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爱美人》晓庄入孟

6、第 6 章

　　国相府，江允刚刚用过晚膳。

　　主子今天用的不多，脸色也不太好，底下的奴婢们把身子伏的更低，伺候的也更加尽心尽力。

　　“玄参。”他背手现在窗檐下，冬天的夜风吹的已经很凉了。

　　“在。”

　　“那几个渣子怎么样了？”

　　玄参一下子就领会了他指的意思，回禀道：“主子放心，都已经吩咐过了，在大理寺不关个十天半个月脱去一层皮肯定不让他们出来。”

　　“嗯，也该让大理寺的那群人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他应了一声，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

　　玄参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得罪了他家大人，这几个纨绔也算是好日子到头了。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明天太后娘娘宣您进宫。“

　　“知道了”江允敛起了思绪，太后宣召，其实他也知道所为何事。

　　如今整个朝堂除了赈灾，要说还有一件能引得大家关注的，也就数他的婚事了。

　　他这个年纪，除了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的，还没有娶妻，已经是很少见了。京里甚至有了他不近女色，喜好男风的传闻，这他都有所耳闻。

　　甚至就连他那个不着调的父亲，也在年前找过他一次，委婉地和他聊了一下这个话题，结果当时是被他毫不留情地羞辱了一通。

　　从一出生开始他就被当作弃子扔在江南，受尽别人冷眼，这么多年江辉不闻不问，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

　　不过说到娶妻，他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不可抑制地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
　　昨夜下了一场雪，今早整个寿仙宫今天都被裹在了素色的白雪下。

　　上座的太后不过三十余岁，今日特地穿了件银狐皮的毛子御寒，听到伺候的小太监汇报江允来了，命人请了进来。

　　“臣参见太后。”他礼数周全。

　　“江大人不必多礼。”

　　“今天叫你来也是有样东西想请你看看。”太后美目含笑，招手唤贴身侍女捧出了东西。

　　“这是哀家今日新的的一对仙鹤，江大人帮我看看这品相好不好？”

　　“是”江允拱手做应。

　　面前的一对鹤是由汉白玉雕的，一看就是进贡之物，名贵自然不必多说。至于这造型，两只鹤相互交颈，依偎缱绻，饱含深意。

　　“禀太后，是件不错的汉白玉雕饰。”他如实道。

　　“那既然如此，便送给江大人了。”太后心情不错，直接做主让人把东西给包了起来。

　　“谢太后恩赏。”

　　见他收下，太后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道： “白鹤有情，知道要两两相伴，不知江大人的姻缘现又在何方呢？”

　　江允面不改色，抱拳：“缘分自有天定，臣恐怕是时候未到，现在只有一心报效朝廷，为百姓多做些实事。”

　　“江大人一片报国之心难能可贵，只是这个人的终身大事也实在是不可蹉跎了呀！年初大司空就来找过哀家多回了。”太后知道他在这儿故意打太极，索性就把话说开了，她是个有城府的女人，能做到这个位子上的人，不管多大岁数都不能小看了。

　　“嗯，臣还是那句老话，缘分天定，时候未到，臣如今一心只有江山社稷，不敢顾及私情。”

　　“江大人是朝廷肱骨，虽说国事固然重要，但你这终身大事也不可荒废蹉跎了呀！”太后挑眉，拍手唤出了一名女子：“出来吧！”

　　只见，从后堂闻声走出来一名姿色上乘的姑娘，掐腰的浅粉色留仙裙，头戴翠玉宝石的簪子，艳而不俗，像冬日温室里娇养的一品海棠，她微微福身，向上座的太后和江允行了一礼。

　　“这是哀家娘家的侄女，唤作眀瑶，从前跟着她爹在山西，近日接进宫里来陪陪我，偏这丫头爱闹，总想着要去京城里逛逛。哀家想着，她一个姑娘家的孤身出去也危险，就一直没有依。”太后拉着蒋明瑶的手姿势亲昵。

　　“姨母，您又取笑我！”小姑娘到底皮薄，当着外人的面被揭了老底一张脸涨得通红。站在太后身侧她又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年轻的国相两眼，心跳跳的飞快。

　　“哀家可不是取笑啊，哀家是给你机会。今日你若是能求得江大人陪你一块儿出去，哀家就依了你的条件。”太后饶有深意的看着台下的人。
　　“真的？！”蒋明瑶一听自然是欣喜，来京城这么久能出宫去见识见识当然好了，何况身边还有这位年轻的国相陪着。虽说她一路上也听过一些关于江允的可怕传闻，但私心里见面后，还是觉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应该还是不差的吧！

　　她绞着一方帕子，心里还是娇羞，红着脸，鼓起勇气忸怩着主动道：“那，不知，江大人有没有时间......”

