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秦钦舟

23、023

　　田义安排刘律师去警察局保顾金银后，带着徐英亲自备了礼，准备要去刘老家里好好谈谈四海娱乐的改建问题。
　　这次改建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他新投资的一个项目能不能顺利的实行的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四海新旧势力之间的一次博弈。
　　四海娱乐拆了，就代表着以刘老为首的一众老人彻底认同新时代的来临，不再固守之前的成规，原本守旧的一派估计也都会闻风消停许多，他才有可能继续下面的转型计划。
　　但若这四海娱乐他拆不掉，那这五年的辛苦转型就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华丽外衣，四海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被人看做非法的群体，也是对他这个当家人、董事长权威最大的挑衅。
　　刘老年轻的时候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人，又一直没有孩子，田义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刘老做事，说是师徒多少有点父子的意思。只是后来刘老中年得子，开始对他越来越忌惮，人也变得十分猜忌多疑。
　　“天哥。”刘老家住在城西，是刘均给开的门。
　　“你爸呢？”
　　“阳台呢。”

　　刘均自然的接过徐英手里的东西，两人去客厅坐着。

　　田义不跟这些小辈浪费时间，自己从徐英手里的一堆东西里拿了一个包装很精致的葡萄果篮，去了阳台。
　　刘老家的小区环境很不错，又是一楼，说是阳台其实是一个连着一层卧室的小花园，田义进去的时候刘老正给他家后院种的那一小块香菜地浇水，活像个普通农户。
　　“师父。”
　　田义远远地喊了他一声，刘老像是没听见，根本就不理人。
　　“师父，你这又是何必呢？”田义本来也没打算客气，把果篮往石桌子上一放，自顾自揪了颗葡萄喂到嘴里。
　　“越大越没规矩。”
　　刘老打掉了田义再次伸向果盘的手。
　　“就知道师父喜欢吃葡萄，这都给您留着。”
　　“知道我喜欢还一定要抢？”刘老这里说的就不只是葡萄了。
　　“师父，咱再讲义气，再讲规矩那都也是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四海做到如今这个份上，靠以前那些不怎么光彩的生意根本养不活这么多兄弟，更何况这些兄弟还要养老婆孩子。不是我不讲义气，我田义叫了这个义字，就得让这些兄弟们都过上安稳的日子，才是真的有义气。”
　　“强词夺理！”刘老气的连手里的葡萄都扔了。
　　两人各执一词僵持不下，田义猛然发觉了客厅的不对劲，当即快步走过去后深吸了一口气。
　　“师父这是做什么？”田义看着明显昏迷躺在刘老家客厅的徐英，觉得今天刘老松口答应他谈这事怕就是有诈：“都是一家兄弟，有什么事您就直说，这就不合适了吧。”
　　“大飞他爸是当年跟我一起给四海打基础的功臣，现在大飞整成这个样子我老头子心不安，不想以后入了土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师父这是说什么呢？”
　　“你说都是一家人，那我到要问问你，当初大飞那件事，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刘老啃了个提子，连皮都懒的吐。
　　“大飞做的那件事情本来就是瞒着我的，他自己不小心被警察抓了，可不能算到我的头上，师父你偏心大飞也不用偏心到这个地步吧？”
　　“放屁！四海哪一桩生意哪一笔钱你是不知道的，出卖兄弟勾结警察，我怎么就教了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畜生！”
　　“大飞那庄生意还真是从来没跟我提过，也没有一笔钱进四海的账，师父可以去查查。要不是他自己违法，还连累四海的声誉，砍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也不会一点都不帮他！”
　　“那你手底下那个顾金银呢？你敢说他不是条子？”
　　“人家警察都追认卧底烈士了，您怎么还抓着金银不放，就是一个小孩子，师父何必这么上心。”
　　“那么拙劣的把戏你信？你师父我混了这许多年，活了这许久要连这都能信了，才是真的白活了这许多年！”
　　“他不是警察，师父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田义明明是胡诌的话偏偏说的镇定自若，就跟真的一样：“金银是我孩子他舅，筱姿的远方亲戚，那年正好去看他姐出了那事，你说这孩子出来了我也不能不管您说是不是？”
　　“说的倒是好听，皇亲国戚啊？心里没鬼，你敢跟我老头子去个地方么？”
　　“是那自然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田义在人家地盘上，徐英还中了招，哪里还有他选择的余地：“我还有的选么？”
　　“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担心，我老头子只是想求个心安，不想以后下了地对不起大飞他爸。”

