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梦》水瓶丶涙

214、怒火

　　会谈前一天的晚上，于雁突然腹痛，由于芳花还留在北辰军中救治伤员，所以叫来了芳花的大徒弟妙心。妙心进去替于雁诊断过了没一会儿，门外的看守突然听到奇怪的声响，本以为是于雁夫妇是想要逃跑，可进去一看却是妙心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而云啸则抱着于雁的尸体在那儿大哭。

　　“是你！是你杀了雁儿！你为什么要杀她！”云啸冲上去掐着妙心的脖子。

　　“放开她！”眼看着妙心要被勒死了，两名看守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咳咳咳……”妙心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闻声赶来的菱花也看到了地上倒着的于雁的尸体，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还有血迹从她的嘴、鼻子和眼睛里流出，样子可怕极了。

　　“雁儿！呜呜呜……放开我！”云啸拼命挣扎着，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地上于雁的尸体。等水月问询，带着军中其他的军医赶来，已无济于事，于雁早已中毒身亡了。

　　“怎么会这样？妙心到底什么情况？”水月问道。

　　“奴……奴婢不知，我只是替她把了一下脉，还没探出什么她就突然倒地不起了。”妙心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也吓得不行。

　　“她是中毒吗？”

　　“启禀女皇，于雁公主的状况的确是中毒身亡的症状。”另一名御医院的御医回答。“不过此毒不是立时发作的剧毒，而是一种慢性毒，从中毒到毒发有一定的潜伏时间，算起来或许是于雁公主的晚餐有什么不妥。”

　　“晚餐？晚餐是谁送的？”

　　“启禀女皇，晚餐都是由小的每日从厨房拿了送进去的，今天也是小的送进去的，途中没有遇到任何差池。”听到提及自己，旁边一名看守立马下跪回答，心里充满了忐忑，该不会自己那么倒霉就被当做替罪羔羊了吧。

　　“回女皇的话，完成的确是小许送的，可是当时小的也和他在一起，没看到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另外……当时的晚餐是于雁公主和云啸一起吃的，如果晚餐有什么问题的话……”与小许一同当班的另一名看守阿风回答。

　　“朕知道了，不过因为你们都是当事人，所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或许需要麻烦你们几位也在牢里呆几天了。”水月示意身边的菱花，将妙心、阿风、小许三人分别关到了另一个牢里，于雁的尸体也由人收好存放在了牢中的一处较为阴冷的地方，等待芳花过来再为她作进一步的验尸。

　　然而祸不单行，当夜不知怎么的，牢房竟然起火了。众人赶到的时候，除了被烧伤的妙心和阿风逃了出来，其他人竟都没有生还。事后水月找来两人问了话，得知当时火势蔓延太快了，他们好不容易在另一名看守的帮助下打开牢门，准备出逃，却不料云啸出来后没想着逃跑而是冲进了牢里的深处。

　　现在想来，他当时是想要抢救出被放在牢房最里面的于雁的尸体。小许和另一名看守去追他了，结果却也是有去无回了。死里逃生后，妙心脸色有些苍白，阿风温柔的给她喂了些白水，并询问她是否没事？妙心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起火的原因是什么？”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水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问道。

　　“查到了，似乎是有人故意纵火。”红蕖此时已经调查完毕，走了过来。

　　“谁？”

　　“云啸。”红蕖手里拿着一个小打火石，这是在云啸牢房附近发现的，而火势似乎也是从云啸的牢房开始蔓延的。

　　“怎么回事？他纵火烧死了他自己？”被红蕖这么一说，水月有些想不通了。

　　“或许他是想要趁乱逃跑，却没想到火势的蔓延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今天晚上的风的确挺大的。”菱花摇头叹息，“这下惨了，于鸿的妹妹、妹夫都死在了我们的牢里，该怎么和人家解释呢？”

　　“女皇，要不明天的会谈……”菱花这么一提，红蕖似乎也有一些顾虑了。

　　“明天会谈的计划不变，朕会亲自同于鸿解释。”水月摇了摇头，于雁夫妇已死，藏着掖着只会让于鸿更加怀疑自己，不如明天坦荡荡的去和于鸿去谈。

　　“那他们呢……”菱花又指了指一边的妙心和阿风，因为死里逃生两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之前他们还算是于雁之死的嫌疑人。

　　“放了吧，应该与他们无关。”水月之所以这样认为，也有她的道理。妙心是一直跟随着芳花的大徒弟，和于雁夫妇并无瓜葛，而且她去检查于雁的时候对方已经中毒了，此事应该与她无关。

　　至于阿风，似乎就更没有关系了，如果不是他给小许作证，估计都不会在牢里。所以再扣押妙心与阿风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了。水月便吩咐菱花安置两人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还没有和于鸿会面，水月的大琴军队便迎来了单图人的火炮招呼。再菱花等人的拼死保护之下，水月才有惊无险的逃回到了北辰城。派人调查才得知，那夜于雁夫妇惨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得知了妹妹死讯的于鸿悲愤至极，于是才下令用火炮对付水月他们……

