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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要不我们明日就走,在路上过年。大概初六就能到我老家渝城,待到初九,陪我过完生辰再去梵山呗。”

      玄一把顾煊扶了起来,替他拍拍刚才粘上的浮尘,摇头道:“别胡闹,我们过完年再走。”

      顾煊瞪大眼看着他,指了指自己,“什么叫我胡闹?我正经的好吗?”

      “我知,渝城我们会去,但我们至少要陪皇上过完这个年。”玄一直视顾煊的双眼。

      也是,顾煊目光闪了闪,妥协了。“行——吧,”他转过身低声说,然后又飞快地加了一句,“小孩子事儿真多,老子迟早撂挑子不干了。”

      玄一没有听清,“嗯?”了一声,面露疑惑,发现顾煊没有回答,又道:“嗯……你千万别任性,我们不能在道上过年。”

      顾煊没有理会。他脚尖一颠,踢起刚才掉落的佩剑,反手握住剑柄,看也没看就向后刺去。

      玄一一怔,只见雪白的剑身“窣”的一下没入他腰间的剑鞘,严丝合缝。

      顾煊拍拍手,道一声“走了。”便离开了。

      玄一提步跟上,却见顾煊猛地一回头,“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玄影暗卫最近都这么闲了吗。”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玄一却莫名觉得顾煊有些生气。

      玄一一瞬间感到有些心慌。

      他生气了,玄一低着头想。玄一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再一抬头发现顾煊已经离开了。

      顾煊回到书房,倒了杯茶,坐在案前按住有些发昏的头。

      顾煊承认他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小皇帝在宫中没有几个交心的人,平时又把他当亲人看待,自己在宫里陪小皇帝过个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不知怎么的,听到玄一的说法,他就是有些烦躁。

      顾煊也不想在路上过年,可他想在渝城过生辰——明年是他本命年,他想在家过这个生辰,即使自己的家已经被毁掉了。

      顾煊捏着眉心——头好像更晕了。

      顾煊抿了抿唇,把头晕归功于宿醉。又倒了杯茶,顾煊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就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塌前躺了下去。

      昏昏沉沉间,顾煊想:平常喝酒也不至于难受成这样,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

      他的身上布满鲜血。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而最显眼的便是手腕处是两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经脉尽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啊,这不是那个整天不可一世自称剑术鬼才的顾九吗?怎么变得这么狼狈啊?哈哈哈哈!”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头看看。

      好模糊……

      这天……是红色的?

      好痛啊……我好痛……

      他想。

      有人吗……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他想说话,但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唉!你说你怎么还不去|死呢?”说着,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太吵了。

      他动了动手指,真想削掉他们的嘴。

      沾着血的剑就在眼前,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也够不着。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他想。

      “你爹娘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呢?”又是一脚。

      母亲,老头……我是不是要去找你们了……

      我想你们了……

      又是一脚。

      他被踢得滚了一圈,慢慢闭上眼。

      好累啊,好冷……我……想睡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闯入他的脑海里:“是你吗顾煊,醒醒,别睡!醒醒!快醒醒!”

      这是谁……好烦啊,顾煊想。

      “醒醒!别睡了顾煊!快醒醒!”

      那个声音还在锲而不舍地叫着。

      你别烦我了!顾煊想吼,却听见有一个更加成熟的声音与之前的相互重合。

      有些耳熟,他在哪儿听过呢……

      “醒醒,快醒醒!!”

      唔……有点像是……玄一的!

