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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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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此过着,便到了七月中旬,入了夏,天也渐燥热起来,直到某天,我突然被姐姐传唤。
“可是娘娘身子出了异状?”
路上,我始终忐忑难安,只得问着前来传唤的宫女,那宫女我见过,是姐姐的心腹,她如此这般火急火燎的,定是姐姐出了什么事。
那宫女却支支吾吾着,半天吐出几个字来:“夫人,您莫问,到了您就知道了。”
进到姐姐的宫院,一阵淡淡的药草味儿由鼻尖深入我的口腔里,我开始似是有些明白,可是却又很不明白。
“臣妇见过娘娘。”
虽为亲姐妹,可是我知道在这深宫里,这些礼数是免不得的。
“快起,快起。”
姐姐声音略带疲惫,有些苍白无力,我抬头看去,才瞧见姐姐正虚弱地靠在床沿,模样很是憔悴。
我自是吓坏了,赶紧起身,走到她身旁,习惯性地为她诊脉,竟发现她的脉象虚的很,气却又十分燥,明显是补而不进的症状。
“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质问着一旁的宫女,姐姐的饮食起居一向是由这些宫女太监们伺候着的,如今姐姐出了事,我竟下意识想到了宫斗戏码,如此说来,定与她们这些奴仆脱不了干系。
许是以往我在姐姐宫里横行惯了,我这句问话,却让她们被惊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求饶。
“小雪,你莫要怪她们,此事当真与她们无关……”
姐姐看了我一眼,又示意众人退下。
“要怪就怪本宫太过心急……”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姐姐的话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本宫……”娘娘哽咽了一下,“希望给圣上诞下个麟子……”
我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蜂鸣,这句话当真证实了我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猜想,可也让我惊得失了分寸,脱口而出:
“姐姐!”
姐姐似是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竟然莞尔一笑。
“姐姐,为什么?!”
我知道,在这深宫中,姐姐虽深受圣上宠爱,可是她却一直在偷偷地吃避子丸——那是她让我给她特别制作的,当初的我,也像现在这般费解。
“姐姐,当初是为了躲避宫权斗争,现在又是为什么?!”
姐姐不可能突然改变持续了近十年的决定,亦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权力算计的筹码,如果非要有什么理由,那定是为了我。
“细细想来,姐姐这辈子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果然……
后来,我也不记得,姐姐是如何说服我的,我只知道,夫君来接我回府的时候,我已经哭不出声了。
回到府里,一连几日,我都闭门不出,就连夫君也不敢来唤我,而更巧的是居然连郑氏那边我没有去,她也没有闹腾。
某一天入夜后,我听见外边的箫声,一曲奏罢,我不禁打开房门,低头看时,发现夫君正坐在门口,手执玉箫,抬头看着天空,我竟也不知不觉地坐下,仰头看着天空。
“夫人,今夜这天上竟连一颗星也没有……”
“夫人,今夜的月亮真亮……”
“夫人,我从未后悔娶你……”
“夫人,你愿意与我共生死么?……”
我平复了好几天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武装,被夫君这几句话瞬间击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听夫君告诉我答案,那个我曾经隐约听到的答案,那个害得姐姐不得不为我做牺牲的答案。
“圣上有意下旨赐婚……李尚书的千金……我……推脱了……”
这句话像是千斤顶,实实地压在了我的心口。
赐婚?名义上是赏赐,事实上,不过是借赐婚之口,削弱夫君的兵权罢了!
