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大不太冷》司晨守夜

77、归家

　　两个人在一起，微温都可以抵御寒冬了，天塌了都仿佛能有另一个人顶住似的，再加上各自折腾了一天，都很累了，挤在一起，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7点半，醒来时天光都大亮了，小旅馆的窗帘都遮不住透进来的灿烂的朝阳。

　　曹允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摸了摸躺在身边的孟光宇的脸，孟光宇也刚睁开眼，半梦半醒地正犯晕，恍惚中抓住曹允东的手便啃了一口。
　　“我操！”曹允东叫了一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指，弹了下孟光宇的脑壳，“做梦啃鸡爪子呢！”

　　孟光宇终于晃晃悠悠地清醒过来，也坐了起来，看着曹允东，睡眼惺忪。
　　他昨晚睡觉时一直压着左半边脸，此时醒来，左脸上被压出一片红印，眼神也懵懵懂懂，看着十分口耐，曹允东忍不住，把他扒拉过来，在他脑门上“啵”了一口。

　　“今天怎么安排，回学校么？”他问。
　　孟光宇在他怀里想了想，摇了摇头，犹豫着说：“我不想回学校了，我……不想看见咱同学，这几天能去你家复习吗，到时候让齐文他们帮着拿下准考证就行！”
　　曹允东搂着他笑了，“和我想的一样，我也不想回学校了，”说完双手扶住孟光宇的脑袋，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停了会儿，小声说：“这几天就咱俩呆在一起，过个清静的二人世界！”

　　孟光宇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反应过来，腾地一下仰起头，“靠！想什么呢，马上就高考了，我跟你说，千万别分心啊！”
　　曹允东望着孟光宇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撇了撇嘴，“你想什么呢，我就说清静的二人复习世界，你以为我能怎么着你啊！放心吧，我很有定力的！”

　　两个人把昨天吃剩下的零食打扫了一圈，权作早餐，到八点多的时候，把所有包裹收拾好，准备退房。
　　孟光宇这个时候才想起拿手机看了一眼。他昨晚手机一直静音中，又搁在房间离床挺远的一个电源接口上充电，有什么声音也没听见。这会儿一看，能有十多个未接电话，不过还好，里面没有他爸妈的电话。
　　他想了想，先给打电话次数最多的老李回了过去。

　　接通电话之前，他朝曹允东打了个手势，曹允东点点头，默默地到卫生间里洗漱。
　　出来的时候，孟光宇的电话还没有结束。
　　他听到孟光宇断断续续地说：“……嗯，知道，我没什么事，……李老师，我觉得这些现在真的不是重点，您也不希望我辛苦了两年，冲刺了一载，最后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高考吧！……嗯，对，对，我就是不想受别人影响，也不想因为我影响别人，……我们能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这样我们能清清静静地复习……，您放心吧，他不会影响我，……不会的，我会看着他的，嗯，嗯，是，谢谢您，真的，谢谢您理解！……我会的，谢谢老师！”

　　曹允东在一边安静地呆着，直到看着孟光宇费劲地挂断电话，才扬着眉毛，朝他竖了竖拇指。
　　孟光宇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也回了他个笑容，“走吧，回家吧！”

　　走之前两个人先回了趟寝室，各自收拾行李。
　　其实被褥铺盖什么的，大多数都是学校发的，用不着往家拿，主要是把各自的书和复习材料收拾了一下。又通知齐文课间时把落在教室里的书也一起拿了回来，等着大家再上课时，操场上都没什么人了，两个人才拎着大包小裹的到山下去坐大巴车。

　　大巴上返程的人不多，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孟光宇倚靠在曹允东身上，颠了一会儿，又开始犯迷瞪。
　　“哎，先别睡！”曹允东颠了颠肩膀，把看上去又打算闭眼的孟光宇给震精神了，“你给老李打电话，老李他，怎么说的？”
　　孟光宇看着大巴前面挂着的电视，愣了一会儿，苦笑了一声，“能怎么说，我感觉他现在比咱俩无奈！明明气的要死，还什么重话都不敢说，还不敢管，生怕哪句话说的我不高兴了，我再撂挑子不去参加高考了！”
　　想了想，又说：“高考完了，你千万别在他面前露面，我感觉他能一铁锹把你拍墙上去！”

　　曹允东乐了，“这么恨我！来啊，到那时候他就不是我老师了，你看我会怕他吗？”
　　两个人乐了一会儿，曹允东犹豫地扭头小声问：“小宇，你说他会告诉你爸妈吗？”
　　孟光宇不笑了，他呆呆地瞅着电视，好一会儿才叹出一口气：“老李不会，但是，教导主任有可能……会吧！”
　　曹允东听他这话，跟着他的心情一起跌了下去，也重重叹了一口气。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孟光宇，只是伸出胳膊，紧紧揽住了孟光宇。

