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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恢复自由 ...

  •   山谷中,阿羡顶着风雨前行,他徘徊在山崖边不知何去何从,但他知道一定不要再成为别人的负担累赘。

      哪怕,就是在这山崖边死去,也是个不错的路。

      他这么想着,在山崖边坐了下来。

      这里有个小小的山洞,周围是粗糙的石子砂砾还有漫天的大树,红彤彤的枫叶铺满了来时的路,他已经找不到从何处而来了。

      梅隐,梅隐,梅隐,每次当他想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心就会十分的痛。

      原来,不止思念一个人会痛,就连忘掉一个人也是……

      不知不觉,他已经喜欢梅隐到这么深的地步了。

      可她,似乎还浑然不觉……她要他,只是因他的容貌酷似她的义父,一个代替品罢了。现在,更是连代替品都没有资格做了。

      肝肠寸断,心如刀割。

      是时,夕阳西下,落日徐徐染上灰白的砂砾,更照得红枫浑浴似火。

      他觉得浑身疲累,精神钝乏,斜靠在大石头上睡着了。睡梦中,他梦见了一个蒙着轻纱的男人,看不清容貌。

      周围的一切陈设都十分精致,紫檀的斗柜,黄花梨的拔步床,草龙纹的案几,牙雕的屏风。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金雕玉琢的拨浪鼓,正在逗他玩。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婴儿。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摇着胳膊哄他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个男人过来把他抱走了,他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荒凉、破败。

      “你是谁……别带我走……不要!”阿羡从睡梦中醒来,惊恐地睁大了杏眼,额头间布满了密云。他感觉到周身一紧,有个人把他圈住了。

      愕然间,他缓缓抬头望去,一张熟悉的俊脸在眼前放大。“隐……”他的心,几欲跳出胸口。“是我,我找了整个山头,终于找到了你了。”梅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不知怎地,阿羡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顾,就一把投入她温暖的怀抱里,紧紧地圈住她的脖颈。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脖颈便化开,湿湿的,潮潮的。

      梅隐一僵。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耳畔传来闷闷地声音,隐忍着委屈的情绪,却欲盖弥彰。

      “傻瓜,别哭,你现在不就见到我了?”梅隐淡淡一笑,揉了揉他凌乱的发顶。

      阿羡来不及高兴,又紧张地从她怀里钻出来,抽搭道:“可是怎么办,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我不想给温雪添麻烦,不想被他讨厌,更不想被你讨厌……”他难过地自言自语,“可是怎么办,我的存在就是令人讨厌的,除非……我死。”

      “嘘。”梅隐的手放到了他的嘴边,阻住他胡言乱语的唇:“不要胡说,没有人要你死,我不许你死。”

      “可是温雪他……”他的心在打鼓,不知何时,就连提到温雪这个名字都令他心颤。

      “关于温雪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害怕他。还有,我打算去醉曲坊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让你恢复自由身,以后你可以正大光明的上街买东西。”梅隐一脸平淡地索笑道。

      刹那间,仿佛山洞外的风雪一下子活了过来,枝桠摇曳,溪水潺潺,月华成璧。

      阿羡愕然地抬起头,满脑子都是她最后的那句话。听罢,温羡瞬间红了脸。

      原来她还记着他上次偷跑出去买‘十里合欢’回来的事情。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谈了些有的没的,他便在梅隐的怀里渐渐有了睡意。

      过了很久,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灰色的砂砾地面变得深沉。

      “冷?”梅隐的声音轻轻在阿羡的头顶响起。

      恍然间,阿羡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山洞里虽然比外面好些,但冷风依旧在石壁上霍霍作响。这荒山峡谷中,湿气氤氲,空气中仿佛能拧出水来,尤其是在这山崖上。

      蓦地,阿羡的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梅隐把外套脱了下来给他披上。

      “使不得,这是大不敬。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女人的衣服一般不能借给男人穿,因为她们相信这么做会倒霉。

      梅隐淡淡地道:“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规矩,我给你的,拿着便是。”

      “是……”阿羡轻声道。

      篝火点燃了,赤红的篝火染透了山洞,温度也升高了不少。渐渐地外面的山风也逐渐平息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作响。

      翌日,梅隐便带着阿羡去了醉曲坊。

      风,簌簌地摇荡在山谷中。

      褪去了一身的风尘气之后,当阿羡再次出现于醉曲坊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一丝不适。

