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与酒杯[古希腊]》揍企鹅

4、Madea

　　吟游诗人总有几首拿手的叙述诗。

　　当美狄亚穿着斗篷，行走在原野上时，她听见远处的吟游诗人在念着关于她的诗句。

　　不过有别于赞美，全是恶行。

　　算算时间，有几百年了，如果没有调试出药剂，她早就死了。时光过了这么久，世人还是忘不掉她。

　　游吟诗人看见原野上斗篷随风飘飞的女人，主动靠近。

　　“美丽的小姐，我想为您献上一首诗。”

　　几百年的岁月使得美狄亚尖利的棱角被磨的稍稍柔和，比起当初像冰锥一样的令人望而生畏，现在美狄亚是平静的湖面，但内心更加淡漠，几乎没什么可以让她怀有波动的情绪。

　　她披着一副年轻美艳的皮囊，她知道她早就苍老腐烂。

　　游吟诗人浑厚绵长的嗓音在旷野上更加动人，他唱着美丽的诗句，美狄亚平静地听着。

　　“有酒神的诗吗。”美狄亚突然问。

　　美狄亚皱着眉，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

　　那个夜晚浮现在她的脑海。

　　腰肢上的手，迷醉的眼波，汗水。

　　……还有，一声又一声缠绵到极致的“美狄亚”。

　　游吟诗人愣了一下，很快唱起来。

　　一首结束。

　　“还有吗？”

　　“有的。”他又唱起来。

　　游吟诗人只知道三首关于酒神的诗，酒神的出生、酒神和海盗、酒神和阿里阿德涅。

　　少的可怜，加起来连美狄亚故事的零头都不到。

　　游吟诗人唱完酒神和阿里阿德涅，看向美狄亚:“小姐，虽然酒使我们欢乐，但是酒神却没有多少大故事，不如让我们聊聊尊贵的太阳神阿波罗，我唱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停下。”

　　美狄亚摇头:“易斯瑞德城在哪个方向？”

　　时间女神是最莫测的神明，美狄亚认为即使是宙斯也不敌她。

　　几百年的时光改变了希腊。

　　美狄亚渐渐发现一个秘密——神在衰落。 于是她有了一个令人不可饶恕猜想，神，并不永存。

　　赫拉克勒斯所在的时代是神力最鼎盛之时，而之后，神仿佛就销声匿迹了。 她踏遍也希腊，自然去了许多神殿，神是活着的，只是神殿中神的气息淡薄了许多。

　　也就是说，神格，在消失。

　　如果现在对上狄俄尼索斯，美狄亚有自信不再被神格压制，屈辱地像一条只能摇尾乞怜的狗。

　　美狄亚在易斯瑞德边沿看到了许多港口，那里的人，有的不信神。

　　这个发现令她的眼眸亮了亮。

　　自从得到了永生后，美狄亚就离开了她的宫殿，寻找着传说中在冥河之背的地狱入口。

　　她有执念，她要把她杀死的两个孩子带回来。

　　然后，她终于可以死了。

　　 狄俄尼索斯把写好的羊皮卷交给一只蛇。

　　这是他写的最后一封信了。

　　明天，他就要变为人了。

　　再癫狂也没有用，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从雅典娜那里套来了令人绝望的消息，神的时代过去了。 从宙斯成为主宰时普罗米修斯就预言他会被自己的儿子推翻，宙斯甚至因此吞食了摩提斯。但谁也不会想到，由宙斯创造的人类也是宙斯的儿子。

　　现在，神靠人类的信仰活着。

　　信仰强大者如雅典娜、阿波罗自然不用担心。

　　而狄俄尼索斯这个本该是神裔的神，是第一个丧失信仰的神。

　　狄俄尼索斯丝毫不意外。

　　他的母亲是人类，要不是那个意外让宙斯把他放入腿中孕育，他的命运也和无数个半人半神的神裔一样普通。

　　他有野心，纵然被人嘲笑是伪神也要往上爬。最终，他占据了十二主神中的一席。

　　当初年少气盛的狄俄尼索斯不明白血统在神袛中意味着什么 。然而日积月累的、发自骨子里的轻蔑教会了他。

　　啊，他可是在这一方面看的最透彻的神袛呢。

　　他第一个会变成人， 狄俄尼索斯想。

　　但他相信，他绝不是最后一个。

　　他和人类相处的日子比别的神长的多，自然更加了解人类，对于变成人之后的生活也早有打算。

　　终结不过是死亡，到塔尔塔罗斯去。

　　然后，他会见到……

　　“美狄亚。”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巫。

　　“狄俄尼索斯怎么样了？”在众神大会上，赫尔墨斯撑着下巴问宙斯。

　　众神中间的火焰之中浮动着狄俄尼索斯的身影。

　　“啊~他变回了十七岁的样子。”阿芙洛狄忒的舌尖舔了舔嘴角。

　　赫拉眯着眼眸:“他总是和人类混在一起，可看来人类也没有对他多恭敬点。”

　　画面上，失去了神力的狄俄尼索斯正在被欺凌。

　　狄俄尼索斯对于除了奥林匹克山的任何一个地方来讲都是陌生人。他出众的外表和高傲的神态足够得罪任何一个男人，神会消失的消息决不能外露，狄俄尼索斯没有任何倚仗。

　　他没有一分钱、没有土地、没有姓名……不，他除了活着之外什么都没有。

　　赫菲斯托斯:“狄俄尼索斯这么了解人类都是这样的下场，我们呢，总有一天……”

　　“亲爱的火神匠，别这么说，”阿波罗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竖笛，“那是他，世人如此崇敬爱戴我们，我们怎么会和他一样呢？姐姐，你说呢。”

　　阿尔忒弥斯停下手上擦拭着猎刀的动作，看了阿波罗一眼:“你该问命运女神，而不是我。”

　　阿瑞斯拍在桌面上:“凭什么我们要受制于人类！来场战争！杀了他们！”

　　他还未说完，雅典娜的矛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了。

　　“你想死的话，我帮你。”

　　“呦，别吵了，你们看，他往易斯瑞德去了。”阿芙洛狄忒明媚的笑着看向波塞冬，“我记得那是你的辖地。”

　　“宙斯，你在沉默什么？”波塞冬明显对狄俄尼索斯并不关心，一言不发的宙斯才是他的关注对象。

　　宙斯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他的眼里翻腾着怒气:“人类。普罗米修斯。”

　　“等等，那不是……”赫拉的眼睛盯着火焰。

　　“怎么啦，赫拉。”宙斯有些不耐烦。

　　“宙斯，我记得赫利俄斯的后代里出了两个女巫。”

　　雅典娜接道:“困住奥德休斯的喀尔刻和毁灭伊阿宋的美狄亚。”

　　“我看到了美狄亚。就算她遮掩了金色的眼睛我也认得出来！”赫拉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

　　“不可能，人类的寿命活不到现在，就算她是女巫也一样。”波塞冬哼了一声。

　　雅典娜闭上眼睛，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