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快穿]》剑子十七

17、一剑封魔（完）

　　熟悉的眉眼就那样轻轻望过来时，就好像真的越止戈在和他说话，但沈临渊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只是血魔，并非他一手带大的徒弟。

　　因此，拿剑的手没有任何动摇。

　　血魔定定看了他几秒，血色的瞳孔里有一些诡异的不谙世事。
　　他歪了歪头，丝毫不惧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自己的脖颈，轻声说：“他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沈临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血色瞳孔，此时的雷霆真君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破军剑上雷火涌动，引人战栗。
　　“他不会想杀人。”

　　他一手带大的徒弟，是个能自断四肢救人的君子，是登仙阁的小越仙长，是沈临渊这一生的骄傲。

　　唯有这一线，他要替对方守住。如果守不住，越止戈也许就再也回不到光明之中了，他舍不得那样温柔的徒弟永远沉浮在黑暗中，与之相伴的只有鲜血与杀戮。

　　所以他要“杀”他，他要救他，他要给他世界与光明。

　　血魔似乎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动了杀机，眼中的迷惑也收敛了起来，他一个急退，便退到了另一旁，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和眼前的人对上。

　　血魔飞舞到空中，从唇中泄出一声声轻吟，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刹那间，天际滚动的黑云越发浓密，宛若一座黑色的囚牢，几乎要将整座登仙阁都牢牢笼罩其中。

　　北朔城只出了一个血徒母体，就屠戮了三千多户人家。此时的登仙阁上，存活着的却是血徒们的王——血魔。

　　琅琊听到王的呼唤，全身的血液都为之一震，黝黑的双眸刹那间变作猩红。

　　和他同在一处房间内的随行长老猛然间意识到了不对，拔出剑正待回身时，“琅琊”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尖利的牙狠狠撕下一口血肉。

　　血雾灌入骨血中，很快就麻痹了修士的神经，随行长老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你……”

　　最后那一秒，他看见“琅琊”脸上的皮肤一寸寸剥落，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他迷迷糊糊地想到：原来古卷中所记载的血徒会披他人皮是真的。

　　迷蒙间，他好像看到了年岁尚小的琅琊，小小的孩子低头摆弄着暗器，一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就委屈的红了眼，可明明已经那么痛了，却还是死死地咬着唇，不让一滴眼泪落下来。

　　长老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枯败的双眼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他的徒弟……也许早就死了啊。

　　“琅琊”脸上最后一丝人皮落下，他舔了舔唇间的鲜血。如果越止戈或沈临渊在场，就会发现这人赫然就是北朔城的“廉生”！

　　半晌之后，廉生看着倒地的长老晃晃悠悠站起来，一身血肉像是被吸干了似的，骨瘦如柴，尖锐的指甲焦躁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啸。

　　他体贴地为对方打开了门，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
　　“去吧，多吃点。有王在，没有白天会降临。”

　　止戈峰上，登仙阁的宗主和青岚也已经率领着众弟子赶了过来。看着那飘在空中，鬼魅异常却又熟悉无比的血魔，两人的神色皆是大变，身后的弟子们更是惶恐的窃窃私语起来。
　　“天呐，这魔头竟然是小越仙长！”
　　“亏我之前还将他视为榜样，没想到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血魔！”
　　“这样的一个魔头都能拜在沈长老的门下，真是苍天不公……”

　　青岚最是震惊，她是亲眼见过北朔城惨状的，也知道越止戈为救他人自断四肢，所以见到这一幕，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摇起了头。听见身后众人议论纷纷的神情，更是倏然变了脸色，厉声喝止道：“登仙阁十戒之三：戒同门猜忌，违者领三十戒鞭！”

　　论起辈分来，青岚也称得上一声大师姐，因此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底下的窸窸窣窣声便是少了不少。

　　宗主递给自家徒弟一个赞许的眼神，继而又高声说道：“外敌当前，我门绝不能自乱阵脚。”