　　到市里边的时候都下午一点多了，拖着大堆的行李打车回了家，从楼下叫了点儿外卖，随便呼噜了两口，两个人就瘫在沙发上都不愿动了。
　　挤在一块儿腻歪了会儿，曹允东率先受不了，从沙发上起身，开始忙忙叨叨地收拾家。
　　好久没回来过了，家里四处都散发着一股潮乎乎的味道，曹允东又是擦又是扫又是拖，忙乎了好一阵子，这几天跟他同住的人是孟光宇，虽然心头自始至终压着块儿断龙石随时可以砸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兴奋，扫个地都是哼着小调扫完的。

　　收拾玩家，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冰箱里的东西早就被清空了，连个过期可乐都没有。
　　曹允东关上冰箱门，回头问孟光宇，“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出去买点儿菜，这几天我们不能老叫外卖，没营养，别再吃坏肚子，我做饭给你吃！”

　　孟光宇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直到曹允东莫名其妙又问了他一遍“晚上吃什么”时，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曹允东面前，看着他，低声说：“东子，我得……回趟家！我爸给我发微信了，他，让我马上回家！”
　　曹允东这半个下午一直扬着的心情“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孟光宇，张了张嘴，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孟光宇的手。
　　孟光宇的手没有在颤抖，但是每一根手指都绷得紧紧的，仿佛锣声一响，他就要冲到台上跟对手决斗一般，随时准备对抗整个世界。
　　曹允东把孟光宇的手握在手里，一寸一寸摩挲，直到那紧绷的关节开始放松，他才开口：“我陪你回去！”

　　他骑车带着孟光宇回家，到孟光宇家楼下时，他再次对孟光宇说：“小宇，跟你爸好好说，别跟他吵！还有，我就在楼下等你，我等到明天早上，你要不下来，我就上你家砸门了！”
　　孟光宇点点头，又忍不住想笑，但又不太能笑得出来，“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你以为我爸还能软禁我啊？”
　　曹允东挠了挠头，也笑了起来，“那谁知道，没准你家里已经准备了锁链手铐什么的，专等你一进门就把你给拷上呢！”
　　“靠！”孟光宇还是笑了出来，他回头四下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认识的人，便迅速抬手拍了下曹允东的脸，“好，那你等我，我说清楚了，就下来找你，家里要是不收我了，我就正好上你家去！”
　　“No problem！”曹允东笑着朝他打了个响指。

　　孟光宇也笑了笑，往小区正门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朝曹允东摆了摆手。
　　看着曹允东站在斜阳里站得一动不动，身姿如松之盛，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不再回头，大步朝家走去。

　　到家门口时，他掏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换鞋。
　　老妈听见动静，赶紧迎了过来，“小宇！”她在客厅门口停了下来，手扶着墙喊了儿子一声。
　　孟光宇抬头看着老妈，老妈神色惶然，眉头紧锁，看到孟光宇看向她，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有无尽的担忧。
　　大概这一段时间以来，原本幸福无波的生活变故连连，现在就连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都毫无预警地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心再大，也开始经受不住这些打击了，孟光宇看到老妈的鬓边，和上次回来看见老爸时一样，终于染上了霜华。

　　孟光宇心里一阵刺痛，他握紧了拳头，低着声音叫了一声：“妈！”
　　“哎，哎！”老妈听见孟光宇的这声“妈”，这才从恍惚里醒过神来，她一向不善于掩饰情绪，瞬间就红了眼圈，“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低头用手指顶了顶额头，呜噜着说：“我去做饭，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排骨，给你炖锅海带排骨！”
　　说着，她也不再看孟光宇，转身就朝厨房走。

　　“妈，”孟光宇在身后又叫了她一声，犹豫地说：“妈，你先别忙乎了，我，我先找我爸聊聊，不一定能在家吃饭。”
　　老妈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孟光宇，神情更加忧虑，她走回来拉住孟光宇的胳膊，说话时声音都哽咽了：“小宇啊，你，你别跟你爸吵，好吗？你这回，你得听你爸的，好吗？算妈妈求求你！”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孟光宇微微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揽住老妈的肩膀拍了拍，他轻声安慰着老妈：“妈，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儿子我，不管怎么样，都会活得很好，也会照顾好你的！”
　　说罢，他轻轻推开老妈，一步一步朝老爸的书房走去，留下身后捂着脸低声啜泣的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