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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期而会 ...

  •   十多前,武林至高绝学‘寒梅一剪’的创始者、名动天下的美人温宁决定嫁给‘仁义无双’的八公主段艳。

      这一才子佳人的美谈,一时间传遍了江湖。

      有人说,温宁是世上不可多得的习武天才,更是少见的以男人的身份冠绝武林的传奇,也有人说温宁以美貌勾得裙下之臣无数,纷纷自愿为他成为一代名士扫平障碍,就连武林盟主也为之倾倒。

      可是这样一代传奇,却在嫁给八公主后短短一年的时间内香消玉殒。

      他人已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传说。有人说,八公主只是为了得到著名的‘寒梅一剪’神功才娶了温宁。后来不知为何没能练成神功,便移情别恋另娶他人。

      又传说,他为八公主生下了一个怀胎儿子,从此遭公主厌弃。

      还有人说,他没有死,只是重新回到属于他的江湖,做了一个隐姓埋名的隐士,从此不问世事纷争。

      世事无常。如今,十年过后,曾经一切肝肠寸断,都已物是人非,一切传奇不过作后世闲谈。

      浮屠镇,如今正是雷雨时节。纸窗外,雷电交加。

      一抹颀长伶俐的倩影从黑暗的小巷子中走出来,摘下身上的褐色斗笠,轻轻抖动手腕将雨水甩下。

      晶莹的雨水从斗笠上滑落到女子白皙的大腿上,顺着光洁的皮肤缓缓下落到脚踝,顺便冲刷干净脚边残留的血污。

      走进巷子口窄小昏暗的房子里,随手把背袋往桌上一扔。那本就没有系牢的布袋口散了开,几枚亮闪闪的金币就这么蹦了出来。

      那袋子里还装着满满当当的黄金,而女子根本就不把它们当宝贝,胡乱一扔。

      她坐下来,款款拿起几上一壶早已凉透的茶,斟在窄小浅浅的杯中,递入口里。凉茶在唇边晕开,随舌尖的蠕动吞咽下喉,瞬间透心凉。她的人生就像这杯残茶,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这种居无定所的流浪日子,她过的实在太久了。久得都感觉她不像个有知觉的活人了。

      她是个杀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向杀她义父的人复仇。

      不知为何,才走到家门口时,梅隐就发现自家养的小画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察觉有恙,她缓缓踱步走进自己的小房间,果然在玄关处发现了陌生脚印。虽然印记不深,但还是逃不过她那双眼睛。她凑近揉捻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十分新鲜。

      无论如何,梅隐笃定了一个事实,她的房间里有陌生人来过了。

      刹那间,她的警觉提高了最高,匿藏在袖口中的匕首露出了寒冷的锋芒。

      一眼望到头的小房间里,没有什么可隐藏的。梅隐屏息走近床帏,掀开布帘。

      不出所料,她的床底下有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到他的容貌,梅隐的呼吸一滞。那张脸,令梅隐感到似曾相识。可是,那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眼前的人眉目清秀,身体十分虚弱,手臂纤细,身上骨节林立,看上去像个营养不良的少年。穿着褐色麻衫,这样式质地粗劣,是属于醉曲坊的。

      醉曲坊附近有名的青楼,不过里面的男人大多卖艺不卖身。

      身边的斗柜上,摆着闪烁着微弱黄光的煤油灯,灯芯随着风摇曳摆动中。袖口中的匕首几乎被她大力地捏成麻花。

      电光火石之间,她忖度着这身打扮,分明是醉曲坊的人,可无缘无故匿藏在她的房间,又是为何?难道他是敌人派来跟踪自己的杀手?

