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影

14、第十四章 相逢不如陌路

　　“孩子受伤了？我下去看看。”我对少年儿童的特别的关注，上辈子就被培养出来了。
　　下车果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正抹眼泪呢，旁边站了个妇人，估计是孩子的妈了。从母女两的服饰上看，确实是来自贫苦人家。见我下车，忙拉着孩子跪下，述说家中艰难，求我买下那个女孩，愿意为奴为婢好歹求条生路等语。
　　当街卖孩子的，我来了这里以后也见了不少了，可在路中央拦车的，还是第一次碰到。看那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心早就软了下来。若是这小脸上没有现在的污垢，再换上身合身的衣服，那绝对也是个小美人儿，可惜没能托生在好人家。旁边那个卖她的妇人面上丝毫没有骨肉分离的痛苦之情，难不成孩子不是亲生的，还是，贫困已经麻木了她的心？
　　一旁的管家正想给她们几个钱就打发了，我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蹲下。细心地检查了孩子的伤势，还好，只是磕破了点皮。我一边用帕子帮她拭去泪水，一边侧目对管家道：“我们买下她可好？”看那妇人的情形，即使我今天不买她，等下还是会把孩子卖给别人的。要是被卖到妓院或是待下人极苛刻的人家，还不如我现在把她到回去呢。
　　“可是，府上的人口，爷不许……”管家犹犹豫豫还要说。我当然知道四爷对府上的人口背景查得严，可，这孩子实在是可怜，还是带回去再说吧。“您别担心，这钱从我月钱里扣，回去我去给爷和福晋说。”
　　“那……好吧。”管家妥协了。上次的事以后，就算他不知道事情的底细，也该知道我虽然名份上只是格格，在福晋那却很有话份，他自然是不想和我起冲突的。我回头朝翠柳点点头，她忙上来给了那妇人一块碎银子。那妇人接了钱，急忙揣进怀里。丢下早已写好的卖身契，磕了头便起身而去，脸上竟显出些许欢喜之色，连孩子都顾不上看一眼。要不是今天坐府里的车出来，出手不能太吝啬，这小丫头只怕还卖不了这个价钱呢。
　　那孩子倒是目送她离去，然后回头怯怯地看我，并不哭泣。我不禁摇了摇头，在这里，没有地位和权利，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拉了孩子的手我正准备上车，却发现人群中有道目光朝我直射过来，是九爷！
　　“熹燕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九爷款款走来，目光里仍掩不住热切。
　　“奴婢给九爷请安，九爷吉祥！”我福身行礼。没办法，自从被康大老板指给了他的四儿子，现在那一大家子，几乎都是我的主子了。翠柳和那个小丫头也跟着行礼，小人儿学得倒挺快。
　　“起身吧。“九爷想要上来扶我，手伸到半空就停住了，我只当没看见，正想说天晚了要回去，却让他先开了口：“邀姑娘到楼上雅间小坐，如何？”他指着旁边一家酒搂道。
　　“今儿个熹燕要回去给福晋复命，多有不便，还望九爷海涵！”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嫁到他老哥府里了，就算满人比较不计较，和他上去还是不太好吧。
　　“那若是有关你姐姐的事呢？”眼前那张俊美的脸上，浮上些得意之色。姐姐，她的死因我一直都想知道，怎奈皇室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亡，向来是讳莫如深。能够知道实情的，也就只有和八爷走得最近的九爷了。这次，他是抓住我的软肋了。
　　“好，我跟你上去。”我让翠柳带着那个小丫头去吃点东西，自己和管家一起跟在九爷后面上了楼。反正有管家在，他也不能干什么。
　　“姐姐，她是怎么死的？”小二刚出去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皇嗣之争，相信姑娘心里都明白。”九爷缓缓说道。
　　“你！”看来他并不想告诉我真相，“那她有留下什么话吗？”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道是圈套还使劲往里钻。
　　“你姐姐走时八哥并不在她身边，所以……不过你要相信八哥，他是真的爱你姐姐！”
　　“如果九爷今天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些，那请赎熹燕告辞了。”我微福了下转身就要走。
　　害死姐姐的人居然说爱她？最是无情帝王家，八爷、九爷，你们没有一个有资格说爱！
　　“燕儿！那天，那天八哥是想让良妃娘娘帮我做说客的。其实是我……”九爷又伸手想拉住我，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良妃是八爷的生母。看来，四爷所说的老八、老九都去要过我，实际上是九爷想要我。
　　“九爷，熹燕已经是雍贝勒府的格格了，请爷自重！”上次他们几个差点让康熙杀了我，现在还好意思说，难道想老爷子再给我送杯毒酒来。
　　“九爷，时候不早了，恐怕回去晚了福晋着急，奴才还是先送熹格格回府吧。”管家终于开口了。他说完只是低着头，也不看任何人。
　　“燕……”九爷欲言又止，“你就什么都不希望我为你做吗？”后面半句几乎是喃喃自语了。
　　“九爷若是真想帮熹燕一个人情，那就请九爷收了那个小丫头。熹燕身份低微，带她在身边多有不便，若九爷能帮她找个归宿，熹燕自是感激不尽了。”九爷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那个孩子的来历，我可不想带个间谍回去，把人给他最好不过了。
　　“好，我答应你！”他失落的眼神和四爷真像。他们到底还是兄弟啊，只可惜对这两个人，我都不能去动感情。
　　“奴婢告退！”我将那个丫头的卖身契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不再看他，出门登车回府。