      顾煊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玄一那满是心痛、后悔、自责还有见到自己瞬间被欣喜覆盖的双眼。

      他被那双眼盯得发愣。

      玄一看着顾煊,有些后怕——万一他没有醒过来……玄一想要张嘴,却发现嗓子已经干到说不出话了。

      大半个时辰之前,顾煊该用午膳了。但是玄一却发现一向准时的顾煊一直没有从书房里出来。他能朦胧地听见顾煊的说话声,便以为顾煊还在赌气,于是又等了一会。

      一刻钟之后,玄一感到有些不对劲——如果顾煊听到他在门外而且还在生气,一定早就骂开了。

      玄一心头一跳,想都没想便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就这样,他在小塌上发现了被梦魇住,痛到缩成一团的顾煊。

      他不记得当时是怎样叫来懂医术的阿白,又是怎样把顾煊抱回卧房,他当时太害怕了,害怕顾煊再也醒不来了。

      “哎!顾大人!您终于醒了!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阿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二人的思绪,“我去给您端药。”

      顾煊被他一惊,所有的感觉回笼。脸顿时一白,直冒冷汗。

      他皱皱眉想要爬起来,却被玄一按下。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的玄一道:“躺好,别乱动。”

      那声音嘶哑的可怕。

      顾煊不敢乱动,眨了眨眼,看着玄一。

      我没事,他想说,你们不用这么着急,我都习惯了。

      但是面对玄一那小心翼翼的表情,顾煊突然发现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不知怎么的,那样子让他有些心酸。

      有那么一瞬间,顾煊感觉那些原本可以云淡风轻般面对的疼痛,突然有些难以忍受了。

      于是他朝玄一喊了一声“疼。”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有点泛红。

      玄一同样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似乎从来没有听到顾煊喊过疼,就是当年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时,他也没喊过疼。

      “嗯……不怕…我在这儿。”回过神来的玄一摸了摸顾煊的头,有些迟疑地说,“痛痛飞走了……”

      “噗,”看着玄一笨拙的样子,顾煊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虚弱的讲:“唉…真当我三岁小孩呢…我不过就是做了个梦…下半辈子就靠这个笑话过了……”

      一个普通的梦怎么会魇住你?

      接过阿白端来的药碗,玄一没有说话。伸手扶起顾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玄一准备给他喂药。

      闻着苦涩的味道,顾煊忍不住偏了偏头,躲开的玄一舀起药的勺子。他伸出手抓住药碗,“我真的没事…哎,我自己来……要一口闷……一勺一勺地喝太苦了……”

      玄一却没有松手,他轻声道:“烫,听话,我喂你。”

      “不要……烫就放凉了再喝。”顾煊皱起脸,苦大仇深道。

      玄一没有听,强硬的把药喂到顾煊嘴边,说道:“听话,阿白开药时说了,要趁热喝,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顾煊幽怨地看了阿白一眼。

      你叛变了,明明你爷爷白老先生说过凉一点再喝是没有问题的。

      阿白挠了挠头,笑呵呵的不说话。

      “你确定现在不喝吗?”玄一端着碗又问了一遍,“你难道不知道凉了的药更苦?”

      他还真不知道!

      看见顾煊皱成一团的脸,玄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快喝吧,一会就凉了。”

      喝了药,顾煊咂咂嘴,今天的药好像不太一样?又咂了一下,不是错觉,好像更苦了。

      苦着脸向玄一要来蜜饯,顾煊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比黑乎乎的药还难看。又吃了半碗粥,顾煊感觉自己又有些困了——大概是因为药中有安眠的成分。

      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看着玄一忙来忙去的身影,顾煊想:如果自己以后娶老婆,就得娶一个像玄一那么能干的。又想:不行不行,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他这怕冷的病秧子身体,也不能拖累人家小姑娘。

      难不成他就要自己和自己过一辈子了?顾煊长叹一声:唉,愁啊。

      其实玄一这个人就挺好的?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噫,顾煊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顾煊闭上眼想:他一定是魔怔了,玄一那个只会给他灌药还不给蜜饯吃的坏东西有什么好的……

      玄一忙完之后才发现顾煊已经睡着了。

      果然是累了,这么吵都能睡着。玄一心疼的想。

      帮顾煊掖了掖被角,玄一离开了卧房——他不能打扰顾煊,因为顾煊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出了门,玄一发现阿白正在院里站着。

      玄一抬手打断了想要说话的阿白,让阿白跟上。直到来到玄一的卧房,他才开口道:“玄瑾睡觉不安稳,别人说话他能听见——我问你,他究竟是怎么了?我记得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是药的问题吗?”

