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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等李现的奴仆李山来报过丧之后,何府一家三口坐车去李府。

      何丰安慰父亲:“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生老病死,谁都控制不了。”

      何泽钧拍拍女儿的头:“我不是烦这件事,李现为父母服丧是孝心。我这个当夫子的欣慰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呢?再说,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并不局于年少,多一份阅历,说不定以后会走的更顺。”

      何丰更奇怪了,“是朝堂上的事吗?”

      看着女儿好奇的小脸,何泽钧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告诉她,何丰会一直追问;何泽钧又不太想告诉何丰这件事。

      关键的时候,还是杨氏给何泽钧解了围,“宝啊,你去了李府,一定要好好安慰李现。他的父母纵有万般不好,现在都不在了,李现肯定会很伤心。说不定还会责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孩子最容易钻牛角尖了。

      何丰瞬间明白父母这是不想让自己追问,乖乖点头。

      李府原来也是出过一品官的,只是李现的祖父李阙冕体弱多病,受不了案牍之苦,只能在家里管理家业。偏偏身体羸弱,李阙冕膝下只有李现的父亲李韫一子,家人生怕李韫长不成,很是宠爱。李韫被宠成一个纨绔子,整天往赌坊跑,家业也就慢慢败光了。

      到了前两年,原来在仕子巷的大宅子被堵出去了,还是何泽钧不忍心小小的李现跟着父母受苦,才给他们置办了帽子胡同这里的三进宅子。地契之类的也不敢给李韫,何泽钧自己握在手里。

      李府全部挂白,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山引着三人进去灵堂,两个大大的黑漆棺材把厅堂占得满满的。披麻戴孝的李现呆滞地跪在一旁,见三人进来,只是鞠躬致意。

      何泽钧领着杨氏和何丰给李现的父母上香,烧纸钱。

      何丰看着冷冷清清的灵堂,心底发寒,问陪同的李山:“亲戚没来吗?”

      李山低着头,讪讪地说:“老爷早些年争家产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亲戚们都报过丧了。”

      何丰了然,这是仇结大了,人家不来。

      又问:“那左邻右舍呢?”

      李山的头低的更低了,“太太从来不让我们跟邻居们来往,说……说是再怎么自甘下贱也不能跟卑贱之人来往。然后被右边的朴夫人听见了。”

      何丰简直冷汗都下来,李夫人真是奇女子啊。李夫人是扬州知府的庶女,嫁过来的时候,娘家婆家都不错,不免身高自傲。后来家境落败,李夫人也是放不下架子,既管不住李老爷,也不敢和离让娘家蒙羞。就这样委委屈屈地过了一辈子。

      这对夫妻也挺般配的,都是窝里横的,只敢在李现身上剥削两三两银子。只可惜了李现。

      何丰默默地跪在李现旁边,帮着李现给夫妻两个烧纸钱。一上午过去了,只来了何泽钧三人。

      何泽钧三人就这么坐着自己发自己的呆,谁都不干扰。

      这种情况下,何泽钧就跟李现商量只停灵七天,然后派几个人陪李现扶灵回老家泰安。

      李现的话更少了,回答的时候也只是“好”,“听师父的”轮流换着来。

      何丰有点担心,找到李现,“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这个样子,是想陪父母一同去了吗?爹娘很担心你,知道吗?”

      李现还是不说话。

      何丰有点急了,轻轻推了他一下,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似的,李现突然哭的很厉害。不一会就满脸都是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何丰连忙把自己的帕子递给李现。

      李现说了声“谢谢”,接过帕子,用力醒了下鼻涕,抽噎着说:“我是不是很坏?”

      何丰满头雾水,“什么?”

      李现大声重复:“何姐姐,我是不是很坏?”

      “为什么这么说?”

      李现近似低喃:“我曾经盼着他们两个死。真的,小的时候,每次赌坊的人来催债的时候,我都吓得发抖。每次父母吵架的时候,我都不敢吭声。我有好几次都在想他们要不是我的父母就好了。如果师父师娘是我的爹娘就好了。”

      李现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神情恍惚,两眼没有焦点,只是愣愣地看着前面说话:“后来长大了,他们还是那样,甚至变本加厉。明明祖上的产业都败光了,还是不肯收敛。爹要赌博,娘要买首饰,每次回家身上的银子都要被他们搜去。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父母。”

      李现用袖子擦了把眼泪继续说:“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我只是以为他们又想法设法要银子,一回来就把身上的银子给他们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们是真的病了,而且竟然还把看病的银子也祸害了。”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如果我早劝劝他们就好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孩子还真像杨氏说的那样钻牛角尖了。

      何丰厉声呵斥:“傻瓜!不说生恩不如养恩,你说你不孝顺置我父亲何地?难道我父亲竟然教出一个不孝顺的弟子吗?”

