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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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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薛嘉禾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早起去打水。刚出家门,就遇到了隔壁周婶子家的儿子。
听茯苓提过一耳朵,好像这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每天早上都要去城里的书院读书,所以起的特别早。今天居然遇到了,薛嘉禾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周钰硕一愣,片刻后低头红了脸。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失了礼数,他连忙退了两步,朝她做了一礼匆匆离去。
薛嘉禾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不觉抿唇,哑然失笑,原来是个书呆子......
不想傍晚的时候,早上见到的这个年轻人居然主动登门。
“周公子,有事?”因着周婶子夫家姓周所以薛嘉禾才有此一叫。
“我.....”周钰硕极少和女孩子说话,尤其是面对薛嘉禾这样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眼下更是手忙脚乱,脑子里轰的一下空白。
薛嘉禾也不催他,耐心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只听他开口道:“是这样的,今日书院里来了个小厮说是江南林家人,打探到我是你们的邻居,要我把这份信交给你。”
他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把信交给薛嘉禾,声音里还是透出一股子明显的紧张。
林家?那不就是从前外祖家?
只是自从三年前外祖过世后,舅舅继承了林家门楣渐渐就和他们疏远了,后来王府落难,舅舅更是躲避三尺,就差声明断绝关系了。
如今,他居然会来信?
薛嘉禾不由蹙眉,她接过信封,对周钰硕道了声谢。
“哦!对了,你等我一下!”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赶紧回房又拿了一小袋子钱,说:“这是后来周婶子给我们家送蛋的钱,她不肯要,今天你给她带回去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周钰硕连连摆手:“我娘的生意我向来是不管的,这钱我不能要,姑娘你还是收回去吧!”
“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我要是白拿了你家东西我不就是占便宜吗?难道周大婶子非要我亲自再去送一趟才肯收吗?”薛嘉禾向来伶牙俐齿,三言两句就把那个周钰硕堵得哑口无言。
“你,你误会了,我娘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这个意思就是肯替你娘收下了?”薛嘉禾冲他眨眨眼,旋即又是一笑。
“我......”周钰硕在她面前完全是束手无策,只能违心地收下了她的钱,又听她甜甜的道谢,出门时红这张脸回家了。
薛嘉禾回到屋里,第一时间打开这封信。信的内容倒是叫她意外。
原来,这信倒不是舅舅写的,而是她的表哥写来的。
林家上一辈有三子二女,薛嘉禾的母亲排行老四,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这个表哥就是大舅舅的嫡出儿子。
林琛邈和薛嘉禾是打小的情谊,那时候,每每去外祖家这个表哥总是鞍前马后地跟着,带她去吃好的,玩京城里没有的新奇玩意儿。她很喜欢他这样的玩伴,和他的关系自然就比别的亲戚更加亲密一些。
在王府落难的这一年多里,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林琛邈正巧被远送去了白马书院学习,渺无音讯。就在她以为一切就这样的时候,没想到他还写来了信。
信中的意思大概是,他在书院选拔考核中拔得头筹,有机会进京面圣,过两天就会到,想一并来看望一下她们母女。
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却让薛嘉禾激动地几近颤抖,仿佛黑暗中照进来了一束光亮。
林琛邈来京面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求他开口帮父亲翻案?如果他能打动新帝,淮南王府也许就有救了!
想到此处,她喜极而泣 ,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茯苓,茯苓也是满心欢喜,和她一起掰着手指头悄悄期盼林琛邈来京的日子。
*
是夜,司空府。
江辉听着探子禀报的消息眉头紧锁,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涵烨最近调动了一批势力去了京郊?”
涵烨正是江允的字。
“是的,公子应该是在暗中保护什么人。”为首的黑衣男子恭敬道。
江辉一抬眼:“谁?”
“这...公子行事谨慎,属下也只敢推测。”
“说下去。”
“属下以为,应该是从前的淮南王郡主。”
“薛家那丫头?你确定?”江辉眉头一跳,似是诧异,“他和淮南王府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抿唇思索片刻后他下令道:“查,继续替我去查。”
“是。”黑衣人的身影一出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淮南王的案子他是知道的,当初虽不是他负责,但好歹他也是先帝的心腹,知道一些内幕。
这个案子的确疑点重重,当初匆匆结案不过是因为先帝想要顺势扳倒王府,可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有心翻案,淮南王府重见天日也不是不可能!
