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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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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忽如其来的雨,让山上砍树的工人全都有了休息的机会。
杨二扛着几块木板浑身湿哒哒地赶回瓜棚。
原以为老婆孩子都要遭受风吹雨打,没曾想,瓜棚没墙的那一面不知何时已经斜靠着放上了一整排的旧玉米杆,雨水拍打在上面,却侵扰不到里面的母女俩。
杨二这才放了心,将木板从里面固定上,卸去那些玉米杆,不大的瓜棚总算是像样了点。
换下身上的衣服,杨二担心地问道:“今天娘有没有过来说什么?”
赵雯正在给妮妮换尿布,头也不抬,动作利索地处理着污秽:“来了,没说什么,怎么?出什么事了?”
就算说了什么,她也不愿意在杨二面前搬弄是非,说到底,人家毕竟是血肉至亲,就算关系不好,也不该由她一个外人来嚼舌根,再说该杨二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
她就这么置身事外做一个安静如画的美女子就好。
杨二闻言果然蹙眉不语,想起那个一脸麻子的陌生女人,想起那个女人胡言乱语的那些事情,他穿上衣服,拿起雨伞:“我出去一趟,待会给你带吃的,你就别出去了,雨大。”
“好嘞。”赵雯目送他远去,挺拔健硕的身材,宽阔厚实的双肩,难怪原主受了那么多罪还愿意跟着他,确实挺有魅力的。
杨二回了原来的家,合了伞直奔西屋。
推开门,不见那母女俩,心中生疑,又去东屋寻找,这一眼可算真的绝了杨二的母子情分了。
东屋里原本还有些他没来得及搬走的东西,现在全都不见,反倒是将西屋属于婷婷的东西尽数搬了过来,朱家村的习惯,一个家的顶梁柱住东屋,其余人随意,其意义不言而喻。
见这母女俩正忙得热火朝天,杨二冷笑一声:“娘,我回来跟你说一声,隔壁村老郭家的婚事我已经拒绝了,你们别白费力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再打我婚事的主意,再骚扰招娣,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不留情面。”
刘新莲茫然无措的看着儿子离去,忙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老二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是要搬去你哥没弄好的新房子吗?瓜棚不是给招娣住吗?我给你重找一个媳妇有什么不对的?正好你们可以在新房子成亲不是?”
“你别做青天白日梦了!”杨二搡开刘新莲,手中雨伞伞尖对地,一道横线划过,“今天开始,我与你们划清界限,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俩的生活开支我每个月都会送来,其他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做到互不打扰,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说了。”
杨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甚至没有撑伞,想用这瓢泼大雨冲刷那一身的戾气。
刘新莲依靠在门框上抹泪,看着宝贝儿子与自己反目成仇,一颗心像是被人用绣花针扎了千万遍。
泪流满面,她扶着门框一点点委顿在地,雨水从门口吹打进来也浑然不在意了:“婷婷,婷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哥真的不要咱们娘儿俩了!”
“还不是怨那个朱招娣!”杨雪婷气急败坏的抱着朱招娣的旧衣服走来,迎着风雨朝门口路上一扔,“我早就跟你说了,她就是个丧门星,你偏不信,非要把她改嫁给二哥,这下好了,全完了!”
“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是娘的错还不行吗?”刘新莲凄苦地哀嚎着,视线里那些旧衣服已经被土路上的泥水黏上,黄澄澄脏兮兮,她看着这些衣服,就像看到了朱招娣,气得冲出去,一脚一脚踩在那些衣服上,“朱招娣,我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杨雪婷颇为解气地看着,可腹中又涌起一阵酸涩,她不得不扶着门框痛苦地呕吐起来,一张红润的小圆脸吐得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喊道:“娘,娘我不行了,快帮我想办法!”
刘新莲心中一惊,忙折回门口,将婷婷推回房里去:“你给我滚进去,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在门口吐?你快跟我交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杨雪婷又吐了半天,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她换下湿衣服,虚弱地依靠在床上,闭上眼睛,做着最后的挣扎。
良久,她才艰难开口:“是张婶的侄子。”
“哪个侄子?”刘新莲魂儿都要吓飞了,张婶家好几个侄子呢,侄媳妇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她家二侄子,因为张婶生不出儿子,所以五年前过继给她家继承香火,被张婶完全宠坏了,整个一个混世魔王,二侄媳妇更是一个能大闹天宫的主。
没曾想,杨雪婷一开口,就给了她一个比晴天霹雳还可怕的噩耗:“娘,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第几个侄子,就是那个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在村口小学堂教书的那个。”
刘新莲给跪了,她两膝一软瘫坐在地:“要死了,要死了啊,娘怎么这么命苦啊!不行,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赶紧跟娘找卫生所把孩子打了去。”
“可是娘,这十里八乡的,卫生所就那么两个,到时候遇到认识的人,还是逃不掉不是?”杨雪婷不想打掉孩子,她还做着美梦等人家离婚娶她呢,她劝道,“反正他跟我说了啊,最迟今年年底就会跟他老婆离婚,到时候把我娶进门,你怕什么啊娘。”
刘新莲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样的衣冠禽兽没见识过,明知自家闺女上当受骗了,却劝不出个结果来,思来想去,只好先稳住婷婷,把她骗去卫生所再说。
她顺着婷婷说道:“既然这样,娘姑且信你一回,你先在家好好躺着,我下地去弄点菜回来做晚饭。你可别往外跑了啊,小心淋雨伤了身体。”
挎上菜篮子撑上雨伞,刘新莲一出门就往瓜棚这里走来。
老远就瞧见瓜棚多了半边的木板墙,将睡觉的那一面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剩下的地方也用玉米杆暂时遮挡了一部分,总之,除了正中央那片地方不断有雨水吹打进去,瓜棚两边的人都好端端的不会有影响。
这不更方便朱招娣那个贱人跟儿子做没羞没臊的事情了吗?
