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180、第一百八十章

　　龙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医院来，他接到梁斌的电话时，明明已经说了，自己跟徐嘉没有任何关系，也根本不在乎徐嘉是死是活。
　　可是此刻他站在医院前台，已经询问到了徐嘉的病房。
　　龙啸心里很纠结，他一面怨恨徐嘉的抛弃，怨恨徐嘉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一面又在意她。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四岁之前，她一个人带着自己，也一定吃了很多苦。龙啸恨她，也理解她。江芸尚且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丈夫，而那时的徐嘉，背负的是街坊邻居的猜疑和指责。她在等她的丈夫，可她不知道丈夫早已经化作了海底的枯骨，她带着这样的信念，苦苦维持了四年，等来的却是丈夫的死讯，是轰然倒塌的希望。
　　良禽择佳木而栖。
　　这个道理龙啸懂得，可是他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恨她。
　　中午医生都休班了，楼道里很寂静。略显昏暗的走廊里，人和人都踏着轻轻的步子，似乎是怕打扰到病房里的病人休息。梁斌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戴着耳机似乎在听歌。龙啸走过来的脚步声吸引了梁斌的目光，看到龙啸的那一刹，梁斌下意识的站起来，愣了愣，然后摘下了耳机，将手机塞进了口袋，走向龙啸。
　　兄弟两人面对面走过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斌和龙烨一样大的年纪，但是龙啸却没法拿对待龙烨的态度来对待这个与自己流淌着二分之一相同血脉的弟弟。
　　“妈睡了，你要不等会儿进去？”梁斌有些不安的看着龙啸的衣领，不知为何，龙啸给他的压迫感让他觉得恐惧，他仰着头，却惧怕龙啸的目光。也许是他心怀鬼胎，他总是不敢抬头看着龙啸，他怕龙啸的目光看穿他的一切。
　　“不用了，她没事我就走了。”龙啸的目光从梁斌头顶落到病房的门玻璃上，他心里想过去看看，想透过那玻璃片看看躺在病床上安眠的人。可是他又不敢向前，他害怕看见徐嘉病态的面孔，看见她苍白孱弱的神态，他会觉得自己愧对她，从而忘却她给自己的痛苦。
　　看到龙啸要走，梁斌突然伸手拉住他衣袖，龙啸被他拉住，回头看被他攥在手里的衣袖，两个人俱是一愣。
　　“哥……你去看看她吧，她看见你来会很开心的。”梁斌也觉得这样不好，便松了手，声音带了些乞求的意味。他不喜欢龙啸，但是他看的出来，妈妈真的很愧疚，真的很希望得到原谅。
　　梁斌没有告诉徐嘉，那天她和龙啸的对话，他听到了。梁斌也明白了为什么龙啸这么不肯原谅徐嘉。徐嘉抛弃龙啸不仅仅是因为原配丈夫已死生活无望，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或者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选择了跟梁天成离开，而放弃了龙啸。
　　梁斌也觉得母亲做的不对，可是他没办法说什么，更不可以去指责母亲什么，因为母亲都是为了他，为了他的生活，为了他不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而成全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舍弃了那个曾经用尽心血去呵护去培育的孩子。
　　“你告诉她，我来过了。”龙啸终究还是心软了，“那天的事，我道歉，我态度不好。你让她安心养病，其他乱七八糟的都别想了。。”
　　“嗯……哎，哥。”梁斌又喊住已经走出几步的龙啸，“过几天妈出院，你来一趟吧，行不行……”
　　龙啸没有转身，却是轻叹了口气。
　　“嗯。我会来的。”
　　龙啸沿着走廊离开，梁斌很长一段时间里就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哥哥渐渐远去。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当知道有了一个哥哥的时候，心里愤愤不平，觉得父母亲都在瞒着他，甚至在知道哥哥是龙啸的时候厌恶到了极点，大抵也是因为和龙烨打过架，对和龙烨有关的东西都不喜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龙啸根本不理他，第二次见面出去吃饭，龙啸草草应付了他一句，这是第三次见面，龙啸总是不会给他笑脸，可是不知为何，似乎真的是血缘的联系，他却在慢慢接纳这个嘴硬心软的哥哥。
　　梁斌突然觉得他也可以像龙烨那样，肆无忌惮的做什么事，不用担心给什么人丢脸，不用担心被内涵，肆意的，自由的，去做一些事。
　　因为他和龙烨一样，他也有哥哥了。
　　龙啸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沿着走廊走出好远，一直走到没路了才发现早就走过了电梯，拍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只好又原路返回。
　　走到一个走廊交接处，突然被一个什么东西撞到了腿上，龙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退，低头去看却发现挂在自己腿上的是一个小女孩。
　　那双大大的眼睛真的很有辨识度，龙啸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大概是过年的时候买的新衣服，虽然看起来有点劣质，但是把小女孩装饰的像个洋娃娃。她的头发长了些，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揪，她仰着脸，甜甜的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姐姐呢，”龙啸嘴角不由得漾起一丝微笑，他蹲下来看着她，“你再乱跑你姐姐又该着急了。”
　　小女孩指着走廊另一端，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龙啸。
　　龙啸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正看到唐诗和童希在说着什么，童希拿着一张纸，很认真的看着。
　　童希穿了一件款式旧了的毛呢大衣，里面白色的衬衫很是青春，简单的甚至过时的牛仔裤，却衬得她身材曼妙。大抵也是很开心吧，虽然看着纸上的东西她微微蹙着眉，但是却掩不住眉梢带着的喜悦。童越拉着龙啸走过去，龙啸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童希身上。她真的很瘦小，看起来似乎已经瘦的不太健康，也许正是因此，她给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至少龙啸是萌生了这样的保护欲。
　　“阿啸，你怎么来了。”唐诗看到站在一旁发愣的龙啸，问了一句，龙啸猛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哦，朋友病了，来看望一下。”
　　童希的视线触碰到龙啸，心里轻轻的颤了一下。
　　“哥哥。”童越指着龙啸，似乎是很自豪的说道。
　　“龙先生？”童希带了些惊讶，“哦对了，您的围巾，我洗干净了，这阵子太忙了忘记联系您了。”
　　“龙先生？”唐诗不由得一笑，“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说他哥哥，”童希微微一愣，龙啸闻言微微低了头抿嘴一笑，“你们两个差不多大的，你叫他阿啸就好了。”
　　童希有些羞涩的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勇气这样叫他。
　　他们真的太生疏了，虽然带着一股莫名的缘分，但是现在的他们对彼此而言都太陌生了。
　　唐诗看着童越抓着龙啸的手，双手插兜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起来越越和阿啸很有缘哦，越越可是从来不随便和陌生人玩的。”
　　童越只是拉着龙啸指了指童希。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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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大学第一节课诶，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