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309、第三百零九章

　　龙婧肩上的伤虽不甚重，但是也划开了皮肉，一直在流血，陌千凡自从人群中拉起龙婧，就帮她按压着伤口止血，一行人从各个方向退出人群，在警察封锁路口的前几分钟，匆匆忙忙离开。
　　酒店自然是不能待了，车停在一个摄像盲区，龙婧和陌千凡就下了车，换乘暮影安排好的车前往下一处落脚点。
　　车子最后停在一栋单元楼前，陌千凡抱起龙婧，一个影给他们撑着伞，送他们进了电梯，来到十三楼。小公寓里东西不多，但却是个家的样子，影替他们关上门，就守在外面等他们换件干净的衣服。
　　陌千凡抬手脱下自己身上满是泥泞和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的一片狼藉的衣服，找来一盆温水和纱布，给龙婧处理伤口。
　　伤口不深，但在温水的刺激下，又流出被冲成粉红色的血液，陌千凡拿镊子夹了棉球给龙婧消毒，疼痛的刺激让龙婧一颤，伸手想抓点什么借力，却抓在陌千凡手臂上。
　　陌千凡皮肤的温度让龙婧猛地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怔。他脱去了身上的脏衣服，怕带起雨水弄到她的伤口上，□□的上身，小麦色的皮肤紧实光滑，清晰可见的腹肌如同一块块玉石，龙婧的眼神从他身上躲闪开，手却还抓在他健壮的手臂上。
　　陌千凡将她拢入怀里，让她抵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继续消毒。
　　酒精刺痛到里面的嫩肉，龙婧不自觉的抓抠着陌千凡的肩膀，一阵阵的发抖。陌千凡看她疼痛，自己也手抖，可是必须给她消毒止血，不然伤口感染了会更严重的，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迅速的给她涂好药，然后拿纱布一层层包裹好。
　　消炎药粉刺痛着伤口一抖一抖，龙婧难以抑制的哽咽听的陌千凡心都要碎了。
　　“外面……下雨了……”龙婧的声音很低，可是此刻在陌千凡耳中，龙婧的一声呼吸都是至关重要的。
　　“嗯，我记得你不怕打雷的，对吗？”陌千凡揉揉她的发，看她一动不动的伏在他肩上。她的身体隔着一层湿透了的布料，贴在陌千凡胸口，温热了布料的，不知道是谁的体温，但是这样靠在一起，好像就没有那么冷了。
　　“等明天，天晴了，就什么都消失了。”龙婧的眼里含着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也许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也许是因为，她替铃木清志而惋惜。
　　“你的任务完成了。”
　　“铃木清志，那样优秀的一个人，铃木裕和怎么会舍得让他死呢……”
　　“因为他背叛了最爱他的哥哥。”
　　“背叛……”龙婧喃喃道，“是啊，他背叛了，最爱他的……”
　　“婧儿，你在想什么。”陌千凡把她从怀里捞起来，入目是她半露的香肩，以及肩颈处，刺目的纱布，和洇出的几丝殷红。
　　外面一道闪电，斜映在龙婧脸上，照的她的脸更加的苍白，如同鬼魅。那双空洞的眸子，似乎写倦了怨毒和仇恨，此时此刻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感情。
　　“我和他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把刀，一柄剑，有用的时候，我们是必不可缺，没用的时候，我们被弃之敝履，背叛的时候，我们应该，被毁灭。”
　　“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么听话，要么死。”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父亲，他也会像铃木裕和一样，毫不犹豫的绞杀我。”
　　“那个时候，来杀我的会是谁？”
　　龙婧悲怆的目光认真的看着陌千凡的眼睛，陌千凡看着她那滴眼泪从眼眶里淌下来，冰冷的，失望的，砸在地上。
　　陌千凡浑身发凉，握着龙婧胳膊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他看着龙婧苍茫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时候，会有一场烟花来送别我吗？会有一场雨来救赎我吗？”
　　“你不会是铃木清志。不会是。你相信我，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停止的，我会变得更强，我会保护你，我会替你抗下这一切。”陌千凡继续抱紧她，而龙婧却看着窗外再次被闪电映亮的天空。今天，本来应该到处是绚烂的烟花，他们和这场雨都是这座城市的不速之客。可是那一束烟花和这一场雨，就成了给铃木清志最后的祭奠。
　　他死在了那一束烟花落下的刹那。
　　这一场雨，也洗刷掉了他身上所有的罪孽。
　　他现在自由了，再也没有哥哥追着撕裂皮肉的马鞭，再也没有小心翼翼谨慎度日的担忧，再也不用睡觉时也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枪，再也不用和侄子侄女争夺什么，他自由了，再也没有人能掌控他的人生，他成了永远留在哥哥心里的一道疤，他让他的哥哥永远记得他，永远记得他亲手杀死的，这个优秀的弟弟。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龙婧终于痛哭出声，她紧紧抱着陌千凡，像是抓住他最后的稻草，她最后的伪装轰然塌陷，她的脆弱她的无助，一下子涌入陌千凡的眼睛，刺激的他眼睛生疼，心里生疼。
　　“我什么都不能说，我要活的像个木头人，我要守着这些肮脏的秘密，做着这些见不得人，随时把我带进地狱的勾当，我杀了人，我杀了Rebecca，杀了冯志钊，杀了铃木清志，我杀了那些给人做傀儡替人卖命的人，可是我呢，我难道就不是这样的人了吗，我难道就不是一把刀吗！”龙婧哭到最后竟狠狠的咬住了陌千凡的肩，陌千凡只是默默忍着，轻轻的将手放在她头上，任凭她无助的哭，任凭她在自己肩上咬出带血的一串牙印。
　　现在的陌千凡做不到，做不到让龙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所以他只能与她一同承受着这些无奈和痛苦，但是他不会允许自己一辈子都这样无助的，他要变强，他要成为一个不容置疑的存在，只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他才能，保护龙婧，成全龙婧。
　　“有我呢，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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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铃木清志而言逃离和死亡是一种自由，对于龙婧而言结束这一切才是自由，陌千凡的努力是为了替龙婧承担更多，然后有一天可以让龙婧离开这淌浑水，从而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