　　回来的路上心里一直乱乱的，想想现在的九爷还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但是等将来他的四哥继位，作为“八爷党”的主要成员，又将会有怎样可怕的结局等着他？成王败寇，历史从来只是胜利者的史诗，失败者的结局让我不忍去想。
　　而我，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场腥风血雨！

　　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管家领着我急急地往莎莎那赶，让九爷的事一耽搁，已经晚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到了门口，有小丫头进去通报，我们站在外面等，隐约觉得今天莎莎屋里的人脸上死气沉沉的，像有什么事。里面传出好些人的说话声，我估摸着两个侧福晋还有其他几个格格都在。
　　突然想起今天是弘晖的百日，她们都是来给莎莎道烦恼的。这几天忙着收帐、核对，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琳姐姐，也不是我说，大阿哥在的时候，我们姐妹几个都是疼着的。想不到……前几日我让人算了一卦，说是府里有人冲撞才……这熹格格刚过门，就出了这挡子事，我就拿她的八字去算，竟是硬得很，克父克母的，只怕还……”李氏尖细的声音，不时伴着些哭腔，我在外面都可以听得真真切切。
　　谁不知道弘晖没了府里最得意的就是她，四爷子嗣不多，剩下的两个儿子都是李氏的。现在到这里猫哭耗子，伤了莎莎的心还不忘捅我一刀！八字相克，要在现代早没什么人信了，莎莎当然也不会理会。但在古代，却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不能因为这个杀了我，把我赶出去自己过却是极有可能的。在封建社会，那和把人弄死也没多大区别。
　　真不知道这个李氏为什么非要把我逼到绝路上？我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求助地看看管家。
　　管家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故意咳嗽了几声，里面突然静了下来。四爷身边的人，果然都是老狐狸。
　　跟在领路的丫头后面进了屋子，顿时所有人的眼光一齐向我射来。看就看吧，我神情坦然，以前比赛台下面上万人我都没事，难道现在还怕你们几个看？把我赶出去最好，我还不想在这和你们闹腾呢！
　　我平静地上前给莎莎问安行礼，把今天的帐目交割明白，管家便退下了。看着这帮人还没有散的意思，我也不好马上就走，于是向莎莎福了福，待她示意后退到耿氏旁边坐下了。
　　我的位子正好在李氏的斜对面，只觉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气，好象要把我吃了一样。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哪点得罪她了？
　　也许是刚才的话题，再加上我的突然出现，屋里气氛一下子有点冷。被人盯着看久了，我还是有点抗不住，好在年氏出来打破沉默，“李姐姐这是什么话，燕儿妹妹好歹也是皇上指给我们爷的，那八字都是天监生对过的，岂有皇上要害自己的孙儿的道理？”
　　年氏此话一出，李氏面上当即变了颜色，忙站起来给莎莎跪下道，“姐姐明鉴，妹妹我绝没有要诽谤圣上的意思。”
　　屋子里其他的女人们也开始人人自危，看来这个谣言早就传开了，恐怕她们几个都是来看好戏的。
　　年氏缓缓地看了我一眼，站起来继续道：“依我看，倒该对对府里新添人口的八字，看看有什么不妥。”她边说边剜了旁边跪着的李氏一眼，语气仍是柔柔的。
　　新添人口？李氏年初刚生下一个小阿哥，还没赐名呢。年氏这话等于是把矛头指向了李氏头上，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