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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未能说尽的话语 ...

  •   魔族魔尊陨落的消息很快地就传遍了整片大陆,就连苍碧琥珀上的四位族长,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对于法连的死,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认为自己的心头大患少了一个,也有人为法连的死去而伤心。
      长年无雪的魔界在法连逝世后一个月的今天下起了几百年里的第一场雪,仿佛是与魔族中一众的成员一起缅怀这位魔尊一般,纷纷扬扬的白雪下了整整一天,将整个魔界都染成了一片白色。
      流斯赫一身白衣,站在花园中一动不动,只是抬头看着庭院里开得正好的花,就连肩头上早已落满了厚厚的雪,也不曾伸手拂去。
      “王,您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久到连法贝捷都已经有些不忍,“适才米雷克斯来过,说王可以到大殿去……”
      流斯赫摇了摇头:“到大殿去又有何用,魔族中人死去后,□□也会随之很快消散。”
      “他与我不同,那大殿的棺木里,也不过是几件衣冠……这样我去,又有什么意义?”流斯赫端着手,抬头看了看有些灰暗的天空,“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妖宫去吧。”
      “可是,王……”
      法贝捷话未讲完,却被流斯赫示意他不用继续再说下去了。
      “我在这……再看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流斯赫这样的话,法贝捷也只能轻叹一口气,然后转身往大殿那边走去。
      而流斯赫,只是依旧定定地看着往日法连坐着享用下午茶的位置,整个人仿佛是失了魂一般,连站了多久,都已经忘记了。

      雪似乎又大了起来,一道身影从行廊的尽头缓缓地走来,径直走到流斯赫身后的不远处,然后看着白雪中那一抹快要与天地融成一片的白色身影。
      “流斯赫。”
      流斯赫头顶的雪忽然停下了,他有些怔怔地抬头看着那一把遮在自己头上的伞,然后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来人一身鲜艳的红色华服,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他皱着眉看着流斯赫,手里的伞朝着流斯赫又倾斜了几分:“我让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当雪雕的,在庭院的雪里站了两天两夜了,要是把你给冻死了,我上哪里再给你们妖族找个妖帝?”
      尚还有些混乱的记忆中有一张脸和眼前这男子的脸相像,流斯赫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开口询问:“慕……叔……?”
      “……‘叔’字去掉。”对方有些没好气地将伞塞到流斯赫的手里,“和之前一样,叫我‘伊兰’就是了。”
      流斯赫有些惊讶地看着伊兰,然后很艰难地,才从伊兰平时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找到和如今这幅脸庞有一丝的相似。
      他沉吟了一番,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话:“真是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
      没有浓妆艳抹穿着女装的伊兰,此时已经恢复了男儿身的装扮,如今的他已经是魔族的新魔尊,自然是不能与之前一般随意自在,他抱着臂看着流斯赫,漂亮地眼眸盯着流斯赫,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他一把拽过流斯赫,然后拉着他走出庭院,将他拉到了偏殿里。
      多年前早已经相处出来的感情让流斯赫没有半点挣扎,他只是一路被伊兰拽着,直到他进入偏殿后,看着其他人脸上的担忧才反应过来。
      “王……”法贝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下去,只能硬生生地转成了两个字,“节哀。”
      而鲜少出现在人前的和音和月殇影,只是看着流斯赫,当他们从伊兰口中知晓流斯赫与法连的真正关系时,两人做出了远比米雷克斯和法贝捷还要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们看了看流斯赫,最后还是和音先开口:“妖帝阁下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如今不是消沉的时候。”
      月殇影点了点头:“其实早在我出发到魔界来时,伊连洛已经和我说过,法连之死,不过是开端。”
      流斯赫抿了抿唇:“抱歉,今天我不想讨论这些事情。”
      “那恐怕不太行了流斯赫。”伊兰走到了偏殿的中央,他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了一份信,“小连有遗言留下。”
      “恐怕……他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特地在自己身上带了这封信。”
      “而这封信里……提到了你,妖帝流斯赫。”
      流斯赫有些诧异地看着伊兰。
      “法连说……将‘赤色之风’交予你。”米雷克斯朝着流斯赫递过去那本原本属于法连的书,“还说,只有你能打开它。”
      “我记得‘赤色之风’和我的弓一样,是只有它认可的人才能使用,我并不是它的主人,我……?”
