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移民局》九萧

3、窗外的女人

　　事到如今，至少大家今晚得在酒店里住下了。只是希望三日之后，一切都能回到原点。

　　最终大家商量的结果是，先回房去，等到熬过这一夜，到了明天天亮，再去周围看看环境再说。

　　顾小九回到房间后，刚刚准备上床睡觉，门就被敲响了，许丽略显不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小九，我能到你房里住一晚吗？一个人睡，我有点害怕。”

　　顾小九开了门，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林娜娜？”

　　许丽略有些尴尬：“她是做那种职业的，我总觉得不太干净。”

　　跟白领丽人相比，林娜娜这种坐台小姐的工作确实是太不正经了。这一路上，她俩都没说话，连最开始借钱，她也是找那个已经死了的张强借的。

　　原本说好要还，只是现在张强死了。

　　一想到这事，许丽依然余悸未消。

　　“我还欠他钱没还，你说，他，他会不会来找我要钱？”许丽明显是自己吓自己。

　　“欠他钱的可不止你一个，找也不止找你一个，你怕什么？”这勉强算是安慰吧。

　　虽然顾小九并不太喜欢许丽的矫揉作做，但也同意她一起住。毕竟这种时候，有个伴对谁都好。

　　“你说，张强在这里死了，等回去之后，他还能活过来吗？”许丽的话有点多，躺在床上还找话聊，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减少些不安。

　　“不知道。”

　　“小九你明明年纪比我还小，怎么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怕？”

　　顾小九无声地笑了笑。摊上这种事，说不怕是假的。只不过她比一般的女生独立性更强，遇事也更冷静罢了。即使是有些怕，也藏得较深，不易显露出来。

　　这些，都和顾小九个人经历有关。从她出生起，算命的就说她是天煞孤星。果不其然，她三岁丧母，五岁丧父，八岁的时候，连相依为命的奶奶都一跤摔死了。她被送到了福利院，在那里尝尽了人情冷暖，也习惯了自主独立。

　　在父母死的时候，她还会哭，会吵着要找爸爸、找妈妈。等到奶奶也去世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哭的资格了。

　　福利院里被大孩子捉弄，关在黑屋子里两天两夜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当福利院的社工找到她时，都惊讶于这个小女孩的冷静。而这样的事，对于她而言，仅仅只是个人经历中极不起眼的一件。

　　顾小九的觉很轻，才睡了不多久，就觉得周身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原之上。打了个冷颤，醒来时才发现毯子都被许丽给卷到自己身上了。山中夜晚凉，不盖毯子肯定受不住。

　　她正准备唤醒许丽，让她回自己房再抱床毯子来时，隐隐地听到外头传来吵架的声音。细一听，有“嘤嘤”的哭声，和男人不耐烦的说话声。紧跟着，又传来婴孩嘹亮的啼哭声。

　　哪来的孩子？

　　顾小九正有些疑惑，忽又听得外头的楼道上传来开门声，男人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哭哭哭！孩子哭，你他妈的也哭，烦死了！”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顾小九开了条门缝，凑过去张望了一眼，就看到店老板的儿子小秦穿着睡衣，刚刚打开一间空置的客房，老板娘也睡眼惺松地出来了，询问道：“大半夜的又吵什么？还有客人在，别影响家里的生意。”

　　小秦说：“半夜三更的，非要喊我抱孩子。孩子不睡觉，我有什么办法？”

　　老板娘道：“男人哪会抱孩子？何况你白天还要看店，不睡好怎么行？你赶紧睡，怕孩子吵，以后你就睡出来。等孩子大了，你再回去睡。”

　　这时，走道尽头的门猛地被拉开，一个年轻女子冲了出来，“男人怎么就不能抱孩子了？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日夜都得我带？”

　　借着昏黄的灯光，依稀能看出女人的模样很是清秀，只是长发半梳半挂，眼圈浮肿，显得十分憔悴。而她的身后，还传来婴孩子不住的哭泣声。

　　老板娘一见她，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来：“行了行了，大半夜的别闹腾。不嫌丢脸？”

　　年轻女人不依不饶地道：“你们也怕大半夜闹？我每天夜里被孩子闹得睡不成，白天也没人搭把手。喊他帮着抱一抱怎么了？难道那孩子不是他的？”