刘新莲那颗心啊,又开始刺痛了,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可不能这么糟蹋啊!
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只好强忍着怒火,暂时压下不提。
进了瓜棚,果然看见这两口子又在腻歪,这不,宝贝儿子正坐在席子上从身后搂着朱招娣的腰,整张脸搁在她脖子那,亲来亲去也不嫌臊得慌。
刘新莲忍不住干咳一声:“嗯哼!”
风雨声太大,以至于两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她的到来,直到这一声嗯哼出口,赵雯才施舍了一分目光:“呦,什么风把娘吹来了?”
说着拍拍杨二的手示意他松开,杨二却不依,将她搂得更紧了,摆明了不想理会这个不明事理胡搅蛮缠的亲娘。
刘新莲只好又嗯哼了一声。
赵雯回头在杨二脸上亲了一口:“听话,先看看娘有什么事。起来吧。”
杨二不情愿地松了手,脸却扭向一旁,不想看门口那人。
事已至此,为了婷婷的终身大事,刘新莲不得不低头,收了雨伞放下菜篮子,走到旁边的扭曲椅子上坐下。
“招娣啊,我要跟老二说点事情,你先去外面溜达一会吧。”是命令的口吻,不是商量的口吻。
赵雯笑着起身,准备往外走,却叫杨二一把拽住,给她拽回草席上:“谁叫你出去的?”
赵雯掰开杨二的手:“娘要跟你说悄悄话呢,乖啊,松手。”
“不准你出去!你听我的还是别的不相干的人的?”杨二真的动了怒,小麦色的脸上气出了红晕,眼看就要怒火冲天。
赵雯只好坐回席子上:“好,听你的。”
这一招欲擒故纵,可把刘新莲气完了。
她明明气的不行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坐在那里看着这两人秀恩爱,简直坐如针毡。
赵雯心中不由得冷笑,死老太婆,你也有今天。
刘新莲自我斗争了一番,才开口:“老二啊,婷婷出事了。”她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儿子不说话,只好挤出几滴眼泪,哭诉道,“儿啊,娘就婷婷这一个女儿,她出事了你不帮娘娘找谁啊,你不会真的这么绝情吧?”
“有事说事,没事你请回吧。”杨二极力忍耐着,他并不去回应亲娘的目光,他讨厌她假惺惺的眼泪。
刘新莲见眼泪不奏效,只好擦擦:“婷婷她,她……她被人给糟蹋了,有了。”
就算杨二再怎么告诫自己不要理会她们母女,却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你再说一遍?”
“婷婷被人搞大了肚子,已经三个月了,那人骗她会离婚娶她,可她肚子一天天大了,拖下去怎么办呢?娘想着,把她骗去卫生所,把孩子拿掉,你说呢?”楚楚可怜的,刘新莲哭得鼻音都出来了,像感冒了一样。
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为儿为女操碎了心的好娘亲。
杨二被连环的意外消息刺激得说不出话来,搞什么,弄了半天,不光是未婚先孕,还跟有妇之夫纠缠在一起了?
头大,一个头三个大!
杨二气得站了起来,卷起袖子就要找人干架:“说,是哪个王八蛋,我不打死他丫的我不信杨!”
刘新莲抹了半天的泪,抽泣不止,故意拖着不说激怒杨二。
杨二左等右等,等不来那个混账东西的名字,心里那股子怒火也渐渐弱了下去。
“娘,你该不会是故意来试探我,看我到底还关不关心你们的吧?你要是演戏,那就别怪我没这个心情陪你了,你走吧。”杨二收敛起怒意,下了逐客令。
此话一出,刘新莲倒是慌了,她原本只是想激怒老二,没想到适得其反,左思右想,只好据实已告:“是你张婶家的二侄子,就是前几年过继给她家的那个,在村口小学堂教书的那个。”
杨二听罢,拔腿就往外跑,却叫赵雯拽了回来:“你干什么?”
“找那混账东西,打死他!”杨二不经脑子的脱口而出。
赵雯硬是拖着他不松手:“杨从文,你看好了,你有妮妮,有你娘,你妹,他们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想死,等我跟你离了婚再死,到时候我绝不拦你,你要是想让我再做一次寡妇,我现在就死在你前头!”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老杨家的儿媳妇,儿啊,这种媳妇不能要啊,赶紧离了吧!”刘新莲可算待到小两口翻脸的机会了,哪里能不趁热打铁火上浇油呢?
没曾想,杨二却忽然转过身来:“老婆,你看到了。咱俩故意演这么一出,她就原形毕露了。我早说了,她的话不能信。”
搂着赵雯回到瓜棚,杨二脸上的冷漠再也不加掩饰,他再次下了逐客令:“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吃饭睡觉吧,你这么有主意的一个人,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