      “你大可先试试。”伊兰看着流斯赫,“小连能交待这些的事情,就说明他已经有准备之策。”
      “如果你并不是它认可的人,那你和我们一样,无法翻开这本书。”
      流斯赫半信半疑地伸手接过那本书,然后试探性地一翻。
      ——“啪嗒”。
      夹在书中的一封信掉落在掉落在流斯赫的脚边。
      纯黑色的信封上用金色的墨水写着五个字。
      ——流斯赫亲启。
      流斯赫捡起了信,翻过来一看,封口处是法连惯用的私章,火漆印子上的图案不是属于魔尊的印记,是独属于他个人的、那带着一股他熟悉的香气的封口印章。
      当流斯赫的指尖一接触到封口那个印章,一道浅蓝色的术式便疯狂地从印章里涌出,迅速地围住了流斯赫。
      “王?!”法贝捷见状,一个箭步就要扑到流斯赫那里去,却被米雷克斯一把拽住了,制止了他。
      “米雷克斯,你们?!——”法贝捷转过头对着米雷克斯怒吼了一句,伸手就对着米雷克斯甩出了一道术式,但只见米雷克斯只是硬生生地接下了法贝捷的攻击,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害流斯赫的,就是法连和伊兰。” 米雷克斯冷静地盯着法贝捷,“我知道你很忠诚,除了流斯赫之外谁也不会信任,但也请你相信我们一次。”
      身处于术式中央的流斯赫,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着,仿佛看见了什么事情一般,他脑海中混乱的记忆重新排列,有序地恢复了它原本应该拥有的顺序,他整个人定在了那里,对于脑海中一瞬间涌入的巨大信息量处理得似乎有些吃力,待术式完全地失去了光芒,消散之后,流斯赫无力地坐在地上,眼角处有泪光在闪烁。
      而此时的法贝捷,也被米雷克斯放开了,他冲过去扶起了流斯赫,检查着流斯赫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我无事。”流斯赫摆了摆手,“真是万万想不到,法连留下的这一条小小的术式里,不但藏着我恢复过来后依旧缺失的记忆片段,还包含了他这一生里所拥有的知识量。”
      “真是惊讶,他竟然是一个如此精通术式的存在。”
      流斯赫发自心底里赞叹了一句。
      “毕竟他从一介平民,到后来的魔尊,一直都有在努力着。”伊兰眼帘微垂,苦笑了一声,“他说要帮你守住你的妖帝之位,希望妖族中再有再多反对你的声音,他也能作为能帮助你的一股力量,愿意替我继承这个魔族的王座,一直在不断地努力着,成为了最好的魔尊,也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族内反对的声音,与妖族达成友好的共盟。”
      伊兰的话令流斯赫先是一怔,然后便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从我决定入主妖宫,成为妖帝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无条件地……支持着我。”
      “那如今……他的死……?”
      “与你无关。”伊兰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但是恐怕这次‘刺杀魔尊’的事件,和血族有关系。”
      “血族?”流斯赫皱着眉,开始思考着法连和血族之间到底有着多大的过节,以至于血族不惜一切,即使面临着会被公会制裁的风险也要出手杀了法连。
      “坎特雷拉,是血族的人……也是法连的孪生弟弟,雷尔。”伊兰走到一旁的椅子里,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我早就该发现,法连一直都在查着他的事情。”
      流斯赫想起了那一封被秘密送往达克尼斯的信件,突然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封信,是法连与安排在血族的人联系,寻找他弟弟下落的信件。
      ——信里的“所寻之物”,不是什么隐藏在血族的东西,而是那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存在。
      “是我误会他了……”流斯赫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
      ——当初的他甚至还因为这样的一封信起疑,私下暗中调查过这一件事情……
      法贝捷走到流斯赫的身旁,低垂着眼,想要伸手拍拍流斯赫的肩膀,却又觉得这样的行为似乎并不合适,便改成了轻轻地拉了流斯赫的衣袖一吧,示意他无需自责。
      “但是,我依旧有一事不明。”和音听完了伊兰的话,略微沉吟了一下,“如果坎特雷拉阁下是法连的弟弟,那为何要刺杀法连?甚至还莫名地自杀在法连的身前?”
