然而九九并没有听到，她很沉浸在刚刚孔明唤的那声“柒柒”中。
　　【九九？】孔明见她没有反应，试探性的唤了唤她。
　　听到孔明的叫她的声音，乜九九显得有些惊慌。【还好孔明不知道我是个女子。不然…这么亲密的称呼…不过，男子之间这样称呼是没有问题的吧，我不能显得太别扭了。】想到这里，乜九九连忙给自己灌了一口茶，让自己冷静冷静。接着连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走神了，九九给您赔罪了。先生刚刚是问……】
　　九九的小动作早就被孔明捕捉于眼底，觉得她颇有意思，一摇羽扇，勾起嘴角【比起亮问的问题，现在我倒是更想知道刚刚九九在想些什么。】
　　九九脸上笑嘻嘻的，心里瞥了瞥嘴，孔明的“狡诈”她已经嗅到了三分。【呐不如这样吧，我解答先生的一个问题，先生再容我请教一个问题，咱们礼尚往来，如何？】
　　【好。您先请】孔明点头笑道。
　　九九连忙摆手【不不不，小生年仅二十，如何担得起“您”字。还是您先。】
　　【文学切磋不论辈分，更何况亮也仅比九九长四岁罢了。】
　　【是吗？】九九挠头笑了笑。【那我就问了，不过我想先问一个题外话，还望先生勿怪。】
　　【能让九九纠结这么半天的问题，我倒也想听听？】孔明眉眼带着笑意。
　　【就是之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女孩，可是名唤“柒柒”？】说着在木桌上写出一个“柒”字，然后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孔明，期待着他的答案。
　　【非也，内个女孩是我的书童，她名字中的“七”应当和你的“九”同出数中。】
　　【是吗，果然还是我想多了，她怎么可能也到这里来啊。】九九低声自语。
　　【呐你口中的“柒柒”是？】
　　【她是我幼年特别好的朋友，不过小的时候她在战乱中走失了……我刚刚还以为是……】
　　【嗯，丢了位“红颜知己”着实可惜。】孔明继而摇了摇羽扇，一副好可惜的模样。
　　【什么呀，我们明明都是……】九九听了孔明的“叹息”，气不打一出来差些“女子”二字就脱口而出了。暗暗咬了咬红唇，警告自己不能再这么马虎了，不然真实身份迟早被自己卖出去。
　　孔明儒雅的抿了口茶，瞥见九九的反应，心中轻笑一声，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
　　九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解释道【她对我而言一直都是重要的妹妹，不过我那妹妹从小只对笛萧音韵，黑白拆字感兴趣，因此生性软糯。她失踪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活的好不好，但愿她一切安好。】话到此处，九九面色染上几分神伤。此时这些话已经不再是为了给孔明听的解释，而是对自己的一番话。现代的乜九九已经死了，我只有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一个人努力的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可以退缩，我只有凭着“未卜先知”的能力，跟历史背水一战。想到这里眉头不觉得皱了起来。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覆到眉间，九九心中一惊却没有躲开。孔明慢慢的揉开她的眉心，【是你说的，你才二十。别皱着眉头，不好。对了，跟我说说你的家里吧。】
　　九九望着孔明，他就像现代的心理医生一样一点点的让自己放下戒备，他的话让自己根本无法拒绝。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我家……】才突出两个字，九九连忙以衣袖掩嘴——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说出话的时候居然是哭腔。她的家……她该怎么说。说她的澹台家族被屠门了，亲人一个不剩？孔明心思缜密，一定会意识到我对曹操的重要意义。无论他追不追随刘备，都不会留着我。如果不说这个，说她现代的家吗？她是个不孝女，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自己的不注意导致撒手人寰，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对不起他们啊。眼眶里的泪水泫然欲泣，隐在衣袖中的指甲狠狠的掐着手心，想要让眼泪褪下去，可是越是如此心里莫名的委屈越来越重，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眼眶和鼻尖皆是泛着微红。而此时乜九九突然顾不上伤感了，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是个女子她大可以将多愁善感之态表现出来，但关键她现在是个“男子”啊……
