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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个学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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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赶到医院的时候,叶穆然正在手术,听护士说他头部重伤,就算手术成功,也许也有后遗症。
陈述呆呆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等他,没一会儿,手术结束,躺在担架上的叶穆然被一群护士推了出来。
他胸口和额头上都裹着纱布,眼睛紧紧阖着,陈述很少见到他这么有气无力。印象中,他都是生龙活虎,动不动就会跳脚发脾气的。
他仍昏迷着,被送进了病房,他几个兄弟都安静地站在门外等待,只有陈述一个人坐在病床前。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
就算睡着了,他也皱紧了凶恶的眉。
陈述默默望着他,一时无言,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呆坐了两个小时,他才幽幽睁开眼睛。
一醒来就看到最想见的人,叶穆然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瞬间撕扯了伤口,他忍不住呻.吟。
“别动!”
陈述按住他,“你刚刚做完手术,很虚弱。”
叶穆然盯着她放在自己小腹的手,突然反握住她,陈述措手不及,想抽出,他却不肯。
“我很想你。”他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沙哑,“陈述,你怎么那么没良心,非要我死了,你才肯来看我是吗?”
趁他虚弱,陈述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眼神,“你以后,不用要飙车了,很危险的。”
“你做我女人,我就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叶穆然贪婪地望着她,好似要将她牢牢记在心里。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跟你说正经的!”见他仍然油嘴滑舌,陈述不由气结。
“我很正经,陈述,我再也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正经了。”叶穆然胸口起伏着,依然定定地望着她。
他承认他受不了了。
这几个月,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分每秒都在想她。他要拼命忍着才没有去找她,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自己撑不下去。
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那几个白人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将他惹怒,他激动地和他们飙车,昏过去的前一秒,他忽然有种快要死掉的错觉。
如果他死掉了,是不是就没机会再见到她了?
他忍不住呢喃她的名字,那简单的两个字自他唇齿间溢出,她怎么就成了他的死穴呢?
陈述盯着他苍白的嘴唇,心里长叹一声。
虽不忍,她还是开口,“叶穆然,我今天来看你,只是因为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对你心怀愧疚。如果你觉得你因此就可以和我在一起,我只能说,不是的,对不起。”
她说完也不去看叶穆然的表情,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外面一排偷窥的眼睛,“关心的人很多,不要再让他们担心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一股强硬的力量制住,叶穆然握紧了她的手臂,不肯放她走。
她转过头,对上他风云涌动却又极力遏制的表情。
“陈述,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好么?”
叶穆然姿态放得很低,竟快要低进尘埃里。
她不喜欢自己,那就不喜欢吧。只要有机会再看到她,那样至少他会好受些。
叶穆然暗骂自己没用,他何时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卑微过?他气得想骂脏话,可是想到她不喜欢,他忍住了。
“不……”
陈述摇头拒绝,她不愿这么残忍,但如果真如他所愿,以后只会更残忍。
“为什么?我求你,我求你行吗?”
或许是受伤的原因,叶穆然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许多,他眼里布满血丝,嘴唇苍白干裂,头上和胸口都还包着纱布,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纱布上隐忧有血色溢出,看得陈述心惊肉跳。
“你、你快躺好!你流血了。”
“我不。我等你答应,就做普通朋友,很简单的,我绝不会烦到你。”
叶穆然深深望着她,不肯躺回去,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小狼狗。
陈述又忍不住心软。
“只要你点头而已,有这么难吗?”
“你对我好点,没准我就不犯贱了,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了。”
他沙哑的声音终于让陈述溃败,她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叶穆然忍不住想欢呼,但见到她警告的眼神,乖乖地躺了回去。
陈述看着他惨败孱弱的脸色,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
叶穆然确实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对陈述做出过分的举动,甚至一周才来酒吧找她一次,时不时带着朋友来,两人偶尔还会交心聊天。
他第一次谈到了他的家庭。
他父母早年一起创业,膝下只有一女一子。他姐姐前几年就已经结婚,和丈夫一起在父亲的公司里帮忙,而他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只会吃喝玩乐,高中毕业就被送到国外留学。
他父亲打算等他毕业,让他回去继承家业。
但是他对继承家业并没有兴趣,他信奉的格言是——站在父亲的肩膀上摘苹果,那样摘下的苹果没味道。
公司已经有他姐姐和姐夫,他宁愿留在新西兰自己创业。
陈述以前觉得叶穆然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二世祖,没想到听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倒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你还有一年也要毕业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叶穆然说完自己的创业计划,又看向陈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私心里,他当然希望她留下。
陈述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本科学的专业是语言文学,对未来,她确实没有过多打算。
“那就留在新西兰吧,你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是吗?工作么,随便找一份,你又不缺钱。”
叶穆然口气很随意,陈述听了,心里却不太舒服。她就这么庸庸碌碌,随随便便找一份自己并不喜欢工作,然后度过余生吗?
“我要好好想想。”陈述笑着开口,那笑容在叶穆然看来却很敷衍,难道她想离开新西兰?
不,不会的,她这么喜欢这里的。她不会离开的。
“是该好好想想了。”叶穆然回以微笑,压下心中的不安。
一直到晚上回家,陈述都还想着这件事情。她向几个室友征求自己的意见。
黑人室友说,做什么工作不是最重要的,什么工作能让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最近在学中文的俄罗斯室友则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对她说,她们中国有句话叫干一行,爱一行,她可以对感兴趣的职业都试试,再看自己是否能一辈子都做这份工作。
陈述觉得她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呢?
没有答案。
英语么?在这里,大家都会说英语。
可是在中国就不一样了。曾经,她也想过如果考上了H大,她要选什么专业。
可惜那已经成为了过去。
她可以回国吗?
不,不行。
她花了四年才忘掉过去,才重新开始,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舆论暴力的地方。
可是有的念头一旦形成,便如野草般开始疯长,尤其是她给陈爸爸陈妈妈打电话时,他们都希望她能够回国。夫妻俩年纪大了,只想要儿子女儿都陪在身旁。
陈述觉得自己很不孝,这么多年她一直让父母担心,而现在他们连提一下让她回国的要求,都还是谨慎试探的口气,生怕她不开心。
陈述更难过了。
她默默纠结着,直到那一次,她从一个同是中国留学生的女孩口中得知,她要回国考研究生了。
大家对她的选择都很诧异,国外的研究生含金量比国内不知道高多少倍,她为什么不试试新西兰的研究生?别的不说,光是奥克兰大学,世界排名就不输国内的一流大学。
但是那个女孩就是听不进去劝,她说自己曾经的梦想就是读W大,因为高考失利才出国留学的,现在她有这个机会完成自己未竟的梦想,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么多?
陈述被她一语点醒,那个女孩的执念是W大,她的执念呢?
是H大。
她有时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在高考那一日,没有经历那件事,她考试正常发挥超过了本科线,成功被H大录取。
梦里她开心得不得了,和陆总一作伴去首都求学,他们也并没有分开,一直一直在一起。
如今她和陆总一已经再也没了可能,但是她另外一个梦想,真的要一辈子放弃吗?
失去的一切,也许真的可以重来的。
她决定了,她要考H大的研究生,还要考最难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