　　*****

　　“夫君，你为何下令用火炮对付女皇？说好了会谈，你却出尔反尔，根本不是大丈夫所谓。”上琴府邸内，得知了于鸿用火炮袭击了大琴军后，扶桑有些生气。

　　“不是大丈夫所为？！”于鸿正在气头上，回来被扶桑这么一直问，顿时怒气烧上了头，一把拽起来扶桑的衣领，瞪着她。

　　“大王，不要，王妃现在正怀着身孕，切不可伤到她！”一旁的阿绿连忙上前阻止。

　　于鸿松开了扶桑，“如果不是看在你怀着我的孩子的份上……”

　　话没有说完，但扶桑的心却还是被这句话给重重的伤到了。如果不是看在自己怀着他孩子的份上，会怎么样？从前那个虽然孱弱但好歹非常爱自己的丈夫已经不复存在了吗？为何两人新婚还不到一年却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所模糊，渐渐地扶桑觉得周围越来越暗最后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哎！王妃！王妃！”阿绿紧张的喊着扶桑，想要将她抱起，却被人一把撞开。发现扶桑晕倒，于鸿当下也是心焦不已，赶忙抱起了地上的扶桑将她放到了床上，并找来了巫医替扶桑查看。

　　其实他并不想伤害扶桑，他心里还是喜欢扶桑的，只是因为妹妹的死让他一时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那样粗鲁的举动，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他心里从来只感激两个人，一个是鼓励他改变的妹妹于雁，另一个就是让他想要改变的扶桑。扶桑晕倒他其实比谁都着急，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绝对不会再当着扶桑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了。

　　“巫医，王妃怎么样？”巫医从屋里出来，于鸿就迫不及待的问。

　　“王妃无碍，只是因为受了点刺激，外加她怀孕期间本就心情积郁才会晕倒。”巫医的话让于鸿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嗯，不过大王切记不要再去刺激王妃了，她的胎相不是特别稳固。”巫医提醒道。

　　房内扶桑已经醒来，靠在床边再次变成了当初单图和大琴刚开战时的忧郁的表情。孕中不宜多思，但她却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一边是她的家人朋友，另一边是她的丈夫，会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或许就是自己的哥哥当初为何会坚决阻止她下嫁单图的原因吧。

　　新婚的那段时间，于鸿和她相敬如宾，她也曾被于鸿的真心所感动，庆幸自己没下错决定。看到于鸿为了她有所改变，为了她而变得勤奋勇敢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做了这辈子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然而一切都在于荼死后，于鸿向大琴开战时变了。那个孱弱的于鸿变得好战，也开始听不进扶桑的话，开始不顾一切的追逐权利，用火炮攻打大琴的领地，并沉醉于此。看着自己的丈夫在攻打自己的家园，伤害自己的亲人，扶桑的心都要碎了，而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怀上了身孕……

　　扶桑自己也是学医，也照顾过怀孕时的芳花，自然知道作为一个孕妇怀孕期间如何保养。虽然她也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但效果似乎不大，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这几天和绿蔓接触后，扶桑得知了大家都安然无恙的消息，心中宽慰不少。而于鸿对大琴的态度也有所软化让她看到了期望，却不知为何于鸿再次改变了主意，再一次将火炮对准了大琴。

　　“扶儿，刚才是我不对，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因为一时气急说的胡话。你原谅我好吗？”一进来于鸿便向扶桑道歉。他走到床边，轻轻的将扶桑搂到怀里，非常温柔的握住扶桑的手。

　　“人在气急的时候才会说真话不是吗？”扶桑心里也有气，此时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冷的。

　　“不是，扶儿！我是爱着你的，相信我。”于鸿搂紧了扶桑，仿佛生怕失去她一般，“雁儿死了，因为雁儿被你们大琴女皇害死了我才会失去理智，说出了这样的话，我道歉，请你原谅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想伤害你。”

　　“雁儿死了？怎么可能？”扶桑知道于鸿和他妹妹于雁自小算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也知道除了自己，于鸿最亲近的可能就是他这个妹妹了。如果说于雁死在了水月的手上，那于鸿失去理智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今天早上探子送回来的情报，应该不会假。扶儿，你到现在还相信你们那个女皇是个好人吗？”于鸿脸色满是悲愤的表情，扶桑看得出来那不是演技。

　　“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女皇那边是怎么解释的？”扶桑问道。

　　“没有得到他们的解释，我就用火炮把他们轰走了。这一切还用得着解释吗？人被他们抓了，然后死在了他们的牢里。”

　　“或许……我们应该听听女皇的解释？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雁儿的死对大琴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扶桑给于鸿分析着情况，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后于鸿似乎也觉得扶桑说的有道理。

　　“夫君，为了我们的孩子，不要再发动战争了好嘛？”扶桑趁热打铁，抓着于鸿的手臂，真情流露。“我真的一直好害怕，害怕你在前线发生什么意外……”

　　“扶儿……”于鸿的心被扶桑看化了，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儿，他似乎也开始赞同起扶桑的想法来了。“好吧，我会派人再找女皇讨个说法，如果她能解释清楚与他们无关，那我便不再同大琴作对。”

　　“呵呵，嗯！”扶桑开心的笑了，她这一笑于鸿的心情却也开朗不少。如今于荼已死、于雁也已去，那么他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或许也只有扶桑和她腹中的孩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