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朝天篇(六) ...
-
“啊!”
青盈珑月姐妹二人刚推开房门,一只肥硕的大老鼠迎面冲了出来。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青盈,率先发出一声尖叫。
而珑月,身手敏捷地跳到青盈身后——
精准地揪住了老鼠尾巴:“嘿嘿,逮住你了小家伙!”
“月儿,”青盈大惊,“你抓它做什么?脏。”
“不脏,仙山上老鼠都快成精了。”珑月逗弄着逃脱不得的胖老鼠,戳它圆脑袋道,“你呀,回去告诉你同伴,我阿姐不喜欢你们。再让我在房间里见到,通通做成十全大补老鼠串串,听懂没?”
圆脑袋点了点:“吱吱。”
“去吧。”珑月放走老鼠,冲青盈笑了笑,“阿姐放心,它们精得很,不会再出来给咱们做食材的。”
“为、什么、要放走老鼠?”身形瘦弱的女子从房里匆忙步出,抓住她的手问。
“诶?”
“那是我、的晚餐。”瘦弱女子接着道。
“哈?”
珑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女子是谁?哦对了,刚才的朝天宗外门弟子说,还有一个朝天宗本宗的弟子,和她们住同一间房,应该就是眼前的女子吧?
不过,这位新室友说话断断续续的,有点儿奇怪诶。
“算、了。”女子轻摇头,“我去、抓回来。”
“你好!”珑月上前和女子打招呼,“我叫珑月,这是我阿姐,以后咱们就同住一间房了,多多指教。”
女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对、不起,我、听不到。你可以,传音吗?”
“呀。”珑月轻呼。怪不得新室友发音有些奇怪,刚才她们要住这间房时,外门弟子神色有异,也是这个原因吧。
她传音入密给女子道:“我是珑月,这是我阿姐青盈,以后,咱们就是同住一室的朋友啦。”
女子愣了半晌才道:“华烟,我的名字。”
“华烟,好好听的名字。我今年十八,我阿姐二十二,华烟你呢?”
“二、二十三。”
“华烟姐姐。”珑月甜甜地传音。
华烟显然被她的自来熟给吓到了,一脸错愕。
“抱歉,我妹妹她没有恶意。华烟,你刚才说要吃老鼠,怎么回事?”青盈传音询问。
“这里的、食物不够,老鼠,能吃。”
青盈和珑月对视一眼。
正在这时,身后有人唤道:“赵青盈师姐在吗?麻烦过来领一下你和珑月师妹的名牌。”
“阿姐,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先进屋休息,我去去就回。”青盈又看向华烟,“华烟,别捉老鼠了。我会解决食物的问题。”
华烟愣愣地点了点头,任由珑月牵着,带回了屋里。
***
从晚香门到朝天宗一路跟着阿姐高空御剑实在刺激,珑月这会儿是真累了,只想瘫在床上眯一会儿。
床,她来了。等等,床呢?
她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
狭小幽暗的房间内,摆着张孤零零的木床。没错,她没数错,是只有一张。
不是住三个人吗?难道她们仨要挤在一张床上?
好吧,三个女孩子,貌似也没什么不可以,就是这床实在小了些,睡三个人估计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
话说回来,就这房间的大小,再多摆一张床也不实际。不仅空间小,房内还没有窗,阳光照不进来;通风也不好,弥漫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气味。
珑月向四处看去,总算找到了气味的来源——床头挂的一排风干了的老鼠干。
她深吸口气,赶忙上前将老鼠干取下。这可不能给阿姐看到,得藏柜子里。刚打开柜门,黑压压的一片迎面扑来,吓得她撇了老鼠干抱头就跑。
暗器?毒气?
定睛一看,原来是专门生活在阴冷潮湿之地的小飞虫,柜子里面发霉,爬满了虫子。
好家伙。原来朝天宗人口中“外门弟子居所简陋”不是自谦。这甚至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简直恶劣!
