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回老家（六） ...
-
诡异的黑色头发退走，留下屋里一片狼藉，地上墙上到处都是溅上的血迹。
老太太僵硬转身，白纸一样的脸上依旧看上去阴森森的，白眼仁瞪着章言卿，直挺挺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这一幕相当恐怖，饶是章言卿相信外婆不会害自己，还是觉得后脊梁骨直发凉，他坐在地上，还没有从刚刚的惊魂中回过神来，愣愣地叫了一声：“外婆？”
这回章阿婆有了反应，干瘪的嘴巴张开，试图对章言卿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半边脑袋上开始汩汩冒出黑血来。
“鬼！鬼啊！”后面传来章志国惊恐的尖叫，他拖着还在流血的残臂拼命往墙角退，剧痛和恐惧让他满脸扭曲，情绪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啊！啊！”
章言卿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面前空空如也，章阿婆又不见了踪影。
“叫什么叫！闭嘴！”郝高喘着粗气，扔开光秃秃的鸡毛掸子，刚刚他一通狂抽，愣是把一根鸡毛掸子抡得密不透风，挡住了那些张牙舞爪的诡异头发，鸡毛掸子上的鸡毛都飞没了。
这会儿总算是死里逃生，郝高撕了上衣，摁住章志国，一边给他做紧急包扎伤口一边问章言卿：“我说兄弟，你刚刚怎么回事？这要没有阿婆，你可就死定了！”
章言卿目光还落在外婆消失的地方，回道：“他推的我。”
“卧槽！这狗、日的！”郝高一听就炸了，手下拽着简易止血带狠狠一用力，章志国顿时痛得杀猪般惨叫一声，眼睛一翻彻底晕了过去。郝高却还不解气，恨不得在这孙子身上再踹几脚，骂道：“我看就不该救这玩意！让他吃牢饭都是便宜他了，还不如让那些鬼头发给他拖走！”
“小心他投诉你暴力执法。”章言卿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才开始后怕，浑身都发软，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当时情况紧急，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事，章言卿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救章志国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个活人被怪物拖走。
现在看来，有的活人还真是不如鬼。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赶到，章志国被抬进救护车，郝高和章言卿坐进警车里，他们虽然也弄了一身血，却没受什么伤。
开车的小警察看他俩这副浑身浴血模样，吓了一跳，问郝高：“郝哥，你们这是咋弄的？不是说逮到个嫌疑犯吗？”
郝高抹了把脸上的血，一脸深沉道：“少年，你不会想知道的。”
章言卿靠在车座上，有些昏昏欲睡，手机微信突然有消息进来，他打开一看，原来是导师看过他的论文初稿，给他发了修改意见过来。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马上打开文档，开始逐条对照修改，时不时手指飞快移动做一些备注。
“兄弟，你还记得咱们刚刚差点丢了小命吗？”看他这么认真，郝高好奇地探头过来看了一眼，顿时无语，“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放松下，庆祝咱死里逃生。”
章言卿头也不抬道：“学习使我快乐。”
郝高：“……”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救护车和警车直接回到城里，章志国失血过多，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直到第二天上午伤势才稳定下来。
郝高是怎么和上级汇报的章言卿并没有问，做完笔录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一觉睡醒，刚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床对面坐了个庞大的黑影。
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戴上眼镜，定神一看，才发现是坐在对面的是郝高。
见他醒了，郝高掐灭手中的烟，幽幽地叹了口气。
章言卿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章志国醒了。”郝高恨恨道，“可那小子好像疯了，疯疯癫癫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你带我去看看。”章言卿道。
两人一起去病房里看了章志国，人确实是精神出了问题，双眼呆滞，看到有人出现就马上露出一副惊恐不已的样子，嘴里不断求饶，念叨着鬼啊不要杀我啊之类的。
离开的时候，碰到了匆匆赶来的村长。见到章言卿和郝高，村长挤出了一个笑容，关切地询问两人有没有事，话里话外的的意思是章志国有精神病。
“现在都知道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从医院里出来，郝高很郁闷，愤愤道：“这小子现在这样估计连牢饭都不用吃了。”
