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风将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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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七年十一月月十日，晚上八点十二分，S市。
沈霖站在房门前，从裤口袋里掏出房卡。
“滴——”门锁发出一声滑稽的提示音，沈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的灯都亮着，只看得见套间客厅的电视机。沈霖犹豫了下，唤道：“姐？姐你在吗？方便我进来吗？”
无人应答。
沈霖只好走进房间。室内开了空调，带着凉意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不能闻久了——令人作呕。沈霖皱了皱眉，走向沈絮的隔间——
当他看清房内景象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晚上八点三十一分。
“喂，于队，新安区洛金酒店这儿出了起命案，我和江哥已经在路上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蒋晏很明显有点儿烦躁，大概是在玩命似的抽烟，他咳嗽了几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于初本来还窝在床上一边刷朋友圈一边感慨最近S市犯罪分子真消停，蒋晏这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尽管于初的狗窝没别人——没人稀罕，于初还是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疼，说话口气也不那么愉快了：
“大哥，咱是市局的，管的是大案要案和很难搞的案子。酒店死了人，直接查监控不就完了？管他是情杀谋杀还是激情杀人，不都该归新安分局管？”
“死了个人事儿还不大？于队你出息——”电话那头换了个年轻点儿的声音，是江野。他先是对于初的思想境界作出了讽刺，然后才解释道：“死者身份特殊，新安搞不定。”
于初正在手忙脚乱地披风衣，闻言动作一顿，心想：他妈的，这事儿还没完了。
就怕这种身份特殊的，比连环杀人犯还难缠——个个家属跟讨债似的，新安那群大爷哪里搞得定？
他拧开一瓶水，灌了一口，平复了下自己要暴走的心情，才说道：“说吧，什么身份。”
江野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死者有个弟弟，叫沈霖。发现死者的就是他。”江野顿了一下，唯恐吓不死他们领导似的，补充道：“就是帝都大学犯罪心理的那个沈霖。”
“……我/操，沈霖那小屁孩子没事儿来什么S市！”于初这一听，忍不住出去骂街——这都什么破事儿！
“……于队你这么说不虚吗。”江野弱弱地说了句。
“老子不虚！不就他妈帝都大学教授嘛！高知！”于初骂骂咧咧地走出家门，脑回路才反应过来：
“诶？慢着？哪个教授？”
江野：“沈霖啊，蒋晏偶像啊。”
于初：“……”
于初在家门口的冷风中任由震惊把自己的理志驱逐出去，整个人一片空白。
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耳畔一句“沈霖”，久久徘徊在脑海中。
“于队？于队？”江野听自家领导没反应了，试探地喊。
于初抹了一下脸，然后疯了一样地跑向停车的位子，冲电话咆哮：“为什么他妈的不早说！”
“……”江野默默扭头，低声对蒋晏道：“我觉得于队不太正常。”
蒋晏回给他一个“他本来就不正常”的眼神。
于初上车，喘了口气：“你们现在到哪儿了？”
“已经到洛金门口了。”
于初跟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吼道：“立刻给我封锁现场！除了法医，谁都不准进去！”
于初几乎是跟个智障一般地一路狂飙到洛金——他的工资估计交完今日份的罚单，这个月就只能在泡面中度过了。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向来以思维清晰而自称的于队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沈霖。
这个名字时隔多年再次被人在他耳边提起，就如同唤醒了这两个字一样，然后似魔咒一般锢在他的心尖儿上，好像就挥之不去了。
于初下了车，江野和蒋晏已经等在那儿了。下了车于初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刚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空气中散着雨水的腥臭味。
见他到了，江野抬起表看了一眼：“哎哟出息了啊于队，十三分钟就到了，这地儿离您那狗窝……啊不，离贵宅可得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啊？怎么，死的是您女朋友不成？”
于初没理他的问题，先问:“刚刚下了雨？”
蒋晏答:“对啊，刚刚才停的雨，这下麻烦大了——要有什么户外的证据，估计已经没得差不多了。”
于初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转过头，戳着江野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谁他妈女朋友死了？！我告诉你啊小可爱，这回死的可是我前男友的姐姐！事儿大了听见没有！”
于初撂下这句信息丰富的话语，整了□□衣的衣摆，自己先上去了。
江野和蒋晏在风中凌乱。
“他前男友的姐姐？”江野喃喃，“敢情于初那个老混蛋还谈过恋爱？居然也有人要？”
蒋晏茫然：“而且还是个男的？于队好这口？”
两个人陷入沉默。
蒋晏突然开口道：“诶不是，江哥，那于队的前男友是谁啊？”
江野智商下线，满脸嫌弃：“死的是他前男友的姐姐，那他男朋友不就是死者的弟弟嘛——慢着，沈絮的弟弟好像是……？”
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
卧槽！我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会不会被老混蛋灭口！
江野率先抛弃了危机意识，八卦之心顿起，掏出平板，百度了下沈霖，一边看一边感慨：“哎哟我勒个去，敢情于队还泡的到沈霖？于队什么时候连帝都大学的教授都吃得消了？人家可是犯罪心理这一行里的佼佼者，于队居然不虚？”
蒋晏的表情一时间难以用语言形容。
江野还在念叨：“我靠，咱于队今年也得三十四了吧？沈教授今年才二十七——于队不打算做人啊，居然祸害小孩子！禽兽不如！啧啧啧……”
“行了别说了，你不也才二十八。”蒋晏面色苍白地打断了江野，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他娘的，他还真是找了个好领导啊！
突然发现自己偶像居然是上司的前男友怎么办！在线等，急！
于初走出电梯，便看见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窗台旁边抽烟。
那人看起来很瘦，穿着黑色的大衣，低着头，看起来无端有几分寂寥。
于初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他最后还是走上前去，站在那人的身后，直接把那人手指间夹着的烟给抽了出来，低声喝道：“不是说了不准抽了吗！”
沈霖被抢了烟，没什么反应。他转过身来，于初身上的烟草味立刻盈满了鼻腔——于初几乎是把他给裹在自己的风衣里了。
沈霖不矮，可惜于初要比他高个几公分。他缓缓抬起头来，挑衅地把于队那张五官深邃的脸给打量了个遍。
“于初，好久不见。”
“去你妈的好久不见。出息了啊沈霖，见我都那么生分。”于初嗤笑一声，心里先有了几分不爽。
沈霖闭上眼睛，往墙壁上一靠，不说话了。
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沈霖，你姐她——”于初张开嘴，老半天才说了这一句，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把后半句给咽下去了。
“没事。我跟沈絮没什么感情。”沈霖睁开眼睛，盯着于初，语调淡淡的。
“——那，劳驾沈教授，跟我去一趟现场？”于初试探道。
沈霖低着头，顿了顿，突然道：“于初，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于初愣住了。
沈霖抬起头，纯黑色的眼睛灼灼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好像一眼就能看到他心底里去。
沈霖无疑是好看的。大概是长期潜心研究学术，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眼神却是清亮的。沈霖的五官温润，气质平和，可惜那点憔悴和能轻易看穿人的眼神出卖了他，使人意识到他并不好惹。身为名牌大学的教授，他真的是一点书卷气都没有，某些时候他的神态，甚至是凌厉的。
于初知道，他在放软了。
他伸出手，紧紧地把沈霖给揉进怀里。男人清瘦的身躯大概是禁不起这样大的力度，沈霖把头搁在于初的肩膀上，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于初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沈霖身上干净的肥皂气息：
“沈霖，我还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风将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