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327、第三百二十七章

　　“龙门”在黑区的正中心，是一所并不起眼的院子。小庭院的设计，古朴的木门，高高垒起的红墙，很普通的三层小楼。
　　那高墙自带一种沉重感，龙婧跟着陌千凡跨过门槛走进去，身后的门重重关上的一刹，难以疏散的压迫感几乎让龙婧走路都觉得有些不安。
　　小楼后面，是一栋设计更为古朴的房子，暗红色的匾上，写着“龙门”两个大字。门上挂着沉重的锁链，继而是一把大锁，因着小楼的遮挡，这里有些阴暗，整个的被阴影包围，似乎不见天日一般。
　　十月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冷风吹过，门板微微的晃动，吱吱呀呀的响了几声，龙婧抬头看向有些发白的天空，被冷风激的咳了两声。
　　陌千凡走到她身边，挡在风口，将她拢在了自己的影子里。他脸上有些肃穆，似乎是受环境影响，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等了十几分钟，门再次打开，继而就见五爷缓缓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衫，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老人打扮，任谁也没法把眼前这个老人与叱咤风云的张五爷联系起来。
　　今天，是龙婧上香立名的日子。不同于前几日龙轩上香那天满堂满座，龙婧上香的这一天，只有五爷一个人来。
　　五爷打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是更为昏暗的内室，宽大的厅堂，似乎透出冷飕飕的风来，关公像怒睁着双眼，似乎正死死的盯着门外的人。厚重的红木椅子规规整整的摆在里面，十二张，而摆在最上面的那一张椅子，似乎承载着数不清的恩恩怨怨腥风血雨，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脊背发凉。
　　五爷迈步进去，却在龙婧即将迈入的那一刻斥道：“跪下。”
　　龙婧一愣，已经迈出的半步贴着门槛落下，继而跪在了门口。
　　“你虽入了龙门，进了东堂，但是这里，没有让女人踏入的规矩。”五爷自顾自走进去，沉声说话，在大堂里回荡着，似乎更为空洞阴森。
　　龙婧一颤，脸上浮起一丝苦笑，突然间觉得，没有人来也是好的，起码不用让别人看见自己这样的难堪。
　　进不去这里，那便是连录名的资格都没有，说白了，她与那些街头的小混混，地位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多了五爷的庇佑罢了。
　　也没什么，父亲本也没指望她在龙门闯出什么名堂，不过是名正言顺的接触龙门，好给哥哥扫清路障罢了……
　　“还在为那天的事不甘？”五爷的声音响起把龙婧拉回现实，回头看，正看见五爷背着手慢慢走过来。
　　“五爷。”龙婧微微颔首，这几日她一直被五爷留在这边的办公室整理资料，五爷时不时的过来，龙婧也已经习惯了。不同于往日在桌前看文件，今天她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那里已经很久了。其实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坐的累了，起来活动一下。也或许，真的是五爷说的那样，她也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几日困在这里看资料，有些浮躁了？”五爷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眼前半垂着头依旧一副恭敬样子的龙婧。她来了这些天，都是这样的态度，不紧不慢，不谦卑也不自傲，甚至比起陌千凡还能藏锋。张五爷既然能看透陌千凡，又何尝看不透龙婧的心思，她是被龙澔硬塞进来的，龙澔虽然话里话外说着要她自己闯，其实也是卖人情将她托付给了五爷，说是闯荡，其实更是一种历练。
　　不同于陌千凡摸透了五爷的脾性，龙婧尚且生疏，更不敢冒进，只好这样先毕恭毕敬，摸索着五爷的脾气。
　　“五爷这样做，自然是有五爷的道理。”
　　张五爷上下打量她一眼，她毕恭毕敬，谦逊有礼，可就是让人觉得她面服心不服。陌千凡初来龙门跟着五爷的时候，五爷丝毫没给他留脸，跟着五爷不过几天就挨了顿家法，虽只打了两藤杖，但五爷到底是折腾的他这伤小半个月才好利索。对于龙婧，五爷不许她进祠堂，也是为了锉锉她的锐气，却不知龙婧竟能压抑至此，陌千凡这般冷静理智尚且有过不服，她却甘之如饴，没有丝毫的抱怨。可越是这样，五爷却越觉得这个女孩子让人捉摸不透。
　　“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跟着千凡出去吗？”
　　“想，但是没必要问。”龙婧诚实的回答道，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五爷多半也知道自己的目的，隐瞒来隐瞒去，只会失去五爷的信任，倒不如坦诚，说不定还能博得五爷的青睐。“五爷想让我静心，我就静心，五爷想让我明白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我就接受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这个事实。”
　　“你很聪明，这份聪明用好了，以后能救你的命。”五爷笑了笑，这个小丫头心里什么都明白，这番话摆明了是说自己故意折腾她。
　　“可是聪明，还远远不够。”五爷点上一根烟，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越发觉得，她更适合打磨，也更容易打磨。“我先前跟着唐爷打拼，唐爷不仁，于是有了现在的龙门，有了你父亲，无论主子怎么变，这个刑堂，都是我守着。”五爷直来直去的说道，“这里面，多少人上香立名，开始腥风血雨的打拼，又有多少人犯了错，在里面交代了性命，这些，我都见惯了。”
　　龙婧不言语，现在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的听着，思索着五爷话里的意思。
　　“一代又一代，哪一代都有几个枭雄，你们三个，便是此时新的一代，就是三匹小狼啊，”五爷笑笑，看着龙婧缓缓抬眼，侧头看向紧闭的刑堂大门。
　　“以前的龙门，没有女人来做这些，”龙婧面上还是淡淡，但话里反抗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那时候的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少数的那些，都是另类，五爷，现在不同了是吗？”
　　“你父亲大费周章把你塞进来，想必不会只是让你做个附庸。”五爷点了根烟，“方式很多种，凭你自己的本事崭露头角也好，凭借你父亲的势力后起之秀也罢，甚至，你有本事踩着尸体上位也未必不可，只要你拼出去了，有一天，你也会进去的，这里，也会永远的记住你。”
　　龙婧也笑了，灼灼的目光看着那块匾，野心毫不避讳。
　　“是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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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单元“为王”，讲述三匹小狼的上位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