      梅隐的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回到一个落脚点上来,想再多都拉倒,不如直接问吧。

      她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熟练地将冰凉的匕首抵在男子的咽喉上,声音似寒霜一般冻人:“谁派你来的,说——”

      男人昏迷着,他的眼帘紧闭,身上全都湿透了。出于杀手的习惯,梅隐半蹲下来用手指按压在男人的颈项上检查他是否存活。就在梅隐触碰到他的那一霎,惊人的高温让她手指发喇。“还活着,可是发烧了么?”她有些疑惑。

      虽然不知道男子的来历,不过梅隐也不打算见死不救。毕竟就算是敌人派来的,也得审问出雇主是谁才能将他定罪。

      人是得救的,顾不得他浑身脏污,梅隐将他打横抱上床,利落地为他擦洗身体。用热水擦洗身体是一种退烧的好办法,梅隐自己受伤的时候就是如此做的,只是她想不到有一天会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做这种暧昧的事情。

      梅隐拿起毛巾,那男子竟然哼哼两声转醒过来。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梅隐突然愣了一下。

      “我……”看见梅隐的一瞬间,男子猛地惊醒。梅隐也看愣了,两人就这么隔空对视了半晌,谁都没有先动作。空气似乎在瞬间冻结了。

      突然间,男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把手捂在唇上,似受惊的小兽,慌乱成一团乱麻,然后又‘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弄脏您的床的,您惩罚奴家吧。”他说着请求梅隐惩罚他的话语,一边向她虔诚地磕头赔罪。

      他不仅没有怪罪梅隐擅自解开他的衣扣替他擦洗身体,反而先跪下来给梅隐赔礼道歉,世界上还有这种人?

      惊讶之余,梅隐没有忘记问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窗台上的小画眉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明明是一个刑讯般的场面,可是问出口的一刹那,梅隐竟然格外温柔。她的声音恰似和风在他的头上飘过,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压力。男子倏然抬头,他显然有些意外。

      紧接着他摇头,语无伦次道:“奴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走投无路。”

      “是段艳派你来的么?”梅隐问。

      男子一愣,清秀的眉宇之间分明是愕然:“段艳是谁?”对方身体看上去很虚弱,但为了应答梅隐的问话,仍在苦苦支撑着精神。

      梅隐低头看着他,见他身材瘦弱内息全无,不像是有武功的人。梅隐叹了口气,佯装出一副残酷的表情,阴阳怪气地唬道:“你如果不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现在就把你丢出去让醉曲坊的鸨父来处置。”

      跪在地上的男子一听到梅隐提到‘鸨父’,马上惊醒了半分。他惶恐的抬手护住自己的头,原本挺拔的脊背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刺猬。梅隐也没料到提到老鸨他会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也愣住了。

      没等梅隐再说话,他就爬过来匍匐跪倒在梅隐的脚底下,请求她不要把他送回鸨父那里。“求您别把奴家送回去,奴家不想卖身。”他跪倒在她脚下的动作太过自然,令梅隐忍不住怀疑这些就是他的日常。

      他生的眉清目秀,但看上去也不再是豆蔻年华了,及笄之后通常鸨父会安排这些童养伎接客。想到这里,一切原因也就了然了。

      “你叫什么名字?”梅隐暗自抽回了袖口里的匕首,淡定地坐下来喝了口茶男子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异样。不想男子竟回答:“奴家没有名字,醉曲坊里我们只有代号。”

      梅隐叹想又是一个可怜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见惯鲜血的梅隐已经见怪不惊了。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可怜一个世界上最不足为奇的例子。

      这样的情况,已经在她的人生中发生了很多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有触动,也许那颗心早已麻木不仁。一个不懂武功的男人,对梅隐构不成威胁,她也就没有必要摆对他赶尽杀绝。

      眼见对方脸色慌乱,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神色昏曀,眼角眉梢还挂着未来得及消散的朦胧,梅隐并不陌生。他中了迷药。

      此男人看起来药性还没完全消散,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梅隐忖度兴许是他迷了神志时,误闯了进来。“既如此,我虽不会赶你,可若她们的人查起来,我也是不包庇的。”

      住在醉曲坊的屋檐下,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说不会把他送交鸨父那里,可是梅隐遵循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混江湖法则,她只要求他的高烧褪下去后再另做打算,只要不连累自己,她倒也没有把他赶尽杀绝的必要,她做人喜欢干干净净,不留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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