　　老板娘说：“你男人白天要干活，你又没事，带带孩子还嫌累？哪个当妈的不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女人冷笑了起来：“他干活？他成天除了打游戏能干什么活？”

　　这个时候，其他几扇客房的门也都打开了。周朋、林娜娜、方阳，包括许丽都被吵醒。

　　林娜娜有些不满地道：“你们吵架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们可是交了房钱的，影响我们睡觉，明天就找你们退钱！”

　　“对不住，对不住。” 老板娘这边道完了歉，一转头便朝她的儿媳抛过一个凌厉的眼神：“赶紧回去，孩子哭多了伤着了嗓子怎么办？当妈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多心疼你儿子？”

　　女人看了眼小秦——他的老公已经顾自上了客房的床，呼呼大睡了起来，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连我自己的男人都不知道心疼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她自嘲地笑了笑，佝着腰，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大家各自回房关门。许丽也重新爬上了床，道：“那老板娘看着挺和气的，想不到对自己的儿媳这么刻薄。”

　　顾小九道：“她对我们和气，不过是为了赚钱。”

　　大约是刚孩子的哭声太过响，顾小九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便又回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被一阵尖叫声惊醒。

　　屋里的灯没开，只有卫生间的灯亮着。许丽就逆着光，站在门生间的门口，双手捂着眼睛，浑身发颤。

　　“怎么了？”

　　听到顾小九的声音，她颤颤悠悠地指了指窗户：“窗外面有人……”

　　窗帘的拉轨坏了，只能拉到一半，另一半的窗子没有帘子，能看到外头圆月高悬。再凑近些，还能看到远处的树木剪影，如张牙舞爪的怪兽。

　　顾小九仔细地瞅了瞅窗外：“没有人。”

　　许丽道：“有，我刚看得清清的，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就站在窗外。”

　　顾小九道：“可这里是二楼，又没有阳台，外面怎么能站人。”

　　窗外站不了人，那么又会是什么东西？

　　许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三更半夜的，她不敢把那个字说出口。

　　“睡觉吧，你可能看错了。”顾小九如此说着，自顾自地裹着毯子睡了。

　　第二天清晨，吃完了早饭，大家就约着一起四下逛逛，想寻寻看有没有出路。

　　一出温泉酒店的大门，许丽终于敢把压了半宿的话给说出口：“这里有鬼！真的有鬼，我昨夜亲眼看到了，就在我窗外，白衣长发，吓死我了！”

　　林娜娜问顾小九：“你们不是住一间吗？你看见什么了吗？”

　　顾小九摇头。

　　林娜娜咯咯地笑了起来：“听说鬼喜欢胆小的，越是胆小，越是容易看见。”

　　大白天的，许丽愣是被这话吓得头皮发麻，“不行，我再也不要回这里住了！”

　　林娜娜冷哼了一声，打头往前走。

　　顺着之前的石阶一路往上爬，行了约摸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山顶。极目远眺，但见另一个矮山后隐着一片楼宇，看规模倒像是县城。

　　看到了县城，许丽仿佛看到了希望：“我们去县城！那里酒店旅馆肯定很多，我不能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重要的是，县城肯定有回程的车。”

　　周朋仔细地瞅了瞅前方的路，道：“那里可不近呀，走过去估计得好几个小时。你们走得动？”

　　对于没有走过远路的人来说，步行几个小时，而且是山路，难度是巨大的。

　　方阳说：“宁可走几个小时，也比一直住在这里的好，我也觉得那温泉酒店诡异的很。”

　　林娜娜也点头同意，于是周朋又看向顾小九。

　　周朋想了想，道：“我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即使能走到县城，再顺利地坐上回程的车，你就能保证中途不会再出问题？能保证这里的车能带我我们回到现实中去？”

　　这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起来。

　　顾小九也点了点头：“我也不赞同去县城。之前app里提示我们，让我们在温泉酒店住满三天。如果没有达成，可能就无法回去。”

　　许丽大概是真被吓到了，坚持道：“我绝对不要再回那个鬼地方！”

　　一想到那窗户外头的女人，许丽就浑身发抖。

　　方阳也认为，明知那里古怪还留下并不明智：“还是走吧，被困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也许走出去，就是通过试炼的办法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娜娜也同意走。于是他们三人朝着县城的方向而去，顾小九和周朋则回到温泉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