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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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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先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创办这家服装厂的老板吧,他为什么点名要找她?
宝月纵有万般不解也只能搁在心里,她站在水槽前洗了个手便跟随那来喊她的女人去了前面食堂。
宝月穿着印着工厂名的蓝色工作服,柔软的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饱满的额边有着一圈细小绒发,极为减龄,加之长相秀气,看起来就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她一进食堂,数十双眼睛便唰唰唰扫了过去,食堂里安静了整整五秒,五秒里鸦雀无声,各怀心思的人神情各不相同。
五秒一过,员工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下被这么多人看着,宝月有些不自在,她抿起唇,听到带她来的女人在后面说:“就在那了,走吧。”
她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只见食堂正中间的那张桌子前,坐着一个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俊秀青年。
宝月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孟星。
此时,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视线在空中碰撞,他们未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什么,自己却已乱方寸。
怎么会是他……
宝月眼睫狠狠一颤,她别开眼,努力平复心里那一下的猛烈冲击。
他居然就是老板,她们说的孟先生原来就是他。
三年,整整三年,他们还是再见了。
只是,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他们,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孟星……他应该是恨她的吧。
宝月咬住下唇,咬得下唇隐隐泛白。
“我……我肚子疼,想上厕所。”她小声对身边的女人说。
女人翻了个白眼,心想早不上晚不上怎么偏偏这时候上,没点眼力见。
“去吧,快点来。”
女人话音一落,宝月就跟脚底抹油似的跑得没了踪影。
厂里的人都在食堂,厕所空无一人,宝月站在洗手池前,看着墙面上的广告纸发呆。
孟星离开的这三年里,她有多想他呢?
是那种融入骨血里的深刻的思念。
那条孟星送她的项链,她一刻都不能摘,只要项链离身,她就会睡不着觉。
当年吴许业不信这个邪,硬是蛮横的将她的项链扯下来扔进了后院的池塘里。她哭着要下水找,吴许业不让,后来她连续三天没睡觉,瘦了整整十斤,人都瘦脱了相,吴许业这才妥协。抽干池塘里的水帮她将项链找了回来。
项链失而复得,而她也终于睡了个好觉。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这条项链的原因——项链是孟星送的,孟星是她所爱,是她的信仰,戴着它,能让她安心。
她没奢望再和他在一起,顶多……顶多就想见见他。可为什么现在见到了,心却如此疼呢?就像有人拿针在上面密集地扎一样。
他的眼神好冷,看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俊秀的面庞褪去青涩,多了些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可这样的他,并不是她所熟识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三年。
他们之间,从三年前那天晚上,便多了条无法修补的裂痕,多了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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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舒服,先去厕所了。”组长笑容牵强,十分尴尬的样子。
孟星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早已收紧成拳,还好他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不然这会儿指甲肯定得陷到肉里去。
厂长见情况不对,忙问:“孟先生,您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啊?”
孟星一脸寒霜,凝视着宝月离开的方向,答非所问道:“那个员工,来多久了?”
那个员工?哪个?厂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那组长抢答道:“她是朱组长带进来的新员工,还没来一个月呢。”
孟星蹙眉:“新员工不是应该在车间吗?怎么去厨房了?”
组长这下被问到了,对哦,丁宝月她不是应该在车间吗,怎么被调去厨房了?
这时,终于听明白并且知道内情的厂长叹了口气。
“哎,孟先生,不瞒您说,这新员工笨手笨脚的,怎么教也教不会,教她的师傅在我耳边不晓得抱怨了多少回……这下把她调到厨房,倒还有她的用武之地。”
厂长没看到自家老板的眉头越皱越紧,只自顾自说着,嗟叹惋惜。
“长得倒是好,就是手也太笨了些,咱们服装厂缺的是车工不是厨子,过段时间还不行……可能就不能要了,您觉得呢?”
孟星冷眼看她,不发一言。
坐在一旁的组长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在桌子下踢了踢厂长的鞋子,厂长虎躯一震,这才察觉到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
孟星冷声道:“就让她在厨房待着。”
厂长先是一愣,继而一个劲儿的说好。
他沉吟片刻,又道:“工资开高点。”
“啊?”
这下不止和他共桌的三人,就连坐在旁边桌的朱敏听到后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老板他……这又是什么操作?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姗姗来迟的宝月再次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
宝月眼眶微微泛红,她刚刚在厕所还是忍不住哭了。怕被人看出来惹笑话,她只好将头低下,缓缓走到了孟星桌前。
“孟……孟先生。”她声音细若蚊呐。
她两手交握放于身前,手心因为紧张已经湿热一片。
孟星眯起眼,肆意打量站在桌前的娇小女人。
三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模样,一点没变,脸上还是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哪有半点已为人妇的样子?长得这么唬人,实际上说不定已经做了妈妈。
他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至胸前,她个子虽小,工作服穿在身上也宽松,可他还是能隐约看到衣衫下那鼓囊囊的一团。看来,她这些年被那男人滋润的很好嘛。
咔——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到了他的喉咙,吞噬了他的声音。他将刚刚捏出声响的那只拳头缓缓松开,然后从凳子上站起了身。
她仍低着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发顶。那上面有两个旋,都说有两个旋的人脾气犟,她性子这么软,倒是让这说法不攻自破了……不,他想这些做什么,他现在要做的是离开,然后静下来。
“今天就这样吧。”他说完,折身走进走廊,在众人的视线追随下离开了食堂。
有人看到,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笔直到有些僵硬了。
她们只以为他本就这样,可没人知道,他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压制心里那团越烧越烈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