　　顾金银印象里陈飞除了在外省离了婚的嫂子以外，还有个姘头大伙都叫王姐的，做的就是批发海鲜的生意，有个渔场在北边的新都区。
　　新都区是这两年才规划的经济开发区，还没开始发展，现在就是一个换了名字的乡村，乱的很。
　　凭着记忆顾金银只跟大飞来过一次，实在是不记得具体的位置了，但王姐那个鱼塘因为效益不错，可是新都区远近闻名的小企业，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具体位置。
　　渔场后面是一片没人去的草丛，用铁丝网跟渔场隔开，顾金银绕到铁丝网跟前的时候犯了难，这铁丝网上架着电线，本来准备说从这里翻进去的想法泡了汤。
　　顾金银觉得怕是刚才爬过去的那只王八，都要比他的心情好得多，看着那只王八就要撞到电网上顾金银紧赶慢赶着去救他，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王八就那么撞在的电网上，不过？
　　他怎么还往后退了一步又撞了上去，看着王八这样子反复了十几次，顾金银终于确信了一件事，铁网没有电。
　　顾金银单手抓起王八亲了一口。
　　这真是他的救星。

　　同州经常有些厂子为了防小偷给周围装了电网，但实际上是不通电的，就是个摆设吓人，顾金银刚才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最后还是没敢去冒险试上一试，倒是让这只王八替了他。
　　一个小围墙，顾金银两下就翻了过去，但这个渔场里感觉像是好久都没人的样子，鱼塘边上的草能有两尺高，顾金银站在里面整个小腿连带着一半多的大腿都没在了里面，天也已经暗下来了气氛很是诡异。
　　倒是前面的用来过夜小房子还亮着灯，顾金银吸了一口气尽量放轻脚步，按着他刚才的观察，这渔场里能藏人的只有小房子旁边的那个仓库。
　　可还没等顾金银摸到仓库边上，正猫在小房子的窗户下面时里面突然传出了激烈的争吵，那声音一听就是陈飞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对了！”
　　“飞哥，你还是赶紧跑吧，既然跑出来了不容易，干嘛非得把自己耗死在这。”
　　这应该是陈飞那个姘头王姐的声音。
　　“你懂什么！”陈飞语气里有点偏执激动：“他们一个个哪个干净，尤其是那个姓田的，居然跟条子一伙算计老子，就这么放过他老子不姓陈！”
　　“飞哥，冤冤相报图什么，再又被抓住了就不好了，再说我这里也不是什么……”王姐声音越来越小：“呃……飞……哥……”
　　“当年求着老子帮你在城里跑渠道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你自己看看，现在老子落魄了，你嫌弃我？”
　　“呃……呃……”
　　“怎么？你嫌弃老、子、牵、连、你？”
　　陈飞一字一顿的话听得顾金银心里发毛，觉得不对，果不其然抬头往房子里看了一眼，那王姐正被陈飞掐着脖子摁在床上，面色发紫眼看就要不行了。
　　顾金银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仓库，犹豫了不到一秒钟，踹开了身后这间小房子的门。
　　陈飞听见身后的动静，手下松了劲，转过头用手摸着他锃光瓦亮的头咧着嘴笑，留下王姐一个人在床上喘着粗气。
　　“顾、金、银！”凑近顾金银贴着他的眼睛突然大笑：“哈哈哈哈，还挺聪明的么？”
　　“大飞哥，有日子不见了。”
　　“是有日子不见了。”
　　陈飞放在头上的手就没放下来，另一只一直放在身后的手突然往顾金银的肚子上狠狠地捶了一拳，好在顾金银对他有防备，向后闪了三步躲开大飞的这一拳。
　　“大飞哥，刚才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不合适吧，你刚出来兄弟也高兴啊。”
　　顾金银一面跟大飞转圈子，一面悄悄把他缠着纱布的左手往身后藏，可还是被陈飞眼尖的看了个正着。
　　“听说金银哥替手下卧底三刀六洞，真仗义，也不知道那个叫阿涛的在地底下高不高兴？”
　　“飞哥，你是不是对小弟有点误会？”顾金银还是在试图跟陈飞周旋。
　　“误会？”陈飞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当时你刚出去两分钟，警察就进来了，说你不是卧底谁信呢？你不是卧底为什么我进去了，你还在外面好好地，我就不信那两分钟你能从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飞哥，这个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金银看着情况是没有办法稳住陈飞，当即快速欺身腿上带风借了一把旁边墙的力，想要一脚踢上陈飞的头，一击得手。
　　砰！
　　陈飞也不含糊，从身后抽出的那柄手枪上还冒着烟，顾金银只感觉右腿一阵难忍的刺痛，跌在了地上。
　　他该想到的，陈飞既然能越狱，那八成也能搞得到枪这个东西。
　　陈飞一脚踩在了顾金银缠着纱布的手上，抢了顾金银装在身上的的手机，用指纹开了锁。
　　“三刀六洞？你个条子想做什么？”
　　像是还不解气一样陈飞踩着顾金银的手扭了两下，生理上的疼痛硬生生把顾金银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一声闷痛的喊声破口而出：“啊！”

　　“老头子？”陈飞看了一眼刚才发过来的短信：“呦，我说错了，这位是江铭局长吧！一条消息都没有，这可不好顾警官！来拍张照片给他看看，看他会不会来救你？”
　　陈飞拿着顾金银的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江铭发了个彩信，顺手就把手机撇进了鱼塘里，得意的拖着顾金银扔进了一旁的仓库。
　　一直躲在小房子的王姐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看着陈飞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