她自己住在这这种地方倒无所谓,牢房都住过,小巫见大巫。
可阿姐不同。晚香门虽地处西南偏僻之地,然而千年传承,最是讲究诗书礼乐、燕居焚香这些,门下弟子各个以净为礼,门内布置典雅考究,走到哪里都是繁花绿叶、一尘不染。更别提阿姐身份尊荣,是断断忍受不了眼前这样腌臜恶劣的环境的。
何况,就算阿姐性子好、能忍,她也绝不能让阿姐受委屈。
“华烟姐姐,我要打扫一下屋子,你不介意吧?”她撸起袖子问。
华烟摇头。
“那麻烦华烟姐姐在门口帮我把风,要是我阿姐回来了,让她先在外面等一下。”
华烟点头。
好,说干就干。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原本阴暗逼仄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多亏了她在柜子后面发现的那扇钉死的窗户,打通之后,阳光洒进房间,照散一切阴霾,通风也好了,微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
就是,还差点儿什么。
她知道了。是装饰。晚香门中的装饰,不追求那些贵重奢侈的珍宝,都以自然的花草来点缀。眼下,她也要用鲜花来装饰房间,力求让阿姐住得舒心,宾至如归。
“华烟姐姐,这缥缈峰之上,哪里可以采到鲜花吗?”
“不远处、后山有、花田。”华烟看着眼前干净明亮的房间,惊呆了,“珑月你……好厉害。”
“小事一桩啦。”珑月嘿嘿一笑,“我去花田采花。阿姐回来问起,麻烦告诉她,我很快回来。华烟姐姐一会儿见。”
***
“哇!”
缥缈峰后山的花田,比幽谷的大得多,一眼望不到边。珑月心道,所谓的大海,也不过就是这么大了吧。幸亏没带阿蓠一起过来。他鼻子一碰到花粉就打喷嚏,这么大一片花海,够他打上几天几夜。她可不能害他。
而且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独自在姹紫嫣红中尽情奔跑,跑累了,仰头往花丛中一躺,鼻间花香醉人,舒服得很,让人一动都不想动。
几只小蜜蜂围着她嗡嗡地闹着。她忽地玩心大起,摇身一变,变成只蜜蜂混进蜂群中。她想学怎么采蜜,想进蜂巢里看看是什么样子的,还想……
总之就是全然忘了自己是来采花的这件事。
一群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
飞着飞着,不远处的花丛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嗔。
“哎哟死鬼,你弄疼人家啦!”
接着便是女子咿咿呀呀的呻|吟声和男子剧烈的喘息声。
???
珑月吓了一大跳,尾巴上的蜂针都差点儿吓掉了。
离开幽谷之前,婆婆特意找族中长辈给她讲解了一下什么是真的失身。花丛里发出声音的女子,不会就正在失身吧?
那位长辈还说,失身是件非常隐私的事,发生之时出于礼节,别人是不能在旁边看着的。她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可是,她现在是只蜜蜂,不是别“人”,不算失礼。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再靠近点儿,近距离观摩一下真正的失身。
“对了,”女子的声音响起,“听说这次奕曦少主回来后,人变得很怪,不但天天戴着个面具,还经常往花田这边跑,一待就是一整天。咱们的事不会正好被他撞见吧?”
“怕什么,朝天宗轮不到他做主。”男子不以为然道,“心肝儿,我还没吃饱,你——”
“啊——”惊叫声响起。
女子惊起,男子咒骂,花丛中顿时鸡飞狗跳。
发生什么了?
珑月用力扇动翅膀,飞过去定睛一看,竟是华烟冒冒失失地撞破了花丛中那对年轻男女的好事。
华烟听不到声音,没法事先回避,不小心闯进来也无可厚非。可显然,那对年轻男女不是这么想的。
“怎么是她,真晦气,烦死人了!”女子身着红裙,头戴绿钗,看就是个脾气火爆的“辣椒姐”,瞪着华烟双眼直喷火。
一身绿袍、身形矮胖好似“冬瓜哥”的男子,二话没说,上前一脚就将华烟踹翻在地。
这一脚太快,珑月完全没反应过来。大家都是修仙者,又没被封灵力,她压根儿没想到,朝天宗里竟然还有人采用这么原始的攻击手段。华烟姐姐估计也是一时愣住才吃了亏。
华烟姐姐快起来,掐个风诀扇他几个大嘴巴子,把他打成肉沫冬瓜。
珑月在心底为华烟呐喊。而华烟,却神色痛苦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死聋子,装什么装,平时不是天天拿把剑挺厉害的,还说什么‘有一天要扬眉吐气’?”辣椒姐上前踢了华烟几脚,华烟仍是一动不动,辣椒姐失了耐心,骂道,“废物。起来扬眉吐气呀!”
