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之后会有惊喜》路子都

5、第 5 章

　　地面剧烈摇晃，大大小小的石块混杂着树木尘土随着山体的分裂轰然落下，洞窟里的蛇人和未化形的小蛇惊慌地四处逃窜，却因躲闪不及被石块压死。

　　山体裂开，外面的光线直直地射进曾经阴暗黢黑的地方，原先圆润的绿芒化作一层淡淡的微光，覆在了林奉壹的身上，滚滚落下的石块和泥土触碰到绿芒，瞬间湮灭无息。

　　林奉壹的眼睛被许久未见的大片光亮刺激到，忍不住眯了眯，再睁开后，蓦然发现光亮最盛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他怀疑自己被关太久，眼睛坏了，出现了幻觉。

　　逆光下，那人垂落的发丝闪着光，衣袍在微风里飘动，她不作声静静地站着，把纷扰嘈杂的周遭绘成一幅洁净的画，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明明四周是石块泥沙轰然落下的巨响，林奉壹却好像听到了春日里花开的声音。

　　季纯一来就看到有个人光着身子倒在血泊里，全身被绿光罩着，场面惊悚诡异得很。

　　不是吧，这就被砸死了，她明明放了防御术法在绿光里，怎么就死了呢，她怎么回去怎么和他们交代啊。

　　林奉壹猛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慌忙地坐起来，抓过沾满血液的长发，试图挡住季纯的视线。

　　季纯见林奉壹突然弹起来，还蛮有活力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穿衣服，身下还一滩血，但人没事就行。

　　季纯轻声对林奉壹道，“别怕，那些妖怪都被我打跑了，认识一下，我叫季纯，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林奉壹点点头，不用季纯说，他也知道，她是来救他的，不然覆在他身上的绿芒，不会一见到她，就欢欣雀跃地飞回她的身边。

　　季纯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旧时穿的大红绛绡道袍，给林奉壹掐了个净尘决，身上染的血迹污渍眨眼间消失殆尽，露出了原先似羊脂白玉雕琢出来的肌肤。

　　季纯只觉得眼前的孩子长得真好看，蓬莱那些个夺天地秀气采日月精华养出来的人，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季纯半蹲着身子，动作轻柔地给林奉壹披上道袍，顺势把她散落的头发缠成双螺髻，正要把她扶起来，她却因为多日躺着，身体软得不像话，一时间已经忘记该如何站立行走，站起来忍不住往下倒，为了稳住身形只能抱住季纯的腰身，几乎是瘫在季纯身上。

　　季纯拿出临走前从天池里摘的莲花，把人放在变大的莲花上面，虽然小姑娘身娇体软很是让人怜惜，但她还有正经事要办，不能由着她抱。

　　季纯对林奉壹笑道，“莲台很稳的，你坐在上面不用害怕。”

　　林奉壹低着头，脸颊染上艳丽的红霞，血液在血管中翻涌，全身烫得厉害。

　　季纯跟着绿光接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等把所有孩子都集齐时，她数了数人头，少了一个，看了几圈，都没见着男人特意给自己特意叮嘱的世子，便问他们，“少了一个人，你们世子呢？”

　　小孩抬起头，看向坐在莲台上莫名扎着女子发髻的林奉壹，说，“世子不是在那吗？”

　　季纯闻言，回头望向林奉壹，惊讶地对他说，“原来你是男生啊？”

　　季纯见着废墟血泊里漂亮的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女生了，她没特殊嗜好，一上来就盯着区分性别的特征看，单纯以为是少女发育不良，不长胸罢了。

　　林奉壹眸光颤动，难道季纯是误以为自己是女孩，所以才会对他百般温柔千般呵护吗？

　　果然，下一秒，季纯就对林奉壹说，“男孩子身子骨比较结实，你下来，把莲台让给女孩子坐。”

　　一众孩子皆摇头，“世子该坐莲台，我们站着就好了。”

　　季纯不搭理他们封建-主义的尊卑之分，站在人群中的女孩们摇摇晃晃，几乎下一瞬就要倒在地上了，管他什么世子不世子，她直接将林奉壹从莲台上提溜下来，把三个瘦弱不已的女孩子放上去，让还有些腿软的林奉壹依靠着自己。

　　季纯再次点了人数，还是不对，“怎么数都少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抓来的第一天，石雨就被妖怪们拖出去煮了吃，接着他们盯上了世子，也把世子拖了出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些妖怪就没找过我们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林奉壹的身上，林奉壹敛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们探究的视线，蛇妖们说他是仙体道骨，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功力大涨，而要想他的骨肉起作用的关键，在于他心甘情愿被吃，当时蛇妖见他反抗得厉害，就拿其他的孩子做要挟，他不得不愿。

　　季纯明显从巴蛇的口气了嗅出了人类血肉的味道，但是从头到尾扫视了林奉壹一圈，没看到明显的伤痕，可那摊血又是怎么回事？

　　季纯问林奉壹，林奉壹只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坐在莲台上的女孩出声道，“世子有哑疾，他不会说话。”

