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爱美人》晓庄入孟

11、第 11 章

　　一个月的时间本就短暂，日子一天一天又过得飞快，对薛嘉禾而言每一天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她一面要在母亲面前假做安然无事的样子，一面又暗地里焦急地打探着林琛邈的消息。

　　掐着指头数数，渺川到京城，这么多天也应该到了。

　　“薛姑娘。”这日，她正在院子里扫地，听门外传来了周钰硕的声音。

　　“来了来了！可是有消息了？”她急急扔了扫帚小跑去开门，眼中有光。

　　“这...”周钰硕面露为难之色，心里也不愿见她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样子：“消息有也是有的，只是听放之说他们最快后日才能到。”

　　后日，也已经是个不错的消息了！薛嘉禾面露欢喜。

　　周钰硕见她眉眼微弯，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我今日来是还你帕子的。”

　　他伸出右手，那张绣了一个小小的绿色禾苗的帕子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我本想隔天马上给你洗干净了送来的，但，但前两天天不好，硬是等到了今日。”他鼓足了勇气和她解释了这么一长串话，耳尖已不自觉地红了。

　　“不妨事的。”薛嘉禾从他手中接过了帕子不在意地笑了，阳光下肌肤塞雪，白皙更甚。

　　“薛姑娘你别太担心，我们已经继续托朋友去打听了。”他不敢看她，眼睛直直看向地面。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想想他们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薛嘉禾感激地道了谢，又想着自己也不能白白收人恩惠，就回屋里取了一篮新制的酥饼。

　　“这是茯苓和我早上刚做的，给你和李公子带回去吃。”棕黄色的酥饼普普通通，上面撒着一层亮亮的白芝麻，看上去就有了食欲。

　　“这...这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明明没能帮到你什么。”周钰硕连连摆手，退后几步。

　　“总是麻烦周公子和你的同窗打听消息，说不好意思的也该是我。你就收下吧！”她执意要给，一把把装饼的篮子塞到了周钰硕的怀里。周钰硕争不过她，两三回合便乖乖听话了。

　　“那多谢薛姑娘了。”他拱手行礼。

　　“客气什么，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再说周大娘也一直帮衬着我们，这些小心意也不值钱，都是应该的。”薛嘉禾说得一派真诚，自从家中出事以来，她尝遍人情冷暖，人家对她的好便更懂得珍惜。

　　周钰硕羞涩地红了脸，腼腆道：“那既然如此，日后你也别见外地称我周公子了。”

　　不叫周公子，薛嘉禾微微一顿，略做思考状想了想，随后突然福至心灵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周大哥吧 ！”

　　听她改了个更为亲昵的称呼，周钰硕的脸上飞快映出了两片可疑的红晕，低低应了一声，收下了东西告辞离去。

　　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人却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大人，我们今日还回城里用午膳吗？”身后的玄参看看这日头不确定地问，毕竟他们家大人处理完庄子上的几件事后已经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功夫了。

　　“不回了，就在这边村子凑合吃，吃完再走。”江允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抬脚直接向前走了过去。

　　玄参一个恍神，虽然距离远，但总觉得刚才那个姑娘有点眼熟，他来不及多想就急急跟了上去 。

　　“大人，方才我瞧这家有人开门，不如就到这家问问吧！”他指了指薛嘉禾家那两面单薄的木门。

　　“随便。”

　　玄参得了指令敲响门。

　　“来了，来了。”开门的正是薛嘉禾，“怎么了，周…？”

　　她正想着是不是周钰硕还记差了有什么事情为何她说，一开门，就近距离地对上江允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动作一滞，僵在了原地。

　　见她似是吓傻了，玄参先开口道：“这位姑娘，不知你家中可有饭菜，我们有事在身赶不回去吃饭了。”

　　原来是有事碰巧路过，薛嘉禾小心松了一口气，努力镇定道：“有是有的，就是粗茶淡饭怕怠慢了你们。”

　　“诶，你，你不是之前那个…”仔细一看，玄参还是认出了她，只不过看自家大人都不做声也压下了心里的诧异，不敢声张。

　　薛嘉禾拦着门，满脸的警惕和防备，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露了獠牙的小兽。

　　江允的神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一路骑马过来风尘仆仆，能喝口水也是好的。”玄参摆摆手，“姑娘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坐坐？”

　　只是他的话并未让她卸下防备。

　　“我们家地方小，且都是女眷，要不然你们还是换别家吧！”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准备关门。

　　“一口水而已，喝完就走。”突然，门框一重，眼前的江允单手压在了右边的门上。他高大的身躯在门口这么一挡，大半的光亮便被隔在了身后，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

　　薛嘉禾在他面前就像是蚍蜉撼大树，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我，我说了，我家地方小，怕是接待不了两位贵客.....”她打定了主意，使出了吃奶儿的力气暗地里和他较着劲儿。小脸涨得通红，额前一缕细发拂过面颊垂至胸前，一排米牙紧咬，十分执着。