“她扬什么眉?一大把年纪了连修行的门儿都没踏进去,”冬瓜哥冷哼,“‘心比天高,身份下贱’的贱人,给她剃了这么多次眉毛,她都不懂夹起尾巴做人!”
“就是,没那个命,还偏做那个梦!”
“死聋子扰爷兴致,找抽!心肝儿,咱们今天换个新玩法整她如何?”
“怎么玩?”
“她不是听不到吗?试试把蜜蜂塞进她耳朵里,看她听不听得到!”
“这要怎么塞?”
“你按住她别让她乱动,我来塞。”
“好主意。死鬼你快点儿。咱们不能只顾着自己好玩,得把她带回去给大伙儿瞧瞧。”
“心肝儿别急,这就去抓几只蜜蜂过来。”
珑月眼见冬瓜哥朝自己的方向来了,若她此刻现身,以一敌二,可没把握一定能救下华烟。
小脑袋瓜一转,顷刻间有了对策。
冬瓜哥在距离她几步的地方站定,看来也不敢太靠近蜂群,打算用法术捉蜂。
珑月隐匿在蜂群中,掐个隐身诀,同时恢复人形,一个万剑阵朝他招呼过去。
“啊——”冬瓜哥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被削得只剩几根缨的秃脑壳,向四周围看去,“谁?谁偷袭我!卑鄙!”
隐身的珑月乐了:偷袭的就是你不用怀疑,肆意欺凌人的渣渣,也好意思嫌别人卑鄙?她就卑鄙了,本来光明正大以少敌多就不是她的风格,对付人渣,就该比他们更渣才有效嘛。
当然,说这么多,归根结底她不敢现身选择偷袭,还是因为她怂,不想惹事。
“死鬼,刚才这是,咱们外门弟子没资格学的万剑阵?!这附近一定有内门弟子隐匿着,怎么办,咱们刚才的事都被看光了。该不会是,奕曦少主吧?”
“别慌。”冬瓜哥佯装镇定,“待我用我师父的上清宝镜照照四周,看谁在装神弄鬼。”
能照见一切隐形事物的上清宝镜?珑月心下一虚,赶紧向左右看去,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有了,刚才她变作蜜蜂玩耍的那片向日葵长得挺高的,藏个人不被发现绰绰有余。她想也没想,麻溜地钻进了向日葵花田。却没想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害她重心不稳大头朝下趴在了地上。
不,应该不是地。一起一伏、软硬适中还有温度,似乎是,男人的身体!
她吓得不轻,正要叫出声。一只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桎梏住她的腰身。她不得不屏住呼吸,饶是如此,胸口仍紧贴着身下之人,没有一丝间隙。
小脸霎时间烧起来,外边还火上浇油:“死鬼,那边儿有动静,你带着上清宝镜过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上清宝镜在,她就是隐身也没用啊。还有被她压着的到底是谁?现在该怎么办?
她正如坐针毡心跳如鼓,身子陡然一轻。她被法术给送到了半空中,完完全全暴露于上清宝镜的照耀之下!
同时,她也终于看清了被她压住、送她升空的人。一身黑衣,熟悉的可恶面具——
凌、奕、曦!
刚才与她肌肤相贴、占她便宜占得欢,这会儿又在花田里躺得舒服,把她一个人送出来做炮灰,好啊,好得很。
他不仁,别怪她不义。
她深吸口气,用力扯开半边衣领,扒乱头发,撤去隐身诀平稳落地。
冬瓜哥和辣椒姐气势汹汹冲着她而来,正要兴师问罪。
她不慌不忙,看向花田的方向,满面羞红嗔怪道:
“哎呀奕曦哥哥,你弄疼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