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诛神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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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殿下……”她瑟瑟回答。
见鬼了，自己刚才怎么叫大魔头“阿曦”叫得那么顺溜，仿佛叫过无数次似的。
“我替你看眼睛。”她眼观鼻鼻观心，岔开话题。
奕曦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指尖在距她仅有半寸的地方蓦地缩回。
“不可能是她。”他沉声道。
她不明所以。不可能是谁？他刚刚是想确认她的容貌吗？他到底怎么了？
“这里既是月老殿，非空间乱流结界之内，已无危险。你走吧。”他背对她，冷声下了逐客令。
她眨了眨眼。他不是还要利用她来着？这就撵她走了？
似乎能读懂她的心声似的，他出言讥讽：“舍不得走？还想留下来继续被本殿利用？呵，光冥殿鲜有活物出现，你误打误撞闯进来，无聊逗你玩玩罢了。你的利用价值，也仅止于此。”
玩玩，原来只是和她玩玩。她深吸口气。
“走就走。”
她向屋外走去，步履欢快，获了大赦般迫不及待。
回头瞄了一眼，他仍背对着她，在原地像尊雕塑般地一动不动。直到她走到大殿门口，一只脚都迈了出去，他还是没发出半点儿响动。
她停住脚步，轻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但用命护她只为玩玩，玩得真大。她不介意，也玩把大的，冒被剖心的危险留下来陪着他，直到他康复。
想到这里，她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我走到门外了。这门看起来隔音不错，殿下有需要，记得大声叫我。”
他轻咳出声，背对着她肩膀微微抖动。
她心情大好，煞有其事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
“主人，你变回自己的样子了。”殿外，阿蓠轻呼。
“变回就变回吧。”她现在灵力耗尽，没有气力维持长时间的幻形。何况，天已大亮，阿姐很快就要与大皇子大婚，连月老都被请去观礼了。她只要小心些，别让奕曦和阿蓠以外的人看见她便好。
等一下，奕曦以外？她因这下意识的想法愣住：原来现在在她心底，已经对他信任到这般程度，坚信他不会把她卖了。他可是要剖她心的大魔头呀，她的人设不能崩。
她提醒自己，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翘，正自出神，阿蓠忿忿不平的声音响起：“主人，那个讨厌的二殿下都撵你走了，你为何还要留下来？咱们快些离开去找幽龙王和大公主吧。”
她敛了笑，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阿蓠，做人得讲道义。他失明因我而起，我怎能弃他而去？父王和阿姐那边，我才离开了一日，他们不会太过担心的。”
“主人你确定留下来真的是，出于道义吗？”阿蓠狐疑地盯着她看。
被传说中能看透世上一切伪装的九尾四眼灵狐这般盯着，她心里直发虚。
“是、是啊，要不然还出于什么。”她目光飘忽地回答，想到什么，她瞬时恢复了理直气壮，“哦对，不光如此。奕曦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撵我走肯定是因为好面子不想被我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呢，他把我变成鸭子肆意欺凌的事我还记着呢，这次正好欺负回去。”
“主人这可是你说的。”阿蓠摩拳擦爪兴奋道，“阿蓠帮你！”
***
这两日，奕曦的视力慢慢恢复，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光了。在阿蓠“再不动手就没机会”的再三催促下，珑月勉强答应了它的提议，将奕曦引到月老殿外的月下泉，“无伤大雅地捉弄他一番”。
“花前井，月下泉。嫂嫂将我引来此处是何意？”
两日来，虽然两人一门之隔，几乎是朝夕相处，但不知怎的，奕曦待她愈发冷淡了，甚至又用回了“嫂嫂”这个称呼。她数次想要纠正他，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但一触及他冷冰冰的态度，都不由得退缩，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那个，是惊喜啦，不能透露。”想到阿蓠的安排，珑月缩了缩脖子，弱弱回答。
