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元通鉴》齐天大盛

7、第 7 章

　　入夜，鲁齐鲁大妃穿上斗篷，遮住面容，从王宫北角僻静处悄悄的出了宫。骑马大概有三刻钟，到了边郊王陵。漆黑的夜中一座座王陵如同小山般连绵起伏，又如同鬼魅一般静静蹲坐在那里张着血盆大口，鲁齐鲁大妃立时被冷汗浸透了后背，但为了确认自己的儿子究竟是生是死，她咬着牙下了马，向王陵深处走去。

　　“来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石碑后转出。
　　鲁齐鲁大妃听到声音后，想要点亮火折子，却被那黑影出声阻止，“不要点火，会被发现”。
　　“你是谁？我的儿子怎么样了？”，鲁齐鲁大妃颤声问道。
　　“六王子受了很重的伤，但命是保住了”，黑影答道。
　　“我怎么能相信你”，鲁齐鲁大妃心中又惊又喜，胤儿真的活着，但转瞬又担心起来“很重的伤是多重？”。
　　“身中三十二箭十七刀，左脚脚筋断掉”，黑影简单将六王子的伤情说了一下。
　　“我的胤儿”，鲁齐鲁大妃心如刀绞，眼泪又下来了，“他在哪，我要见他”。
　　“不行，您此时还不能见他”
　　“为什么？”
　　“一旦被大王子发现六王子还活着，大王子势必会想办法置他于死地”
　　听到这里，鲁齐鲁大妃全身都在颤抖，“为什么大王子要害胤儿，我素日从不与他们争夺，我不相信”。
　　“六王子到二十五岁时将会有独立封地，大王子及其母氏系族早将寒北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岂会容许六王子拿走那样大一块封土，再说，王尚未立储，只要其他王子存在一天，对大王子来说都是威胁”，黑影静静道。
　　“我该怎么办？”鲁齐鲁大妃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在没见到胤儿之前，她谁都不相信。
　　“只有大王子死，你的儿子才能活”，黑影语气冰冷。
　　“我怎么可能有能力杀掉大王子，且不说大王子武功高强，就算是母族发兵，也打不过大王子母妃背后的沥沥钦族啊”，鲁齐鲁大妃道。
　　“不需要您出手，您只要按照吩咐去做即可”
　　“为何我要相信你？”
　　“您不得不相信我，因为马上，沥沥钦那三位大妃的主意就要打到您女儿的头上了”
　　“拉齐格？”
　　“是的，沥沥钦河源氏大妃已经向大王提议将拉齐格嫁到彭丹鲁尔去，来换取彭丹鲁尔域内的铁矿开采”。
　　鲁齐鲁大妃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彭丹鲁尔是寒北最偏僻贫瘠之处，并且有共妻的习俗，只有部族首领的妻子是不可以共有的，因为要保证继承人的血统纯正，其他王室贵族同姓兄弟之间是可以共妻的，彭丹鲁尔的首领早已有妻子，也已经有了继承人，也就是说，一旦拉齐格嫁到彭丹鲁尔去最有可能是嫁给首领的弟弟，成为他五个弟弟的共妻，生育工具。
　　“不出意外，大王这几日就会向您提出这个要求，您还是早做打算吧，届时您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那时候再联络吧”，黑影说完之后，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瑟瑟发抖的鲁齐鲁大妃愣在原地，鲁齐鲁大妃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蛇窟中，一再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平静安宁的生活，反而渐渐被封死了所有活路。

　　“驾”一名华服少女策马从寒北都郡最繁华的街道上疾驰而过，一路避闪不及的贩夫走卒有的撒了挑担中的瓜果，有的打碎了泥罐，骏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啧啧，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跋扈”，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坐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边嗑着松子儿边出言评论道。
　　“嗨，这位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是河源氏大妃的女儿索洛格，她的兄长是寒北的大王子，将来是有可能成为寒北王的人，您说，她可不可以跋扈？”，小二边给小童续水，边絮絮叨叨的聊起市井闲话。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小童子端起茶杯悠悠道。
　　乞颜从祁连天山一路走到寒北都郡，见这都郡繁华于是暂时在这落了脚，“小二哥，听说这都郡以南七百里是大商，大商再往南是金陵？”，乞颜眨巴的大眼问店小二。
　　“是啊是啊，小公子这是孤身一人要去金陵？金陵那可是好地方啊，听说金陵那边富庶的很，一年稻米能熟上三回，金陵王城的街道都是青石铺成，做衣服的料子都薄的跟蝉翼似的，那边气候也好，不像寒北这边苦寒之地风又大，姑娘们的脸都吹得粗糙，金陵那边的姑娘们，据说肤如凝脂呢，总之金陵可是寒北没法比的”，店小二说的眉飞色舞的，满心憧憬。
　　“金陵跟寒北在南翻那边也有交界，为什么我听人家说，去金陵的话一定要从大商走呢？”，乞颜不解问道。
　　“寒北每年与金陵在边境上都有战事，交界处警戒很严，寻常人是不许通行的，所以，若是去金陵做生意，只有从大商境内辗转”，小二知道的还真不少，一一讲解给乞颜听。
　　“那大商是什么样子的？”乞颜继续问道。
　　“大商啊，那可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全天下最好吃的，最好玩的，最美的酒，最漂亮的女人，都在大商了，大商这个国家从不打仗，只做生意，满街都是富贾大户，到处都是金碧辉煌”，提到大商，小二眼里的光更甚，恨不得长上一对翅膀立时飞去大商体验体验那流光幻彩的生活。
　　“噢噢”，乞颜被小二说的甚是心动，心里盘算着再去赢些银两，攒够了盘缠，就去那大商和金陵走上一走。