      吓得李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何丰又把声音放柔,摸摸李现的头。“你啊!谁不想有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父母?谁不想要一个和睦美好的家庭?自己没有还不能羡慕一下吗?再说,他们会听你的劝吗?你祖父祖母、我爹娘都劝过他们,他们听了吗?难道你觉得自己的分量比你祖父祖母和我爹娘都重吗?”

      李现继续摇头。

      “你不是不劝,不是阿意曲从。只是你看的太多了,明白你的父母根本不会听你的而已。你没错,错的是你的父母。你办了你自己该做的事,没有人能指责你。”何丰用尽全力宽李现的心。

      李现那双泪水洗过的眼睛亮晶晶的,无辜又纯粹。

      何丰伸手抱了一下李现,“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父母、你、我每个人都不能例外。既然他们选择用那些银子去赌博去买首饰,他们就应该承担会死的结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现点点头,心里舒服多了。“谢谢何姐姐。”

      何丰回去就跟何泽钧和杨氏提了这件事,杨氏感叹道:“越是内向的孩子,越多思。想着想着就想歪了,我们挖都挖不出来。幸亏你跟李现的感情还不错,要不然真怕李现被这件事毁了。”

      何泽钧还是往常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何丰却看见何泽钧端起剩了茶渣的杯子喝了一口。这喝的是哪门的茶?

      何丰寻思着该怎么打探一下,杨氏就说:“宝啊,你忙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何丰撇撇嘴,每次不想让何丰知道的事,都是这套说辞。

      看见何丰走远,杨氏拍了一下何泽钧,“你能不能用点心?老是这样心神不宁的样子,女儿看不出来才奇怪!”

      何泽钧讪讪地把茶杯放下,吐出嘴里的茶叶。“一想到有人在觊觎我的乖宝,我就心里不畅快!这才送走一个王朗,又来一个宋麒星。还没完没了了!”

      杨氏瞪了何泽钧一眼,“你还能把宝留一辈子不成?”

      “哼!”何泽钧更气了:“我怎么不能留自家宝一辈子了?宝可是咱们唯一的闺女,是要招婿的。宋麒星是长安长公主的独子,怎么都不会允许他入赘咱们家的。还不如王朗呢。而且不论是宋家还是长安长公主,我们都惹不起。万一宝受了什么委屈,吃亏的肯定是宝。想想这种情况,我连觉都睡不着。”

      杨氏懒得理他,“你有琢磨这个的功夫还不如给李现多规划一下,李现这孩子多苦。再说,如果李现将来成材了,还不帮衬我们家宝一把?”

      何泽钧说:“那就双管齐下好了!你就借口想多留宝两年,推了这门亲事。李现那我会多注意的。”

      杨氏无奈地回了个“行!”

      李现的父母刚过头七,李现就来托李山来辞行。

      “怎么走的那么急?”何丰问。

      李山恭敬地答道:“我们家公子觉得天气渐热,老爷夫人的遗体存不了太长时间。京城离老家泰安又有段路程,还是早点让老爷夫人入土为安为好。”

      何丰一想也是,就点点头。

      杨氏关切地问:“什么时候启程?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还差什么,就来跟我们说。跟我们做师父师娘的不用客气。”

      “怎么会跟您客气?公子总说何老爷何夫人待公子恩重如山,怎么都不足以报答。东西公子早就准备好了,明天辰时一刻出发。公子还特别嘱咐让老爷、夫人和小姐不要去送行了。过三年就能相见了。”

      杨氏嗔怪:“这话说的,三年不能见面呢!还不抓紧时间见见?听我的,明儿辰时二刻在京城北门见,从运河坐船去,快。”

      李山没有胆子反驳,只得唯唯诺诺地离去。

      第二天,天微亮,杨氏就把整个何府闹腾起来。赶车的,牵马的,拿东西的,梳妆的,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

      三人早早就到了北门外,等着李现过来。谁知李现只是在远处下车跪下冲这边磕了三个响头,头都磕青了,擦了把脸上车就走。等三人反应过来,李现的马车都走远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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