“花前井，月下泉，能照出缘定三生之人。‘嫂嫂’不觉得来此是多此一举吗？你的命定之人，就刻在月老殿正殿的姻缘石上，并且众所周知。”他那双略微黯淡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伪装。
她心虚的不说话。其实她带他来到这里，确实不是为了阿蓠口中的“捉弄他”。昨日他就寝后，她一个人闲得无聊，就跑到姻缘石那里，想要看看她和他，额，各自的姻缘。可是找了个遍，就是看不到“珑月”和“奕曦”这两个名字。
“若是姻缘石上找不到呢？”她侧头问他。
“呵。”他笑得漫不经心，“‘嫂嫂’已嫁给了王兄，怎会找不到？”
阿姐的名字她是找到了。可她自己呢？他呢？不是说月老掌管三界众生的姻缘嘛，姻缘石上怎会没有他们二人的名字？
她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才假意答应了阿蓠，实际上是想带奕曦来月下泉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照出二人的姻缘。
月下泉近在眼前，她心下雀跃，拉着他加快了脚步：“就当试一试传说真不真嘛。”
总算来到了泉边，她火急火燎地朝泉水中望去。
“‘嫂嫂’究竟想看到谁？”他凉薄地问。
与此同时，泉水中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有了！
她凑上前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哎呀。”一股力量，将她朝泉水中卷去。
腰间一紧，奕曦及时揽住了她。两人目光不期然遇上。那一瞬间，她以为他能看见了，却在下一刻，他目光恢复了茫然，脚下莫名一滑，揽着她一起跌入了泉水当中。
“二殿下踩狗屎落水了，嘎，嘎嘎嘎！”池水旁，一只披着天蓝色亮羽的灵鸭，拍打着翅膀，发出兴奋的呼喊。
“干得好，”阿蓠现身，狐狸爪子得意的给灵鸭顺了顺毛，“不愧是我救回来的鸭。”
待看清楚跌进泉水中的是两个人，阿蓠神色一变：“主人！”
“嘎，嘎嘎！”灵鸭叫得更加欢快，似想得到他更多的赞许。
“我让你阴二殿下，没让你把我主人也拖入水。”阿蓠瞪了灵鸭一眼，急忙忙地想要下水救主，却被一道禁制给重重地弹了回来。
一狐一鸭，震晕了过去。
***
珑月随着奕曦跌进泉水中的一刻，心中暗悔：刚刚只顾着照泉水看姻缘，竟然把阿蓠和灵鸭的事给忘了！
这两日奕曦一直在运功疗伤，她没寻着机会将复活的灵鸭还给他，于是便将照顾灵鸭的重任交给了阿蓠。没想到两日过后，对前尘往事记忆全无的小灵鸭被阿蓠收服得妥妥帖帖，竟然愿意帮阿蓠这个吃过它一次的仇人，陷害养了它上百年的奕曦。
不过设计“狗屎陷阱”、“拉奕曦入水”这些计策都太小儿科了，她着实没放在心上：奕曦大魔头，就算看不见，也不会被这种低级把戏坑害。她放心的将他引过来，是真心实意想将灵鸭还他，给他一个惊喜，顺便满足自己一探二人姻缘的心愿。
谁料竟然真一时大意中招了：她被灵鸭拉下水，而奕曦他，貌似真踩到了狗屎？
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月下泉不是个泉嘛，怎么这么深？他们在水中下沉这么久，还没有到底。
嗯，扑面而来的酒香好醉人啊，让人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儿溺水的痛苦，真想这么一直沉醉下去呢……
目光越来越迷离，她缓缓合上了双眼。恍惚中，有什么冰凉而又柔软的物什，贴上了她的唇。
她贪婪汲取着突然涌进的空气，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与她唇齿相依。好半天，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奕曦他他他，吻了她！
呸什么吻，她鼻观眼眼观心，心中默念：只是渡气，渡气而已。
都说月老好酒，这月下泉泉眼中涌出来的，竟是酒，还是她这种不善饮之人一沾就醉的陈年老酒。亏的奕曦吻、渡气渡醒了她……
浓烈的酒香再次窜入鼻腔，让人喉咙发痒忍不住想咳嗽。奕曦按住了她的头，将她吻得更深，丝毫不给她分神的机会。
她想她是彻底醉了，忘记了一切不适，沉醉在这突如其来又莫名自然的一吻中。
直到他们二人破水而出，一把苍老的呵斥声响起：“何人竟敢擅闯酒泉？”
她豁然清醒。刚刚在水下，奕曦绝非是在占她便宜，而是，这酒泉以酒为引组成了一个幻阵结界，能将闯入者困在幻梦当中。若不是他及时渡气给她，她恐怕真的要醉生梦死溺毙其中了。