      就好像喉咙间被一根鱼刺卡到似的。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阿羡抬头迟疑地问。

      “你害怕了?”梅隐偏头看着他,眼底有一丝笑意,不等他答话,她便自顾自地道:“没关系,有我在这里呢。”

      “是,只要你在我身边,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他动情地说道,耳根子也红了一圈。

      “那就进去吧。”梅隐牵起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去。

      醉曲坊里装潢如新,雕梁画栋,一片歌舞升平,达官贵人来来往往,其中大多数是不事正业的大家族小姐们。家族中的事情自有长辈操劳,她们整日里就知道寻欢作乐,夜夜笙歌。

      “我要见你们管事。”迎面走来一个从容淡雅的女人,后面还牵着一个低着脑袋瑟缩起来的男人。老鸨偏生认识她:“你不就是之前住在后院里来历不明的丫头?”

      “是。”梅隐淡淡地道,眉目间毫无惧色。

      “你还敢来?!”老鸨想起了她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还杀死了自己护院的事。

      “这里是三千五百两银子,足够赔偿你的损失。”梅隐把装了银子的包袱甩在桌上,发出‘啪’——地震天之响。一时间把周围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他们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三、三千五百两?”老鸨吓得花容失色。“这里的银子,足够买下你的醉曲坊了吧。”梅隐坐下喝了一口茶。

      “是是是。请问……您是哪路的神仙啊……”老鸨知道此人必有很大来头,有些胆寒之前不把她当一回事的态度。

      梅隐摆了摆手:“这个你不必过问,我只需要你把一个人的卖身契交给我,就行了。”

      老鸨结结巴巴地问:“谁、谁啊?”梅隐的口气不容置喙:“就是我今天带来的这个男人。”

      “他!?他不是……之前我们醉曲坊里逃掉的小贱人么!”

      老鸨看到阿羡竟气不打一处来。“小贱人也是你叫的?”梅隐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老鸨立刻赔笑道:“是是是,老奴该死,既然小姐你要了他,那便是小姐的人了。老奴家这就去拿他的卖身契。”

      醉曲坊并不缺打听消息的渠道。

      这个老鸨虽然表面上听从了梅隐的话,但是私下却多留了一个心眼。

      像梅隐这样平白冒出来的‘贵人’,其多数都与上头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亦或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几个月不见,醉曲坊仍如旧般歌舞升平。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因为那次意外而发生改变,多一个人、亦或者少一个,对这个无情的地方来说并无区别。

      阿羡望着这纸醉金迷的旋涡中心,心中升腾起一股忧伤的波浪。

      他像是汪洋中飘荡的小舟,彼时无依无靠,此时只有抓住梅隐这一条风帆而已。

      “怎么了?”梅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出现在他的耳畔。

      阿羡愕然地眨了眨眼:“啊、啊?没事……”

      梅隐望着眼前的亭台楼阁,淡淡地道:“往事如烟,让一切灰飞烟灭吧。”

      阿羡听见她那温润的嗓音化开在他的耳畔,仿佛一片柔云,带走了他心中的彷徨和阴霾。

      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笑道:“是,我知道了。”

      梅隐望着他那弯弯的眉眼,动人的笑容,竟有一刹那看愣了。

      阿羡笑的时候,更像那个人的样子。

      温宁,那个曾经名动江湖的男人。

      他的一笑,迷倒了武林盟主和万千豪杰。

      “你是温宁再世么……”耳畔传来梅隐的声音,她温柔地将他耳旁的一缕碎发管到耳后。

      阿羡柔柔地与她对视,撇头问着:“温宁再世?”

      刹那间,两个人都愣住了。全然不顾醉曲坊还有不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没什么。”梅隐又忽然间抽回了手,语气冷淡下来。

      老鸨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一切。

      “找到了,找到了,他的卖身契找到了!”

      老鸨手里拿着一张陈旧的契约书,上面的色泽俨然已经发黄,印泥却还如旧清晰。

      “方才我给的三千五百两,已经足够为他赎身了吧。”梅隐对老鸨道。

      “是是是。”老鸨恭敬地双手递上那张老旧的黄纸。

      梅隐漠然地扫了一眼,眼神却凝在了那张卖身契上。

      望着梅隐疑惑又震惊的眼神,阿羡愕然抬头问道:“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

      梅隐接过那张黄纸,凝神盯着姓氏上的两个水墨楷字,一瞬间仿佛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你原来也姓温?!”她的声音严肃又可怕,仿佛从地狱传来一般。

      阿羡看着自己的卖身契上,姓氏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字——温羡。

      这一切,会是巧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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