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跑路成为三界至尊》曦月洛程

29、幽谷篇（六）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神色郑重，半点儿不像开玩笑。他、他、他居然向她许下了如此重诺！不管他是否另有目的，并且他很快就会忘记一切根本不会履行这个程诺，但有他这一句话，于她，已经足矣。

　　越往前，花草林木越见稀疏，紫色的雾气却越来越浓密。直到方寸之间，无任何生灵。雾林尽头，终是到了。

　　再往前一步，他们就会迈进婆婆和阿蓠哥哥设置的禁制当中。作为外族人的他，会失去这些天来有关幽谷和她的一切记忆，然后，获得他想要的自由。

　　他松开揽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当当放落在地：“等我。”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那片紫雾当中，自始至终未曾回头也不可能回头。脸上一阵凉意，她小声念了句：“日昭哥哥，再见了。”

　　再也不见。

　　转身离去，脑海里尽是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明明只有数日，却仿佛过去两辈子那么久。他不知不觉成了她重要的人，她对此刻的他而言却连陌路人都算不上，根本不存在，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好伤啊，也想要做忘记的那个。

　　“月儿！”白篱赶到时，正看到她满脸是泪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一疼，想要像以往那样上前抱住安慰她。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白蓠的怀抱。

　　“阿蓠哥哥，对不起，我……”她开口解释。

　　“忘了他。我帮你。”白蓠紧握住她的手，不由拒绝道。

　　“阿蓠哥哥你在说什么？”她抹去脸上的泪，别开目光，“我为什么要忘了他？”

　　“他都把你……”白蓠对着她一身刺目红衣，再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只强硬道，“你不忘了他，我现在就追上去，撕碎了他。”

　　她故作不在意地嗤了句：“随便啊，我又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当真？”白蓠狐疑地盯着她看。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你别听婆婆和青儿乱说，我记得很清楚，他就抱了一下我，和以前阿蓠哥哥做过的没什么分别。”

　　“当真？”白蓠面露惊喜。

　　“嗯。”她点头，“不过他是什么朝天宗的人，听上去是个不小的修仙门派。他要是死了，对狐族和幽龙族都不是件好事。所以我才要将他这个麻烦送走。阿蓠哥哥不这样认为吗？”

　　白蓠被她问得一愣，半晌轻轻摇头：“说不过你。好，我答应你不杀他。但太白珠在他手中始终是个隐患。若他真是拿去救人，我就等他救完人，再将太白珠取回。”

　　她喜出望外地双手合十：“给阿蓠哥哥添麻烦了。”

　　“傻丫头，你我之间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白蓠上前抱了抱她，她没躲，他心中彻底松了口气，轻松道，“走，我送你回去，幽谷内已经乱成一团了，我还得去给九澜婆婆请个罪。”

　　“阿蓠哥哥你干什么惹着婆婆啦？”

　　“我把喜堂给掀了。”

　　“哈？”珑月夸张地抖了抖，“阿蓠哥哥你完蛋了。”

　　二人像以往一样，一路说说笑笑朝幽谷的方向走去。

　　珑月原本想最后回头看一眼雾林尽头，终是忍住。

　　既是无缘，何必回头，惟愿日昭哥哥平安喜乐，她也会过好自己的日子，好好守护幽谷中她的族民。

　　***

　　狐族领地，白氏洞府。

　　“白舟，你可知罪？”白蓠直奔白舟房间，怒气未平地叱问。

　　白舟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轻捻梅花指，指向金刚怒目的白蓠：“呦，吃炸药了，还是谁惹着咱们太子殿下了？”

　　“你明知故问。我说过，珑月是本殿最重要的人，你敢动她让本殿不爽，就得准备好承受后果！”

　　“不爽？”白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莲步轻移到白蓠面前，毫无征兆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不爽，老娘还不爽哩。老娘为狐族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你突然窜出来，就因为是罕有的九尾四眼灵狐还开了天目，就成了狐族的继承者。见过捡漏的，没见过你这么会捡的！”

　　“松手，白舟，”白蓠喝道，见她不为所动，加了声，“姐！”

　　“哼。”白舟松了手，不忘替他理了理衣领，“当不起。太子殿下，想好怎么处置‘民女’了吗？”

　　“姐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族修仙者为了报复你，做了什么？他从月儿那里骗去了我的那颗太白珠，还吸取了我的妖气。幸亏他离开幽谷后会失去记忆，我在雾林尽头设下的禁制能够暂时抑制妖气，让失忆的他察觉不到手中太白珠能够号令半数狐族，否则，还留在人界的同族危矣。”

　　“什么？！”白舟大惊失色。

　　“千真万确，姐你惹大祸了！”白蓠一脸痛色。

　　“哎呀呀呀，想不到啊，睚眦必较，这人族小道士还真是腹黑。”白舟啧啧摇头。

　　“腹黑？”白蓠愣住。

　　“对啊，就贱贱坏坏的呗。那个珑月又傻傻呆呆的。”白舟用两根手指做了个羞羞的手势，“小白兔和大黑狼，不愧是老娘亲手撮合的一对，是老娘的菜！”

　　“白舟！你看人界话本走火入魔，没救了你！”

　　***

　　“阿弥陀佛四方神魔还有先祖在上，信女珑月，祈求……”

　　“咳咳咳，好多烟，珑月你在搞什么？”青儿在屋外看见还以为着火了，急匆匆冲进来，就见珑月正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排排的香火，好像在做什么法事似的。

