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170、第一百七十章

　　华霖在门外站定，皱着眉头有些不安的抓紧了手里的文件夹，看似轻飘飘的几张纸此刻却似有千斤重。
　　踯躅良久，还是敲了敲门进去。
　　洛云彦坐在桌后，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更显得单薄。他手指插进头发里，脑袋埋在两臂之间，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能看出他的焦躁不安。
　　华霖慢慢走过去，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上，“洛总，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华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光盘，轻轻的推过去：“还有这个。”
　　洛云彦缓缓抬起头，不安的吞咽了两下，伸手去拿文件夹。饶是他面上镇静，但是手还是在抖，离那份文件越近，手抖得越厉害。
　　华霖伸手抢先一步按在文件上，对上洛云彦疑惑又惊慌的双眸，强忍着声音的颤抖说道：“少爷，你想好，这份文件里，不会是你想看到的东西。”
　　“给我。”洛云彦心里狠狠的一抽，用力抽过文件。
　　随着文件夹的打开，一些带着血迹的纸片先刺痛了他的眸子。
　　洛云彦的双手开始发抖，他突然就后悔，为什么要问华霖，为什么要知道洛云飞是同性恋，为什么还要不死不休的去查洛云飞在那边的情况。
　　那些纸片上满是污渍，暗红的血迹早已经干涸，甚至模糊了一些字迹，但是，那是洛云飞的字迹啊，无论那些纸片污浊成什么样子，洛云彦都能一眼看出，那是弟弟的字迹啊。
　　“这是我在戒同所的第七天。”
　　“我有些受不了了，哥哥。我怕我真的会把你‘戒掉’。真的，我好害怕。”
　　“他们说我喜欢你是一种病，来到这里就可以治好了，可是我并不想，哪怕是病又怎样，我只想在你身边，只想一辈子都陪着你。”
　　“刚刚他们又来给我吃药了，那个戴眼镜的医生又来给我做心理辅导，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哥哥，我不会忘记你的，虽然很痛，每天都清醒的想你真的很痛，但我不会选择忘记，哪怕痛，哪怕就这样死去，我也要带着对你的记忆，对你的爱，死在这个没有阳光的地方。”
　　“他们总是拿着你的照片，问我爱不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电击我的程度很小，我还能接受，我总是想，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但是后来，他们时时刻刻都要拿着你的照片问我，问我还爱不爱你。你知道吗，被电击会恶心的，随着电击强度的增大，我看着你的照片恶心的程度越来越明显，次数也越来越多。我真的好怕，我怕这成为我的一个习惯，我怕我见到你之后，我真的会恶心，我不知道如果我那样，你会不会永远的把我赶走。”
　　“我开始反抗了，他们打我不像你那样，你从来不会刻意伤我。”
　　“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天还是第几个月了，但是哥哥，我还是那样爱你，哪怕是电击，哪怕是吃药，我都爱你。”
　　“那个你称呼为父亲的人来过了，他告诉我，如果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会觉得我恶心的。”
　　“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哥哥，我没有死成。”
　　“哥哥，你说，我还能做你的弟弟吗，我带着这样的一份爱，我该怎么对待你呢？”
　　“我想离开。我想见你。”
　　“哥哥，我学会伪装了。今天那个医生来了，他给我灌输那些正常人的思想，我不喜欢他画报里的女郎，但是我还是笑着告诉他，两个男孩子在一起，就是很恶心啊。”
　　“哥哥，我离开了。那个我救过的女孩子，她也来救我了。她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她连牵我的手都做不到。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太可怕了，也太恶心了。她害怕，我想就算你见到我，你也会怕的。”
　　“哥哥，你知道康天冥吗？我好羡慕他。”
　　“哥哥，今天雅凝告诉我，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取向，心之所向。我信了。”
　　“哥哥，黑夜里，你是我唯一的光啊。”
　　“我不知道雅凝救我出来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我只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是我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他们说爱情是戒不掉的，不是毒不是病不是瘾，而是心甘情愿。”
　　“我喜欢这些人，他们不觉得我喜欢你是我有病。”
　　“我今天可以回学校了。”
　　“雅凝说她觉得我变了，也或许是她不了解我。其实我就是变了，我不敢把对你的爱宣之于口了。”
　　“我真庆幸，是我先喜欢你，如果吃这些苦的是你，我会疯的。”
　　“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被接受。”
　　“但我依然爱你，哪怕最后等待我的结局只剩下死亡。”
　　洛云彦将那些纸片扔下，手忙脚乱的去撕开光盘的盒子，双手颤抖的厉害，他不得不先放下，抱着脑袋喘了好几口气，粗重的气息带着他的颤抖，让人觉得他要窒息而亡了。
　　洛云彦的眼眶不由得红了，眼泪渐渐的模糊了双眼，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再次用发抖的双手拿起光盘，按了好久才按开电脑的光盘夹，将光盘推进去的那一瞬间，洛云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他根本没法很好的控制笔记本的触摸板，华霖已经帮他打开了蓝牙鼠标，看着他哆哆嗦嗦慌乱的接过来，离桌子还有几厘米的时候鼠标就掉在桌上，他很快的拾起来，移动着屏幕上的光标去寻找那个光盘的位置。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短短的视频，大概两分钟。
　　画面昏暗，入目是缠成一团的电线，一个瘦长的人躺在地上，微微的抽搐着。几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进画面，镜头也随着他们走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镜头拉的很近很近，洛云彦的心随着镜头的拉近一下一下的抽痛，他心里在祈祷，不要是云飞，不要是，千万不要是……
　　可是那就是云飞，他穿着的衬衫早已看不出颜色，他浑身污浊，他平日里最爱干净了，这件衣服，是从被带走就没有换过吧，他这样爱干净的人，是怎么受得了的呢。
　　那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带着严严实实的口罩，露出来的眼睛里不带任何的感情。
　　他们拿着一张照片，画面昏暗也看不清，但是洛云彦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照片。
　　“看一看，你爱他吗？你爱的是他吗？”
　　躺在地上的洛云飞一直是清醒的，多日的不眠不休让他看起来很疲惫，电击过后，也让他昏昏沉沉，他脸上都是痛苦，他的头很痛吧，吃了那些药，而他又固执的不肯忘，一定很痛吧……
　　“我爱……”他笑了笑，一抹苍白的笑容此刻是多么让人心碎。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固执，怎么可以这么不管不顾。
　　“电击吧。”
　　洛云飞的太阳穴上连着什么，随着这一声，只见他开始抽搐，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嚎叫声似乎穿透了时空，响彻在洛云彦的脑海里。
　　洛云彦双目通红，看着华霖，嘴唇哆嗦了几下还是说不出话来。
　　华霖不忍看他这样，但是也明白他想问什么，他嗫嚅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开了口：“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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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母校拍了一天的照片，也没有时间屯文，加上我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今天忙着收拾东西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可能明天也要更新的晚一些，大家见谅。
今天写到戒同所，我去查了一些资料，看的触目惊心。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用洛云飞自己的自陈来描述，不然，又该怎么写这种机构的残酷呢？
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被接受，愿能心之所想，心之所向，不败给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