　　沈临渊也在这时来到众人眼前，当着所有弟子的面，他直接一撩衣袍，跪在了宗主面前，说道：“此事是我一人酿下的祸端，请师尊给我一柱香的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若到时，我还未解决此事……”他闭了闭眼，垂首哑声道：“我会亲自了结血魔。”

　　宗主听罢，神情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他摇晃了下身子。自己的弟子他自己最是清楚，沈临渊今日这话无非就是在说，要是今日他无法处理此事，越止戈会死，他也不会活。

　　可……怎么舍得啊！

　　青岚赶紧扶住宗主，眼角含泪，冲着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宗主像是才回过神来，移开眼，缓缓点了点头。

　　“谢师尊成全。”沈临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青岚望着师兄的背影，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依稀辨出一个人影。

　　从小到大，她看着这个人不止一次离开的背影，每一次都是那么决绝，那么坚定，每一次她都是哭着送他离开的。这一次，她不要再拖师兄的后腿。

　　狠狠擦了擦眼泪，青岚一摇铃铛，高声说道：“雷霆真君已去讨伐血魔，其余弟子随我一起去扫清血徒余孽！”

　　“我辈修道之士，不惧生死，哪怕殉道而死，也是无愧天地，死得其所！”

　　青岚高亢镇定的话，瞬间安抚了躁动弟子的心灵，甚至点燃了他们心中的豪情与热血，哪怕是外门弟子，此时也不免热了心头，紧跟青岚的脚步，一起去探寻藏在黑暗中的血徒们了。

　　沈临渊回首望着青岚的背影，轻声说了句“多谢”，紧接着再无留恋，破军剑上灵气涌动，唤来天边惊雷，惊天动地的一剑没有任何犹豫，狠狠的劈向了血魔。

　　不止是血魔，就连系统也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后者，他最清楚沈临渊对越止戈的感情，因此看到沈临渊毫不犹豫挥出这一剑时，身为电子产物的它险些死机。

　　为什么？
　　为什么面对挚爱，仍能不顾一切的挥出长剑？

　　系统的脑海里被繁杂的电流声填满，它鬼使神差想到了一句话：最是人心难测。
　　所以，人性究竟又是什么？

　　沈临渊这一剑，裹挟着磅礴的雷霆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顷刻之间就来到了血魔面前。后者连忙收手，急退数丈之外，才堪堪避过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剑。

　　剑气顺势而出，轰隆一声，将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夷为平地，土地发焦，霸道至极。

　　血魔猩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真要杀他？”

　　沈临渊没有回话，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冷得没有任何感情，宛若一尊杀神。血魔最后一个字刚出口，沈临渊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又是一剑挥出。

　　血魔这时彻底没了任何侥幸心理，接连打出数十道浓厚的血雾，才堪堪挡下了这一击。

　　沈临渊没有迟疑，又是步步紧逼，一剑挥出。血魔手掌翻飞，用两只手掌生生挡下了这一击，猩红色的双眸一瞬不瞬看向沈临渊。
　　“你杀不了我。”

　　血魔虽是造孽天地的魔头，可也是应天地而生，有天道气运，时候未到，他不会轻易死去。

　　“那可不一定。”沈临渊狠狠挥剑，忽然抬起腿一脚踢中血魔的腰腹，将人从天上狠狠踹了下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血魔，拧着眉嫌弃道：“闭嘴，别用这张脸说话，恶心。”

　　血魔：“……”
　　你他妈的。

　　沈临渊没有给人任何的喘息，直接欺身而上，接连又打出三道剑气，随着剑气，他手执长剑迅速冲向血魔。

　　血魔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三道剑气乱了阵脚。那些剑气中，隐含着让他惧怕的力量，在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会死，会死在这个男人的剑下。

　　慌忙闭开三道剑气之后，血魔刚想爬起来，破军剑已经竖在了他的身侧，沈临渊牢牢扣住对方的双肩，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了上去。
　　“越止戈，你醒醒！”