　　“我，咳咳咳，”珑月自己也被呛得咳嗽不止，勉强答道，“我在向先祖祷告。”

　　“祷告什么？你又闯祸了？”青儿警惕地问。

　　珑月诚恳地看向好友：真不是她闯了祸，而是祸闯了她，的心脏。就在今日清早内观的时候，她发现幽冥之心上的黑线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严重，整颗心都变成半黑半红的，吓死个人。

　　她不敢让婆婆她们知道，心想可能是这几日黑芝麻黑豆子什么的吃多了，于是摆出了祭坛，打算向神魔先祖祷告，从此戒一切黑色食物，求大家保佑她的幽冥之心尽快褪去黑线恢复原状，虚惊一场。

　　“你再不从实招来，我去请婆婆——”

　　青儿威胁的话没说完，珑月立刻认怂，凑到好友耳边小声道：“好啦，我招。你先别告诉婆婆给她添堵。就是幽冥之心嘛，又有点儿不稳定，出现了一些黑线，我祷告一下先祖没准儿就好了。”

　　“你一个人祷告先祖有什么用？”

　　“婆婆！”珑月心虚地躲到青儿身后，“您、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九澜摇头，“好，我问你，除了幽冥之心变色，你还有没有旁的事隐瞒？”

　　“没有。”她一口否认。

　　“听厨房说，你最近食欲不好，平素无辣不欢最近却丁点儿辣都不沾，反而喜欢吃酸的，为何？”九澜严肃地问。

　　“呃……”她脸皮一红，这都被发现了。

　　“还有，藏书阁那边说你最近总去翻阅医书，支支吾吾问些女科的私密问题，又是为何？”九澜继续追问。

　　“婆婆，我……”脸红得更厉害，这种事让她如何开口嘛，只能打死不认，“我没有，他们定是，认错人了。”

　　九澜静静地看着她胡说。

　　“我想起来了，最近月儿还时常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一副又累又困的样子。肯定有古怪。”青儿狐疑地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突然眼前一亮，“月儿！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珑月紧张地问。

　　“有小珑月呀。”青儿指着她小腹，理所当然道。

　　“圣女有孕，事关幽冥之心与全族安危，你怎能自作主张瞒着我们？”九澜义正言辞地斥责。

　　“我没有，我是……”珑月张了张嘴，有口难言。

　　“月儿，你随我出来，我要昭告全族你有孕的喜讯，并请众位长老一起商议幽冥之心变色的对策，为你腹中胎儿祈福，祷告先祖。”

　　九澜和青儿上前一左一右搀着她，就要带她去见族人。

　　她见实在瞒不下去了，闭眼大喝一声：“我没怀孕！”

　　“没怀孕？那你怎么？”九澜和青儿异口同声问。

　　“我只是，”她闭上眼，一脸生无可恋答道，“生了，日仓。”

　　她的声音小到了几不可闻，九澜和青儿对视一眼，齐声问：“日仓是什么？”

　　“不是日仓，是，”她咬了咬牙，破罐破摔高声道，“痔疮！”

　　生了痔疮别说不能吃辣，稍微热气些的食物都不敢吃，时间久了就算吃酸的开胃也没食欲。吃不饱自然又累又困，不想坐以待毙才去查医书自救。谁知道会弄出这么大的误会，这下恐怕全族都要知道她生痔疮的糗事了，她还要不要做人嘛。

　　“婆婆，屁股和心脏离得那么远，我生痔疮和幽冥之心变色，应该没关系吧。”她硬着头皮发问。

　　九澜态度陡变，冷冷答道：“想知道答案，随我出来吧。”

　　“干什么去？”珑月小心翼翼地问。

　　“祷告先祖。”

　　***

　　幽龙族祭坛之上，香火鼎盛。祭坛四周，数十个幽龙族人环绕而坐，口中念念有词，正如婆婆所说，在向先祖祷告。

　　“咳咳咳咳……”珑月被烟气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她想问的是，她又不是先祖，为啥要把她摆在祭坛上，接受族人的朝拜与香火的洗礼。莫非祷告先祖能治她的痔疮？

　　当然不是。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足有一人深的铁锅被四名族人抬了上来，锅中水烧得极旺，珑月正打算问这锅是做什么的，那四名族人毫不客气地将她高高举起，扔进了锅里。

　　啊！啊！啊！杀龙了！

　　铁锅炖大龙。就算她天赋异禀，别的幽龙族要修炼几十年才能化形，她生下来没多久就已是人类少女模样，创造了她们幽龙族的发育奇迹——被这么一炖，她还是死定了！

　　她在锅里一顿扑腾，祭坛下的九澜嫌她吵，给她施了定身咒，让她安安分分躺在铁锅里。

　　她只觉自己进气少出气多，随时都要随着沸腾的水蒸气一起升天。早知道就骗婆婆说她怀孕了，肯定不会是这个待遇，失策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被人给从锅里抬了出去，只觉身轻如燕，体内的瘀毒浊物全都蒸了个干净，没准儿痔疮都蒸好了。

　　“月儿，长老们刚刚做法，想要拔除你体内幽冥之心上的黑气。”

　　“啊。”原来如此，她清醒过来，急急追问，“结果如何？”

　　九澜叹了口气：“没效果。黑气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生自你内心。既然不是因为你有孕，便只能因为——”

　　九澜顿了顿，珑月心中涌起奇怪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