　　原来如此，难怪一路都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原来是不会说话。

　　季纯接到孩子，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招来丹顶鹤把人都送回去，顺道把裂开的黄风岭都都合起来，最后忍不住把林奉壹头上的双螺髻给拆了，取来鲛纱织成的缎带，给他绑了个漂亮的高马尾，好端端的一个世子，总不能让她给整成世女吧。

　　众人看到身形可吞天的巴蛇，战战兢兢，本以为季纯回不来了，结果巴蛇倒了，季纯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只有石雨的父母站在一旁哀声流泪不止。

　　好好一个团圆画面，季纯觉得自己杵在这有点不合画风，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季纯才转身，一直关注着她动静的林奉壹拉住她的衣袖，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疑惑地看向她，是在问她要去哪里的意思。

　　季纯说道，“你回来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是时候该走了。”

　　林奉壹皱起脸，没有松手，反而晃了晃季纯的衣袖。

　　季纯弄不懂林奉壹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不说话，又不比划手语，就拉着她的衣袖，她就算是个修道的人，也不能直接读懂他的动作语言。

　　男人开口道，“世子想要和姑娘一起。”

　　“你们不是要南下祁山吗，我北上青州都城，和你们不顺路。”

　　季纯认为林奉壹可能是对她产生了吊桥效应，误把在如黄风岭洞窟的危险境界里的心跳加速，当成了见到她的心头小鹿乱撞，进而错误地以为产生了爱情。

　　林奉壹听懂了季纯话里的意思，她不想要他。他应该放手，和着曾经的臣民一起南下祁山，祁山山主是父王的朋友，他愿意庇佑他们，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紧紧抓住季纯，不能松开她，松开了就再也找不到了，他会后悔的。

　　他说不了话，身上也没有纸笔，情急之下，拉过季纯的手，伸出食指在她柔软的掌心上写字，堪堪写下一个字，又抬起头焦急地看着季纯，生怕她看不懂，没有耐心，抽过手就走人。

　　季纯朝林奉壹露出和煦的笑意，“不用停下来，继续写，我看得懂。”

　　一字一字写下去，季纯嘴角的弧度逐渐下滑，春光和煦的脸庞爬上了冰雪寒霜，眼底凝聚着北方冰原的风暴，凌厉肃杀，难怪地上会有一滩血，难怪那巴蛇只有半颗妖丹，原来都是吃了林奉壹的血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牢房里，连痛喊都没办法叫出来，看来只取了它的妖丹真是便宜它了。

　　没人护佑的仙体道骨就像是绝世的珍宝落在了集市之中，只有任人取夺的命运。

　　季纯握住林奉壹的手，对着他认真道，“你和我走吧，仙体道骨是修道极佳的体质，我带你入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林奉壹弯起眸子，咧开唇角，朝季纯绽放甜甜的笑容，他只是想要待在季纯身边，若是能和季纯一同修道，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季纯想着这群人大约是有点霉运，路程不到三分之一，就遇到了巴蛇这样的妖怪，以后还要再继续走下去，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于是将巴蛇的妖丹拿出来，抬指轻描，阵法图形自空中显现，澧艳的妖丹漂浮至阵眼之中，顷刻间化作细碎的嫣红光点，落到众人的身上，进入到四肢百骸之中，一股磅礴的力量充盈着整个身体，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和活力。

　　男人握紧拳头，有种自己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老虎的错觉，问季纯，“这是怎么回事？”

　　“南下祁山路途险阻，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碎了巴蛇的妖丹给你们补身体用，不会动不动就容易饿着，赶路也方便些。”

　　季纯说得风轻云淡，碎妖丹也碎得轻巧，若是被青奎在场，肯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暴殄天物，巴蛇本就难遇，更何况是妖丹，若是正经炼制丹药，金丹便可直接跳过元婴直接升至化神大圆满，炼制得当，还能练出不止一颗这样的丹药，全吃下去，靠丹药升至合体期也不是可能的事情。

　　男人感激涕零，“多谢姑娘。”

　　众人更是直接跪了下来，喊着感谢仙姑大恩大德，此生无以为报，来生愿做牛做马。

　　季纯摆摆手，叫他们不用跪，赶紧起来，不需要做牛做马，做个人就挺好的。

　　众人不依，继续跪地磕头。

　　季纯无奈，只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既然他们觉得跪拜能谢恩，那她也能说跪拜有问题，“我年岁才十八，你们年纪都比我大，这么跪下去，不是折我的寿吗？”

　　众人不饶，直言仙姑与天地同寿，与寻常的凡人不一样，到时候去到祁山，定会为仙姑塑一个金身，造一座庙，日夜供拜。

　　季纯头都大了，她应付不来这场面，扔了几张符纸给男人，说有事烧纸找我，说完就拉着林奉壹往丹顶鹤背上跑。

　　男人反应过来时，丹顶鹤已经飞上云霄了，只剩下手中的黄色符纸，被轻风吹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