　　识海之中，小小的少年蜷缩着身体，在他的四周漂浮着浓厚的血雾，血雾像一张大网，几乎将对方全都笼罩在其中，只剩下一张素白的脸还露在外面。

　　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少年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轻声呢喃了一句：“师……师尊？”

　　与此同时，血魔脸上的血色红纹急速退去，整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抖起来。沈临渊此时中庭大开，手里的剑为了封住他的去路放在一侧，正是偷袭的好时机，于是血魔没有任何犹豫，双手变爪，狠狠刺入了沈临渊的左胸。

　　沈临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液喷洒在血魔的脸上，可血魔脸上的焦躁却没有减少，他能感觉到在攻击完沈临渊之后，身体里另一个意识反抗得更加强烈了。

　　血魔一边攻击沈临渊一边厉声道：“你给我滚啊！”

　　沈临渊丝毫不让，血液流失使他的面色变得有些惨白，可他却是缓缓的扯出了一丝笑。
　　“小越别怕，师尊带你回家。”

　　识海里，围绕在少年周身的血雾彻底散去！

　　血魔尖叫着捂住自己的眼睛，颤抖道：“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你不可以——！”

　　凄厉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年眼中的猩红色逐渐散去，化作一片清明。他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之后，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他最爱的师尊胸口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满身伤痕，玄色的衣袍上染满了鲜血，刺目的红让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浓厚的血腥味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毫无预兆的，泪就落了下来。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越止戈慌乱地用自己的手去按住沈临渊胸口的洞，可不管他怎么用力，鲜血就像是决堤了似的，怎么也止不住。他哭得几乎噎住了，“怎么办？血止不住，止不住……”

　　沈临渊捧住他的脸，轻声说：“小越，别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每说一个字胸口的伤便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轻轻揩去越止戈脸上的泪。
　　“别哭。”

　　沈临渊缓缓抚过少年的眉眼，最后极慢极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映衬着天际缓缓透出阳光的天空，让越止戈几乎无法呼吸。

　　“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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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失败了。”系统冷冰冰的道。

　　“我知道。”沈临渊道。

　　系统又继续说道：“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即将就要毁灭了。”剩下一句话，它没有再说出口。
　　你再也见不到越止戈了。

　　这次，沈临渊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些，良久他才道：“我想救他，我知道你有办法。”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一秒，熟悉的混乱的电流音钻入沈临渊的脑海中。
　　“你疯了？！”

　　“我没疯。”沈临渊此时看起来异常冷静。“主神要的不过是能量，交不出这个世界的能量我们一样会死。不如用剩下的能量赌一把，躲过他的视线，我们自己成神。”

　　系统这次也沉默了，虽然它只是电子产品，对于生死没有直观的体验，但今日它忽然对“人”有了兴趣，还不想早早“死”去，因此只是犹豫了一瞬，它便问道：“你想怎么做？”

　　“用我这九个世界攒下的能量护住这个世界的主线，然后送我去别的世界，我会在别的世界里获取足够的能量，然后再度回来。”

　　系统用数据分析了一遍，最后发现沈临渊所说的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可也忍不住悚然一惊：“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到的？”

　　沈临渊微微一笑，颇有种运筹帷幄的自得：“我从知道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么，自然是要给自己一条出路的。”

　　系统沉默半晌，说道：“你的方法是可行的，不过我们所剩的能量不多，我可能无法再让你穿成每个世界的主角，甚至……会是反派。”

　　“无所谓。”沈临渊直接道：“不如说，这样更有趣一点。”

　　系统最后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临渊看着画面外哭得撕心裂肺的少年，险些喘不过气，他轻声说：“我见不得他再哭了，所以我要带他一起走。”

　　系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越止戈，又看了看沈临渊，这是让它初次体会到人性的两个人，良久，它说道：“我成全你。”

　　“接下来的几个世界，我可能要陷入沉睡了。”

　　“祝你好运，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