　　孔明外表虽然温文尔雅，但仅仅相处几个钟头，九九就充分的感受到了“读书人的腹黑”。【如果他借题发挥，自己还不早晚被他这只狡诈的狐狸给套路了。】
　　【但凭借我对他性情的熟知，到可以试试反客为主。】九九心里的如意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就在九九沉浸在她的“诡计”中时，孔明已经没有忍住，轻声笑了出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脸上还哭的梨花带雨，心思早就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东西了。】
　　但他不得不赶紧收回笑容，强装镇定。因为强烈的好奇心，让他迫切的想知道九九接下来会怎么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九九先是低声叹道，而后话锋一转，一副无奈脸【我本不该让先生瞧这丑，但巧逢心有灵犀之人，您说的每句话无不扣我心弦，令人动容。】
　　孔明眯起凤目，诚挚的开口道【九九拿我做知己，我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今日又特意前来寒舍，如果阁下不弃不如就在寒舍住一晚。】
　　孔明那边说着，九九这边欢快的点着头，脸上的喜悦掩盖不住。心想着【好呀好呀，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但表面上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一通客套后，九九入住草庐。
　　“哒哒哒。”欢快的步子把观景瀑布上架着的木桥踩得直直作响。厅内清瘦的男子摇着羽扇，望着九九一蹦一跳的背影，眼底覆上一层柔意。
　　“先生！”
　　孔明转过身来柔声询问，脸上虽有着笑意，可眸中又恢复了原本的不染纤尘。
　　“先生，您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住进草庐里呢？”七七的语气夹生又带着怨意。
　　“无妨，还要麻烦你备晚膳时多加一份。”
　　七七跟在孔明身边已有些年月了，她深知先生的脾气。也不再劝说，伏了伏身子，转身微微撇嘴，下去备膳了。
　　天色渐暗，鸟儿都陆续飞回林间。九九仰头，眯起眼睛，望了望西下的斜阳，从竹林间七拐八绕，回到草庐。
　　之前在来隆中的路上，就觉着这里的路特别难走，如今不旺费了一个下午终于绕明白了。
　　正欲走进院中，就撞见了端着木漆托盘的七七，托盘上想来是晚膳。七七见到九九，冷声低骂到“不要以为先生留你在这里，你就是这儿的主人了。这么晚回来，是打算让先生等你用膳吗！”
　　九九想要反驳，却又转念细想：其实她没有说错，自己只是客人，哪有让主人等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是将来用计天下的诸葛亮……便微微展露笑脸【是，七七小姐教训的是……】
　　看着九九向自己服软，七七得意的轻哼一声，向正厅走去。九九跟在她的后面，看着这个不明事理还要跟自己争长短的小丫头片子，在她身后做着鬼脸。
　　而走在前面的七七突然停了下来，九九以为她是发现了，连忙回归正经脸。可她并没有回头，而是轻轻捂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呻吟了一声。
　　约莫顿了一会儿，七七继续迈步向前走去。背后的乜九九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这个丫头怕是来月事了～这种时候就安分些嘛。】
　　厅上，三个人相对无言的用完晚膳。
　　古代是非常注重礼仪的，上下坐代表着不同的尊卑。天下只怕在这隆中才能找到一块这样的净土吧……
　　饭后，孔明在看《九卷》，也就是《内经》中的《针经》。九九好奇的凑过去，在看到是《九卷》时，骄傲的嘟起嘴。
　　孔明笑问原因，九九自豪的说【不自夸的说，我可以算是在这天下中，对医术极为精通的人了。】
　　【是吗？那还请九九赐教一二。】孔明霁颜。
　　九九连忙笑着摆摆手【赐教可谈不上，毕竟我也就这么些长处。现在天下分合不定，万一我走投无路了，碰上什么刘大人，孙大人，曹大人的，演一出毛遂自荐，混口饭吃，也无伤大雅嘛。毕竟战乱之时，医生最是珍贵。】
　　孔明闻言，轻摇羽扇的手顿住了。洁白的鹅毛半遮着美颜，眉头轻皱。【刘，孙，曹……？】无人发觉间，又舒展开来，出口打趣道【九九倒是高瞻远瞩，连日后的出路都想好了。】