朝廷上谁人不知,那李尚书是圣上的心腹?过去因着战事未息,所以夫君有理由推托,如今也不知夫君能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推辞。
圣上这一步棋,下的当真是狠。
“理由呢?”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
这个答案倒是让我实在无法反驳,是啊,我与夫君成婚有近两年,却仍不见我腹中有任何动静……
我也早该想到,虽说如今已许久未见战事,可夫君手中却仍旧掌着兵权,所以圣上当初才会纵容郑氏无赖耍泼、对我一再刁难,如今又给夫君赐婚,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不过就是为了以此削弱夫君的兵权,这些事,我早明白,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场权力的斗争,竟连累了姐姐,让她成为了牺牲品。
倘若姐姐此时有了身孕,圣上必然也会被分心,再无暇顾及夫君的“抗旨不遵”,若是姐姐能诞下皇子,更能护的住储氏和慕容一族……
姐姐总说她没有为我做过什么,可是明明身边这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君就是她替我寻的。
姐姐十四岁就跟了当今圣上,十五便入了宫,成了贵人,在宫中处处小心谨慎,才得以升至贵妃……
姐姐入宫那年,我才七岁,因着年幼无知,觉得宫里待的也甚是乏味,对于姐姐入宫一事,我倒是欢喜得很,觉得姐姐可以来陪我……
过了许久,许是我觉得冷了,脑子也连着被冻坏了,居然说出这么一句:
“夫君……不如……你娶了她吧。”
夫君不但不怒,反而一笑,道:“夫人当真以为娶了她,我这将军府便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么?”
这一问确是让我无法回答,夫君手握重权,圣上怎可能轻易放过他?
“夫人,你可后悔嫁给我么?”
夫君最后一句问话,我忘了我是怎么回答的,也许也根本没有回答他,只记得那天夜里我睡了很久,很久……
我后来几天的日子里,每日除了去郑氏那里,就是去宫里看看姐姐,在我精心写的方子的辅助下,姐姐的身子总算是好了起来,可是腹中却仍不见动静。
这一天,我来宫里探望姐姐时,恰巧遇见了圣上。
“皇上驾到……”
不知怎的,掌事公公这一声喊,竟将我惊得手上一抖,差点连药碗也摔落了去。
“臣妇参见圣上,圣上……”
我一如既往地给他叩拜,行礼,他只瞧了我一眼,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赶紧让我起身,然后立刻走到姐姐身边。
“谢圣上。”
他温柔地问姐姐:“爱妃,可觉得好些了么?”
“回圣上,臣妾已觉得好多了……”
后来,圣上索性将我“轰”了出去,却又命令我不得回府,我自然明白他此为何意。
我也不知道我在外候了多久,圣上才终于从姐姐殿里出来,却又将我唤至御花园里。
“爱妃这次身子好转,可赏。”
“谢圣上。”
但见他话锋一转,连着看着我时的眸子都变得凶狠起来。
“朕向来赏罚分明……你夫君过去屡建战功,守卫朕的子民和江山,如今,正值盛世,朕也没有什么好赏赐于他,见他府中独你一位夫人,便想着再为他寻一品行兼优的妾室,为他储家开枝散叶……可他倒好,一再推脱,完全不把朕的赏赐放在眼里,你说朕该不该罚?!”
我当即立刻跪下,可心里却是不满的很。
我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摆明了是觉得搞不定夫君,就想着从我这里入手,可是我一想起姐姐,就不由得心中一阵怒火,哪里顾得上其他,索性将话挑明。
“臣妇深知有罪,可臣妇也知道妻为夫纲,臣妇身为将军之妻,夫君的事我自知无从问起,无从管起,对夫君的话和决定也自应当只得听从、顺从,不容质疑。”
可让我奇怪的是,圣上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大笑了起来。
“好个慕容雪,好个将军之妻,你自幼便随你师傅居于宫中,却也没曾见你习得半分宫中的规矩,朕自以为郑氏一事,已让你性子收敛了些,没想到你的性子却始终没有改过分毫,还是如此这般伶牙俐齿……”
我似是想通了,为何圣上没有发怒——圣上在姐姐殿中待了许久,好听的话定是听了不少。
“起来吧,”圣上见我站起,又说道,“也罢,你与子越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强求,可是,但愿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语罢,圣上便转身离去,我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这里,我不得不补充的是,我的夫君储子越,不仅是骠骑大将军,更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而我的师傅不偏不倚正是太后的亲哥哥,所以我与夫君才会如此不惧。
可是我和夫君的心里也明白,这种不惧往往也会带来更大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