而那些旖旎遐思……不可以再想。阿弥陀佛，是她定力太差，想歪了。
她手足无措看向奕曦，完全忽视了对面的白胡子老人家。
“你们到底是何人？哼孤男寡女，破了老头子的酒泉幻阵，当真是……当真是有伤风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仿佛他们俩刚刚在泉水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月老爷爷，误会了。”猜到眼前的老人家正是消失了数日的此地主人──月老，珑月连连摆手，“是我不小心跌入了酒泉中，奕曦都是为了救我。”
月老看向她身旁的奕曦，一愣：“你是？”
“是我。”
奕曦戴上了天界只此一家的凶神面具，白胡子老头顿时如见到怪物似地瞪圆了双眼：“二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这一年多来所有人都在找您，殿下到底去了哪里？”
奕曦尚未作答，珑月震惊地瞪大美目。
“月老爷爷，‘一年多’是什么意思？”
明明从大皇子找到光冥殿外，到她误打误撞进入空间乱流，再到她和奕曦在月老殿养伤，前后不过才三四日的功夫，哪儿来的一年多？
月老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突然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是大殿下新娶的侧妃，你不是神魂俱灭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月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与她并肩而立的奕曦，掐指一算，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洄梦香，隔世之人，原来如此。”月老摇头，长叹一声，“孽缘啊！”
奕曦神色大变。
“什么‘洄梦香’，什么‘隔世之人’，什么‘神魂俱灭’？”珑月更加的困惑，月老名字里虽有个“老”字，好歹也是不老不死的神族，怎么这么快就老糊涂了？
“洄梦十载，世间一月，小姑娘恐怕已在别的时空度过了一百六十载的时光。”
珑月仍是一脸迷惑。一百六十载的时光，她怎么不记得？
洄梦香……莫非，是那装着空间灵戒的古铜色漆盒，她记得盒盖弹开的时候，隐约有闻到一丝奇怪的香气。那之后她在灵墟中催动禁术救灵鸭，确实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
那竟是一段长达一百六十年的记忆吗？
来不及惆怅，她想到更严重的事情：洄梦一百六十载，便是十六个月。距离她辞别阿姐离开神界，整整过去了十六个月！
这十六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只能提示这么多，小姑娘赶快离开这里，老头子全当没见过你。”月老摆了摆手，近乎自言自语地叹息，“唉，不知宿命这东西，是不是跟老头子管的姻缘一样不可改。孽缘，孽缘……”
蓦地，珑月被一个恐怖的念头击中。她用力摇头，把脑海中几近荒谬的想法甩去。
不可能的，月老爷爷一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
就算月老口中“大殿下新娶的侧妃”指的是扮成她的阿姐，阿姐可是大皇子的妻子啊，什么“神魂俱灭”，就算她们姐妹替嫁的事被发现了，也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她要去找阿姐，现在就去，证明月老的话不是真的。想到这里，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月老殿。
而奕曦，仍立在原地，神色几变，似在试图接受绝对不可能的事实。
“二殿下，酒泉幻阵不会说谎，小姑娘确是那超脱于生死轮回之外的，您的意中人。”月老的声音将他唤醒。
奕曦唇角微微颤动：“真的是她，可鬼族并无转世，她……”
“您快跟上，小姑娘这么乱跑出去，要出大事。”月老急道，“祭祀大典持续三日才刚到尾声，神族各系都派了人过来。她此去定要被抓上诛神台，当众受天谴之刑，祭祀光明神帝的。”
奕曦神色一寒，瞬间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诛神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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