　　银勾赌坊内，乞颜掏出银子来，手指一动，一只松鼠从袖子中悄悄溜出，窜到庄家的身后。
　　“各位下注下注了啊，猜猜骰子到底在哪个碗中，买定离手了啊”，庄家边吆喝着边快速的将面前的三只碗不停换动位置。乞颜掏出银子，押在桌上，等庄家停住动作后，乞颜向庄家身后瞟了一眼，发现八哥站在庄家左肩后方，于是伸手指了指左边的碗，“我赌骰子在这里”。
　　这一晚上乞颜每猜必中，不一会儿功夫已经赢了一大堆银子，乞颜涉世经验太浅，不知道这在种地方若是连续赢是会出大事的，更何况他只是个孤身一人的小孩子。

　　“老大，就是那个小屁孩子，每猜必中，这么一会儿，已经赢了几百两银子了”，二楼茶厅，一个刚好可以俯瞰一楼大厅所有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位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胖子，十根手指上全都戴着宝石戒指，他身边立着个尖嘴猴腮长相猥琐的中年文士。被称作老大的胖子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示意猥琐中年文士附耳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挥手让文士走了。

　　这边乞颜赢了钱后，将银子都换成银票，揣在怀里美滋滋的出了赌坊，想着先去酒楼吃顿好的，在寒北再逗留几天，然后就南行去看看那大商和金陵。跟在乞颜身后的人，见乞颜拐进小巷后，疾走几步赶至乞颜背后，乞颜听得背后有声音，刚想回头看，却只觉颈部一痛，接下来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这贱婢，眼是瞎了吗？”，索洛格院内传来一阵斥骂声，院子里低头跪着一个奴婢，头发已经凌乱，脸上是一道道血印子，索洛格还不解气，从腰间抽出马鞭向奴婢抽去，只抽的奴婢哀嚎着遍地打滚。
　　其他小厮奴婢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索洛格郡主向来对下人苛刻，稍有不顺非打即骂，这次不知在哪里攒了火，回到院子便开始找茬儿。
　　“妹妹，哪来这么大的火？”，大王子恰巧经过索洛格的院子，见妹妹正在发脾气，于是走进来问道。
　　“这贱婢，不长眼睛，走路竟撞在我身上”，索洛格恨声道。
　　“妹妹说的对，确实是不长眼，留着这一双眼有何用”，嵬名扈脸上的表情虽是微笑着的，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把眼睛挖出来喂狗”。
　　“郡主饶命，大王子饶命啊”，地上的奴婢听后吓得瘫软成一滩烂泥，只是一声声的哀求着。
　　大王子的侍卫将地上的奴婢拖走，奴婢的惨叫声骇的所有人后背都一阵发凉，大家不知道这样的命运哪天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来，妹妹，跟哥哥说说，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嵬名扈揽着妹妹的肩进了里屋。
　　“还不是斯拉格那个贱货”，索洛格口中的斯拉格是同从沥沥钦嫁过来的百源氏大妃的女儿，也就是三王子的亲妹妹。
　　“斯拉格怎么惹到你了？”，大王子让妹妹坐在椅子上，亲自倒了杯茶水给妹妹。
　　“那斯拉格每日就知道在父王面前撒娇，跟她那个狐媚的母妃一样，金陵商人献给父王的琉璃灯又被她讨了去”，今日索洛格和斯拉格同在大殿，那商人进献的琉璃灯却是只有一盏，索洛格一见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灯，就被吸引住了，可惜好东西谁都喜欢，斯拉格同样也被琉璃灯吸引了，并率先开口向寒北王讨要。
　　沥沥钦三名大妃中，寒北王最喜欢的就是斯拉格的母妃，因此对斯拉格也是格外多出几分疼爱，当场将琉璃灯赏给了斯拉格，却不知这可惹恼了另外一名女儿。
　　“咳，不就是一盏琉璃灯吗，哥哥想办法再给你弄一盏去”，嵬名扈哄妹妹道。
　　“我就是看不惯斯拉格那个矫情的样子，她母妃跟我们的母妃抢父王，她跟我抢珠宝首饰和衣服，她那个三哥恐怕也要跟大哥抢些什么吧”，索洛格与斯拉格争宠已久，攒了不少怨气。
　　“别瞎说”，嵬名扈沉下脸来，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大哥还要去忙，你不要再生气了，等大哥有时间，再给你送些灵巧的婢女小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