“主子,夜深了”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仆提醒道。
江辉心不在焉,不经意地应了一句,却毫无睡意。
现在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依旧暗潮汹涌。
江允如果想帮淮南王府无疑是以身涉险。年少而身居高位,不知道背地有多少人蠢蠢欲动等着揪他的错处。
江允,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想当年他也是意气风发,娶了安平候府的嫡女后更是风头无二。
那年他奉命去巡查江南,遇见那浣纱女,不过是惊鸿一瞥,却深深刻在了心上。但他清楚,家里那位夫人的度量是决计不容人的,无奈只能将人偷偷养在了江南,十多年来命人送去银钱给这对母子。
到底是有亏欠的,所以现在儿子不认他他也认了!
江辉叹息一声,言语里尽是沧桑,他开口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带东西随我去一趟国相府。”
“是。”
次日,江允收到了大司空府下的拜帖。
面上带着毫不掩饰地嘲讽:“他来干什么?让他滚。”
“这...”玄参神色一僵。“主子,我看他今天这模样倒不像是来说闲话的。他说事关淮南王府...”
淮南王府,薛家。江允心里一沉,薄唇紧抿。
那老东西虽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但朝堂上毕竟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也许当初淮南王府的案子他能知道的更多。
“那主子,这人您是见,还是不见?”玄参见他久久不语,也心知这二人父子感情淡薄,说话带了份小心。
江允眉心出现了一道褶皱,沉吟一番后语气不善道:“叫人去正厅等着 。”
他倒是想听听他能说什么。
被请进来的江辉这次倒是挺意外,从前亲自来访过数次,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这次他竟是愿意见上一面,是因为提到了薛家吗?
江辉勾了勾唇,虽然昨晚线人打探到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不过眼下他心中已经有了两三分把握了。
“江大人找我有何要事?”枯坐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江允珊珊来迟。
他一身玄色锦纹袍,身量欣长,站在江辉旁已经比他还高了。
“我自然是想来帮你的。”他叹了一声,言语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感慨。
“帮我?”他江允好似听了什么笑话,满眼嘲弄道:“不必了,我国相府与你素来没有交情,用不着你来假好心。”
江辉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也不恼:“我知道你最近暗中在做些什么,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淮南王府的案子不是这么好碰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他倒也没有避讳,语气决然。
江辉听他竟不曾否认,眉头一紧,劝道:
“你可知,这么多年淮南王在朝堂里广交善缘为何出了事连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那是先帝的意思!先帝看不得他薛家独大,先帝说他是反臣他就是反臣!”
“那先帝现在不是也已经死了吗?”江允语气森凉,面露讥讽。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即便是江辉听后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如今朝堂之上多少人等着看你的错处。”
“那又如何?”
“淮南王为人刚正,光明磊落,他的案子疑点重重,我便是要查了又如何?”
“国孝刚过,若是现在就替淮南王府翻案那你就是叫皇上在打先帝的脸。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他们是决计不会同意的!”江辉苦口婆心,他不能让他唯一的儿子来以身犯险。
“皇家颜面?”江允嗤笑一声:“如果皇家的里子都没有了,还要面子做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江辉被他的话惊到了,继而一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大梁在边境蠢蠢欲动,你,你是想...”他手捏紧成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终是道:
“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交给我来做,放心 ,我会替你办好的。”
“用不着你管,如果江大人今日只是来说这个你可以出去了!”他似是突然大怒,眼角发红。
“涵烨,我只是想多帮你一点,你....”被这样毫不客气地拒绝,江辉急了。
即使他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刻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被厌弃的父亲,面对自己儿子的冷漠同样无可奈何。
“我警告你不许插手此事,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江允并不领情,冰冷威胁。
江辉不答,起身道:“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夜里处理公务别太晚。”
江允咬牙,先甩袖离去,只是袖子里攥紧的手用力发抖。
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算什么,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