　　【哪里哪里，生逢乱世。既然战争我避无可避，那就只能通过自己的小聪明努力的生存下去了。】九九低眉说到，语气倒是坦然，可刚刚孔明的戏言却让她背后一凉，【孔明日后可是要效力于刘备的，在他面前提起孙曹，是不是……】越往下想心中越是没有底，心虚的捧起茶杯，却发现杯中早已空空如也。无奈的放下漆杯，正欲抬眼打量孔明的想法时，却看见七七端着两杯茶进来，心中暗暗舒一口气。
　　七七低眉顺眼的将茶放在两人面前，收起之前的空杯，却并不退下，颇有“你不喝完我就不走”的意思。
　　九九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又逢口中正干，捧起漆杯，倾杯欲倒。开水的冲泡，使得茶叶在水中舒展开胫骨，“水未到，香先到”。茶香拂过面容，九九将茶杯搁下，左手撑在桌上，头依着手，慢条斯理的问道【七七，你给我上苦草茶？】
　　闻言七七身子一怔【你…我没…】
　　【你倒真是有心了，知道夏日燥热，湿气重，特意泡了这苦草。】

　　见七七不接话，九九继续说道。
　　【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药叫做小百合，性温味苦，且无毒。内个的降暑效果比这苦草好多了。】说完望着苦草茶一脸嫌弃。【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苦草苦上十倍有余。当年我独自生活在襄阳，食不果腹。周边除了小百合，连野菜都没有。为了生存下去，天天变着花样吃。所以……这点苦压根就不算什么。】
　　此时九九倒是颇有男儿的气场，不怒自威。七七被吓得有些发抖，当时她泡苦草确实是为了整蛊九九，苦草看上去和一般的茶叶没有什么区别，没有想到九九居然能够认出来。
　　看着七七低头不语，九九“狡滑”的偷笑，首战告捷，威慑力get√。却突然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狗还得看主人”不对不对……总之，她的一言一行全都被某只狡诈的狐狸看在眼里。九九遮面无语=_=，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敢在这尊大神面前造次……
　　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副“那啥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早死早超生。
　　却听闻淡然一语【七七，这杯茶你喝了吧。】
　　what？！七九两人皆是一脸震惊的望向孔明，他老人家倒是一脸坦然，捧起内杯正常的茶，轻轻抿到。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孔明啊孔明，你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嘛。哎算了，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七七的眼眶微微泛红，明显是觉得有些委屈，可是性子要强，一把拿起桌上的杯子，手臂却死死的被九九按住。
　　【你，你干什么！】

　　九九拿下她手中的茶杯，清清喉咙，用她认为的最苏的声音道【苦草生性偏凉，女孩子吃凉的不好。】然后仰头将茶饮尽。
　　很明显，九九成功撩到了妹子。七七此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九九得意的望向孔明，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九九深深受了教训——以后，无论如何不要仗着自己是个现代人，就在古人面前胡作非为。做人还是要低调。
　　孔明启颜，赞道【九九倒是颇有谦谦君子的品行。】
　　九九盈盈一笑，心中很是自豪。
　　孔明继而开口【这天色也不早了，九九可倦了？】
　　不说还好，一说九九道真觉着有几分倦意，点头道是。
　　孔明听闻，遥指透过厅门可见的一间屋子，告诉九九今夜她在那里歇息。
　　【啊？】九九依稀记得，内间屋子是……是孔明的卧房，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内个，今晚我们俩睡一起吗？】
　　孔明答得倒是轻松【是，这草庐平日鲜有人访，所以也就只有两间卧房。你若同七七住恐多有不便，只能委屈你，和亮挤一下了。】
　　这下倒是换成九九面红耳赤了，不需镜子就能够感觉出来自己的脸颊是有多红，红到发烫。【啪】九九的双手蒙的排上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孔明问道【不，没什么，只是刚刚有两只蚊子而已。】九九已经认命，无力的答到。双手慢慢滑下来，脸上的手印还是可以看出来，可见刚刚她是用了多大的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