章言卿看了他一眼，问：“你知道他昨晚上为什么要杀我吗？”
郝高摇头。
“因为他要杀人灭口。”章言卿推推眼镜，事情始末大概能推测出来，但是还需要验证，“我想，真相就在井里。”
警车再次开进了小窝头村，郝高和章言卿带着刑警队的人来到老槐树下的古井边。他们请了专业人员来，在村民的围观下开始下井打捞。
正午时分日头高悬，章言卿抬头，注意到老槐树的枝干在微微摇晃，他想了想，悄悄走到树后，贴近树干轻声道：“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似乎是有风吹过，老槐树的树叶哗哗作响，两片树叶悄无声息地飘落，章言卿伸手接住，叶片上黑色的纹路细如发丝。
“捞上来了！有东西捞上来了！”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惊呼声。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具尸体被从井中拖了上来。尸体是个年轻的漂亮女孩，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纤细的脖颈间一道深深的勒痕让人触目惊心。
尸体湿淋淋的黑色长发在地上拖出一条水痕，郝高吓得往后退开老远，章言卿对这玩意也有了心理阴影，看得头皮发麻，默默退到人群后面。
郝高凑到章言卿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井里有尸体的？”
章言卿道：“我外婆告诉我的。”
郝高瞪圆了眼睛：“妈呀！真的？！”
“假的。”章言卿没想到这家伙还真信了，无奈道：“还记得我让你在村里打听的事吗？”
“记得啊。”郝高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村里人说，章程婶子和章有才家的大儿媳妇和村长家关系走得近，你外婆去世前一段时间，她们俩经常去村长家，为这事村里还有些流言蜚语。”
“这才是事情真正的起因，章志国很在意这口井，几次试探我，所以我怀疑关键点在井里。什么会让人铤而走险要杀人灭口？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掩盖罪行。”章言卿解释道：“有人故意让大家相信怪事是因为我外婆而起，借此掩盖另一件凶案的发生。”
“你是说村长？”郝高反应过来，“这老家伙隐藏得够深啊！”
刑警队的调查结果和章言卿的推测所差无几。从井里打捞出来的年轻女尸身份在失踪人口信息里找到了，是一个不幸被拐卖的无辜女孩。章志国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她，偷偷藏在家里，又偷偷找了村里两个女人帮忙看管女孩。女孩很倔强，无论被怎么劝哄、虐待都千方百计要逃跑，对村长父子的暴行更是拼命反抗。
后来章志国一怒之下勒死了女孩，在深夜里把尸体沉入了老槐树下的古井里。古井很深水也浑浊，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他们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却恰好被住在旁边的章阿婆看到了。
在村长被捕后，章言卿让郝高帮忙，特意去见了他一面。他问村长：“我外婆是你们杀的吗？”
这时候的村长章有德终于脱掉了他那层和蔼长辈的伪装，黝黑的脸上嘴角耷拉着，眼神阴沉沉地盯着章言卿，缓缓摇头道：“不是。那天晚上她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头。”
说完，他突然站起来试图给章言卿跪下，叫道：“人是我杀的，我去坐牢，我给她偿命，你们放过我儿子吧！”
章言卿没说话，坐在那静静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树叶。看到这片树叶，章有德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浑身僵硬，双眼瞪得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旁的看守人员连忙把人按住带出去，郝高走到章言卿身边，奇怪地问：“你刚刚拿出什么给他看了？怎么吓成这样？”
“一片树叶。”章言卿收回望向章有德的视线，“你没看到吗？”
“你手里哪有什么东西？”郝高打了个哆嗦，盯着章言卿的手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光天化日的，这可是在警局里，你别吓我啊！”
章言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里空空如也。他回想起刚刚被带走的章有德，脖颈间似乎隐隐有一圈黑色的细细的东西，是头发。
摸了摸兜里剩下的另一片树叶，章言卿问郝高：“郝哥，能再帮我个忙吗？我想再见见章志国。”
“这个好办，我问问朋友。”只要不提鬼，郝高还是个好汉，拍着胸脯保证道：“哥在咱青县还是有点人脉的。就是章志国那小子在医院有时清醒有时发疯，估计判不了。”
章言卿推推眼镜，心想，那我给他送件礼物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回老家（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