　　“启禀太后，户部赈灾款项依旧有所空缺，臣实在是脱不开身，恐怕是要让太后失望了。”他冷着一张脸，无视了蒋明瑶的请求，三言两语，算是拒绝的彻彻底底。

　　“户部的事情就让户部的人去做好了，朝廷养这些都是吃干饭的吗？何须事事都要你江大人亲为？”被这样直白的拒绝，太后也是恼了，敛去了唇边的笑意，表情严肃。

　　她才不过三十五岁，儿子登基前只是先帝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美人。没有庞大的外戚，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依仗，如今他们孤儿寡母唯一敢信任的也只有江允一人罢了。但毕竟是人心隔肚皮，江允如果起了什么谋反的心思，他们根本无法招架，所以她必须出手，将他完完全全拉拢过来。

　　江允自然能想到她这一层的隐忧，却依旧道：“此次赈灾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大举动，不容有失，臣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过是小半天的功夫而已，耽误不了江大人的军国要事，皇上那边哀家亲自去说！”太后这次看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君臣有别，无论如何，上座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一国的太后。太后坚决，江允眉头紧蹙，面上凝了一层薄冰，身上的气质越发显得孤冷，良久道：

　　“既然如此，臣谨遵太后懿旨。”

　　*

　　寒冬就是这样猝不及防，还好薛嘉禾早就做了御寒的准备，有烧红的炭盆和新弹的棉衣目前过的倒也不算太冷。

　　上个月的一两银子零零总总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今天又到了她上街去交花样子的时候了。因为要去的方向不同，在街口，她和茯苓就分开了，说好两个时辰后会合。

　　这次出门，薛嘉禾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避免再遇到从前那些人，她特地带了顶帏帽。

　　“掌柜的在吗？”一进店门，发现比之上次今天生意好了不少。

　　“谁啊？”小二探头一看，待看清了她的面容，连忙迎了她往里屋走：“哎呦，原来是姑娘你啊！快快进来，我家掌柜的今天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怎么了？上次我描的那几张花样子你们用了吗？卖的还好吗？”薛嘉禾边走边问道。

　　“用了用了！你看外面那几个顾客，今天全是冲着你上次画得那几个款式来的，争着我们给定制呢！”小二满脸喜色，和上次来的萎靡形成鲜明的对比。

　　“嗯，那就好。”

　　“掌柜的，人带进来了！”小二通报后也不敢多逗留，生怕前堂迎客的招待不过来。

　　“姑娘，你上次那个法子还真是有效啊！你看看，最近我们店里这个生意，一下子就有了起色了！”掌柜的一见她就很是高兴，胖胖的一张脸上堆起了褶皱。

　　“有效就好，今天来我也带了几张最近新描的样子，您瞧瞧。”薛嘉禾把手上的图纸递了过去。

　　图纸还是用的当下笔墨房里最差的宣纸，墨汁也散发着一股廉价的味道，但掌柜的却如获至宝。他的从七天前就盼着这几张图了，手上这哪里是几张薄薄的纸啊，这简直就是他们店里的摇钱树啊！

　　“如何？”薛嘉禾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次的设计是按照从前她的一件斗篷的款式修改的，融合了一些她从前想尝试还没有来的及尝试的元素，比如，把一贯的扩袖改成了更为精美娇俏的喇叭袖，在肩膀处做了一点点的收紧，更好的修饰上身的曲线。只是，她也担心，这些改动那些买家会不会不喜欢。

　　“你的这几张图也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掌柜的看了又看，道。

　　“是啊！”

　　“那你之前可是和哪个名家学过这个？”

　　“不曾。”她之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用得着学这个吗？

　　“那，那你这....”

　　“看来掌柜的还是怀疑我啊！”薛嘉禾一针见血，看穿他他的心思。

　　“我，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姑娘的这些花样子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个新人之手，说实在的，就算是干这行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想画成这样可能也还要花一番功夫呢！”掌柜的如实说道。

　　“您谬赞了，既然这样，这些花样子您看还要不要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和这家店铺合作，老板如果一直不信任她的实力，那时间长了两方也总会生出些龃龉，不如一开始就说个明白。

　　掌柜的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道：“这花样子我肯定是要的，只是不知姑娘能不能当场作出一幅来，也算是让我心服口服。不过，你放心，不管你等会儿画出什么，我肯定也会按上次的价格收下来！”

　　这意思就是想考考她？也好，省得双方以后互相猜忌，薛嘉禾一口应下，去了笔墨径自开始动手了。

　　“我给姑娘一个时辰的时间可够？画好后我当场叫人打了样子挂在外面给客人品评，若是反响好，我定再加一倍的钱。”掌柜的这是看准了她手头缺钱才敢这样的吧！

　　做完当场拿出来给客人评鉴这本身已经是极其的冒风险了，何况还有时间限制。

　　但想一想，得到的报酬一下子能翻一番，薛嘉禾又难免心动，她手上的笔略微顿了一顿后继续在画纸上游走：“好，就依掌柜的所言。”

　　薛嘉禾的手上动作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她的作品就已完成。

　　“确定不要再改改？”这么短的时间，掌柜的以为她这次是想故意糊弄两下混个保底的钱。

　　薛嘉禾离开了案桌，把画纸交给了店小二道：“不了，我画东西讲究一气呵成，若是真要修改成定稿，那又要给我十天半个月了。”

　　“行，那便挂出去。”

　　薛嘉禾见时间离和茯苓约好的还早，就坐在店的后间里顺便等结果。

　　“掌柜的，掌柜的，外面来了两个客人点名要找您呢！” 没过多久，小二气喘吁吁的又返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他们还说要见这位姑娘。”小二看向薛嘉禾。

　　“我？”

　　“是的。”

　　“还请姑娘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吧！”掌柜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