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408、第四百零八章

　　这间小小的实验室掩藏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尽管做了防潮的准备，还是经常发现书本仪器受潮的情况，地上堆满了涂画出来的图纸，几台仪器运转着，模拟、计算，用最笨拙的方法还原曾经的数据。
　　这样的日子白亦和龙言足足过了半年之久。
　　每天天不亮就进入地下，深夜才偷偷摸摸的离开，由于长时间不接触阳光，龙言的皮肤变得有些病态的苍白，她也不受控制的瘦下去，从一百斤左右瘦到八十八斤，每天就拖着这样一副身体穿梭在一叠一叠实验数据里。
　　白亦看在眼里，可是无能为力，他只能尽可能的快一些，快一些模拟出龙鄞当初的实验线路，光刃的杀伤部分已经完成，可是基因研究这里，太难了，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一一的模拟龙鄞曾经进行过的实验，寻找着蛛丝马迹。
　　“阿亦，阿亦，你快看。”白亦正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屏幕上的光亮反射在脸上，使得他眼中闪着有些诡异的光芒，可是他看到了，龙言也看到了，他们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的东西，那个一直渴望和父亲研究重合的波形，终于百分百吻合了。
　　白亦回头抱住了奔向自己的龙言。
　　实验室里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带着哽咽的粗重呼吸，龙言伏在白亦肩头，紧紧的揪着白亦身上的实验服，泣不成声。
　　将近三百个日日夜夜，他们都被这项研究牵动着一呼一吸，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做着这些危险又毫无头绪的实验。
　　这一切，这一切，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自保，为了报仇，亦或者像是顾墨衡的疑虑，为了成为以恶制恶的存在。
　　实验成功后白亦强制龙言去休息了几天，自己则继续在实验室里一遍一遍的做着融合实验。累了的时候，白亦总是会抬头看着地下室粗糙的水泥顶，曾经在M国的实验室里，他累了的时候总是喜欢爬到顶楼，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脚下的灯火喧嚣，可如今头顶只有那几盏刺目的灯。
　　他原本有大好的前程，离开龙鄞的实验室，他依旧是那个年少有为的科研人员，等他倦了科研的辛苦，他可以去做个医生，他依旧会是一个受人尊敬收入不菲的医生，可是当他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打开了那个U盘，被龙鄞这两项技术惊的浑身汗毛直立的时候，他动摇了。
　　从大学开始乃至出国留学，他都是受到龙鄞的资助，龙鄞的两项研究他都有参与，只是参与不深，龙鄞把他这一生最明亮最有前途的那项技术交给了他研究，使得他在很多研究所里闻名，而这两项禁忌的一旦暴露会被世人诟病的技术，龙鄞虽竭力避免他参与，但是最后还是给了他。
　　得知龙鄞身死的消息时，他甚至不能去祭拜一下老师，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恩师死在那个他倾注了一生心血的研究所里。
　　挣扎了一个多月后，他循着线索来到了G区，借着龙言的生日，白亦发了那封别有深意的邮件给她，算是加入了他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为了报答老师，也许，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转身望向龙言做实验的那个位置，似乎能想起在这半年的痛苦摸索中，他唯一的慰藉，就是抬头时，龙言永远在这里，或是记录数据，或是瓶瓶罐罐的配置溶液。
　　白亦摇摇头，将这些东西从头脑里晃出去，继续看向仪器里的数据。
　　实验，似乎马上就要成功了。
　　“你疯了。”听到白亦说罢，龙言只是颤抖着吐出这三个字。
　　而白亦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我已经录入了我所有的基因，如果这次实验成功，光刃就完成了。”白亦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在龙言满眼的错愕里，硬生生把那个盒子塞到她的手里。
　　龙言拽出自己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一个怪物，看着看着，她却红了眼。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为什么要私自做决定。”龙言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看着白亦，视线渐渐被眼泪模糊。这半年里她没有再哭过，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即将作出的牺牲，一股愧疚和无助瞬间席卷了龙言全身。
　　“阿言，这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代光刃，我们应该感到骄傲，我们把老师的数据，变成了一个拿在手里的物件，如果这次成功了，不仅仅是我们成功了，老师，韩先生，我们都成功了。”
　　“如果失败了呢，如果失败了呢，”龙言捂着嘴巴哭泣，“如果失败了，你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我自己。”白亦轻轻的笑了，“如果失败了，你将会多一个数据，一个十分严谨，绝对不会出错的数据。”
　　“你凭什么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牺牲！”龙言几乎要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阿言，看着我，”白亦跪下来看着龙言，“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下，我相信我自己会成功的，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拿自己实验，你在这里，也许你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实验成功。”
　　“白亦，你太狂妄了。”龙言揪扯着他的衣服，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就让我试一次吧。”白亦说着扶着龙言站起，而后轻轻的退了一步，看着龙言紧紧捏着第一代光刃，缓缓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
　　龙言的眼泪再次决堤，她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因为操劳而厚重的黑眼圈，看着他蜡黄的脸色，以及他瘦削的双肩，她突然觉得她亏欠了白亦太多太多，这个人，这个一直和她任劳任怨甚至为了她和她的家庭不惜豁出性命去的男人，她一直以来都把他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
　　可是他才是最无辜的人。
　　“对不起，阿亦，对不起。”龙言哭道，白亦没有睁眼，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龙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按下了那个按钮，一道刺目的白光霎时间涌了出去，龙言只感觉指尖的东西发烫，几乎要烫的她握不住，那道白光冲着白亦飞去，触碰，消散。
　　白亦纹丝不动，龙言再次痛哭出声。
　　她扔下手里因为高温而被烧化的小盒，上前一步狠狠的抱住了白亦。
　　他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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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涉及的一切都是虚构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