　　江允面色不善，手上故意松了松，不敢像刚才那么用力。

　　谅是如此，薛嘉禾也已是用尽了全力。

　　“软软，怎么了？谁在外面啊？”

　　突然，屋里传出了薛母的声音。

　　江允眼疾手快先撤了力道，她应对不及，一时失重整个人竟直直向前扑了过去。

　　她死死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撞上了一个硬硬的怀抱！真是硬的像铜墙一样，硌人的慌。

　　薛嘉禾吃痛，却根本没心思抱怨，心跳响如雷鼓，一动也不敢动。

　　“软软？”

　　又听到母亲的声音她这才灵魂归位，现下早已顾不得什么礼数害怕了，她连忙推开了他，急急站好，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裳。

　　不消片刻，薛母走了出来。

　　薛嘉禾红着一张脸害怕母亲看出什么，好在薛母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娘，没事，你快回屋歇着。”她扶住薛母，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因为母亲之前没见过江允，所以薛嘉禾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牵扯进来。

　　“我已经躺够了，倒是这里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就是来了两个人来讨口水喝，我应付就行了您快回去吧！”薛嘉禾拉着她的手，直把她往屋子里送。

　　薛母从前便是个心善仁慈的人，后来又逢变故更是知道人情可贵。见江允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她道：“那既然这样，软软，你看他们也不像是恶人，还是一起先进屋吧！家里也是有口饭的，就是地方小，你们别嫌弃。”

　　“可是，娘……”薛嘉禾还是心有顾虑。

　　她不想将自己现在的窘迫暴露在江允的面前，她害怕再次经历那样伤人的嘲讽。五年的时间，她自问从前那一腔荒唐可笑的热情早就熄灭了，只是再见面她还没有学会如何与他相处。

　　“那就有劳夫人了。”得了薛母的许可，江允行了一礼，跟着跨过了门槛。

　　“软软，去帮客人先盛饭吧。”薛母引着他们坐在了雨棚下的桌子前，薛嘉禾定了定心思，匆匆进了屋内。

　　转身的时候偷偷拍了拍自己依然发烫的脸。

　　小小的四方餐桌上多了两个男人，薛嘉禾觉得一下子觉得局促起来，尤其是对面坐着的人，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就让她不敢多动半分。

　　她低着头沉默地扒着碗里的白饭，长那么大第一次觉得吃饭时间这么难熬。

　　“几位打哪儿来啊？”薛母最先起了个头，闲聊起来。

　　“从京里出来办点事，吃完午饭便回去。”江允放下了碗筷，坐直身体，端的是一派温文有礼。

　　“原来如此，”薛母将他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眼睛里流露出赞赏之色。

　　“我瞧你们二位的模样应该是出身官宦吧。”

　　“夫人猜错了，不过是在京城某了个差事。”

　　“那不知可否向你们打听一件消息？”薛母得到了他的回复，态度更为热切道。

　　“母亲！”薛嘉禾突然抬头突兀的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

　　“您吃菜，这是今天新爆芽的笋子。”她心里咯噔一声，似乎猜到了点什么，故意岔开了话题，往薛母碗里加了一筷。

　　“好，你先让我问完那件事情，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薛母不理她，执意要问，薛嘉禾此刻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暗道一声不好，手一抖，筷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众人被分散了注意力，纷纷看向她。

　　“你说说，这么大了怎么还如此不小心，让客人看了要笑话。”薛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还不行捡起来。”

　　她垂着脑袋，弯腰捡了筷子，递到薛母面前，露出从前一般做错了事情求情的可怜相，低低唤了一声。

　　薛母心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可奈何地道：“罢了罢了，我去给你换一副来。”

　　“谢谢娘。”

　　薛嘉禾仰起头看向她，一笑脸上晕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她那小狐狸般俏皮的眸子仿佛又活了过来，露出了小心思得逞般的狡黠。

　　坐在对面的江允眸色暗了暗。他那个方向看过去，少女雪白的脖颈阳光下露出自然美好的弧线，吹弹可破的肌肤下几近透明的绿色血管隐隐可见，脸上的笑容最是醒目，让他看的心口一闷，像是堵住了一般塞塞地难受。

　　薛母走后，餐桌上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方才的气氛荡然无存，薛嘉禾一下子紧张起来，神色慌张转过脸，急急看向江允道：

　　“江，江大人，等会儿不论我母亲问什么你一贯说不知可好？”

　　不过是同他说了一句话，她的手心里已是攥满了汗。

　　“为何？”他微微向后靠了靠身体，淡然回看向她。

　　“我母亲身体不好，实在是经不住半点刺激了，求你…照顾一下她。”

　　她洁白的贝齿咬住了红色的嘴唇，覆盖上一层浅浅的蜜意。一双黛眉轻轻地蹙着，似是有化不开的愁怨。低眉敛目的样子更是柔弱地恨不得让人狠狠揉进骨血里去。

　　江允突然心浮气躁，他别过眼去，又忆起了那一个陪她逛街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