      “旧伤复发,说实话那个药方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阿白皱着眉头说,“根据我爷爷当年的判断,如果两年之内找不到炎玉心,他配的代替的药就开始减效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大人体质的问题,这个药竟然又多撑了一年……他最近是不是经常头晕?那就是药效减退的标志了。”

      玄一按在剑柄上的手一紧,他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他赶忙问:“那他又为什么会梦到从前的事?是不是梦到了这个才回旧伤复发?”

      阿白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联系,我猜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让顾大人想起他当时受伤的情景,才会被梦魇住吧……”

      玄一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

      阿白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说,“骆骆骆……骆大哥…你你你你,清醒一点!当年伤害顾大人的人已经死了……”

      对,他们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死了……

      玄一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暴怒,沉声道:“我知道,还有,我现在只有‘玄一’,别再叫错了。”

      停了停,玄一问阿白:“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压制疼痛的药,除了炎玉心。”看向他的眼神晦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白搓了搓被吓起来的鸡皮疙瘩,在窗沿上坐下,看看玄一发黑的脸色,又看看他一下下点在剑柄上的手,阿白一时间不清楚玄一是不是平静下来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玄一说。

      阿白又犹豫了片刻,发现玄一又有动怒的迹象,他也不敢纠结。于是长叹一声道:“跟你说实话吧,那种东西一直都有。”

      “什么意思!?”玄一惊讶。

      “我的意思是——压制顾大人断脉之痛的药一直都有,只是他不用。”

      “那为……”什么不用!?没有说下去,玄一强迫自己停下,继续听下去。

      “其实代替的药也好,炎玉心也罢,都不是压制疼痛的药,它们只是修复经脉的,止疼只是附加效果,并不明显。那为什么又会有‘旧伤复发’一说呢?那是因为顾大人当时受的伤太重了,能从鬼门关里拉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代替的方子只能修复一小部分经脉,而对其他大部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阿白瞅了瞅玄一发黑的脸色,咽了咽口水继续讲:“所以一旦不能再修复经脉,止疼的效果也随之消失了。”说了一半,阿白又停下了。

      “那么你今天给他喝的又是什么?那个早就有却一直没用的药又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安神药……”躲开玄一看向自己十分不赞同的眼神,阿白说,“你别看我!我爷爷说了,只要他开始头晕,药效减退就不能再吃了。再说疼也是要耗费体力的啊,让他多睡会休息一下不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大人已经好久没有安稳地睡过觉了。

      “嗯……还有那个药……你知道有一种江湖上有一种东西可以麻痹人的身体,让人短时间失去行动力的吧。麻痹身体,是真真正正可以减少全身疼痛的……”说着,阿白的声音渐渐小了。

      玄一喃喃道:“但是阻隔了疼痛,便也减弱了他的大部分知觉。他不能忍受这种不能随时察觉到危险的情况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太不安了……”这样想着,他的心口一阵紧缩,紧地他喘不上气来。

      “没错。”阿白点头,“而且是药三分毒,我爷爷说了,那药虽然能保他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副作用也非常大——他不但不能恢复武功,寿命也会减少。

      “所以我爷爷和顾大人一致决定不使用那种方法,而是选择用其他药物代替炎玉心。”

      “所以,我现在就从京城出发,前往梵山找梵音阁商量换取炎玉心,如果他们肯,我定有谢礼。”玄一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阿白听了惊喜极了,“你们找到炎玉心了!?”没等玄一回答,他又说:“啊,那太好了!这东西居然在梵音阁,等等等……梵音阁?他们这么有钱?”

      “江湖比武,实际上是比武招亲。嫁女儿的嫁妆,不好点儿没人要。我现在就动身,你留在京城照顾玄瑾。”

      “你嘴太毒了,”阿白听了赶紧拦下提剑就走的玄一,“我觉得你应该带上顾大人——京城太冷了,不适合他养病,南方就好多了。”

      玄一听了果然一停。

      阿白再接再厉:“还有万一人家梵音阁让你跟他们联姻,你确定你能放得下你家顾大人,去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作为交换炎玉心的谢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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