      在一旁的月殇影也点了点头:“虽然我生来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也不能理解这一份亲情到底为何物,但是从法连的举动来看,他应该是很在意坎特雷拉,但为何偏偏是死在坎特雷拉的毒药和剑下?”
      “并且……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米雷克斯补充了一句,“在坎特雷拉的房间内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最多也就只能找到他零星与血族通讯的信件……以及……还未服用的药丸。”
      “药丸我也已经请洛欧阁下带到公会联盟鉴定过了,初步估计是某种毒的抑制剂。”
      “抑制剂?”流斯赫沉思了一番,“只怕不是对于用在法连身上的毒,恐怕,是用在坎特雷拉他自身体内的毒素吧。”
      “若是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坎特雷拉自杀的理由。”伊兰环视了一下众人,“这是个令人惋惜的故事。”
      沉重的气氛在殿中环绕着,此刻的众人都在沉默着,只是在内心里轻叹了一声。
      “可我依旧无法原谅血族的所作所为。”流斯赫脸色冷了下来,一贯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或许这一开始就是个令人惋惜的故事,关于坎特雷拉和法连之间的陈年旧事我也并不想追究。”
      ——“但是有一件事情很明确,是血族杀了法连。”
      ——“我无法原谅他们。”
      “难道说……流斯赫你……?”米雷克斯有些惊讶地看着流斯赫,眉头紧皱。
      而流斯赫,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他相信,米雷克斯明白他的意思。
      “呵,既然如此,那我可是要奉陪的。”冷不丁地一声冷笑从伊兰嘴里流露了出来,他虚了虚眼,看着流斯赫,“等你这句话可是很久了。”
      法贝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伊兰,又看了看自家的王。
      “能把这些事情全盘告诉我,以你对我多年的了解,就一定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流斯赫冷笑了一声,“好歹也是共同生活过多年,我的作风是如何的,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也是分别多年。”伊兰盯着流斯赫,眼眸里是对血族的恨意,“况且,我也不像是小连那样,这么多年来无论你变成如何都无条件去相信你。”
      “所以这就是今日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流斯赫虽然有些不快,但却也能理解伊兰的意图。
      他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挽歌和和音:“你们?”
      “法连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自然是站在与你们同样的立场上。”和音冷静地看着流斯赫,他衣袖下的手攥了攥,手里的提灯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况且,我‘苍蓝之炎’,自当会焚尽大陆一切黑暗。”
      而月殇影,只是耸了耸肩:“‘挽歌’恐怕已经现世了,我的力量是早晚要回归到他那里去的,而我,也是早晚也回到真理里的。趁着自己还有那个力气去战斗,自然也是要打破某个女人千年来的阴谋骗局了。”
      “说实话,我确实讨厌别人欺骗利用我。”
      “不巧,她就这么干了。”
      “都到如此地步了,我又怎么能忍下这口气。”月殇影抱着臂,看着流斯赫,“顺便……也看在我从龙炎树下出来时,在离开之时你俩曾经也助过我一臂之力……这事情算我一份倒也无妨……”
      月殇影有些令人意外地絮絮叨叨了一番,但是意思却很明确,她将会站在妖魔两族这边。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月殇影忽然认真了起来,“就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波及到碧海之下的龙族,你们也知道,伊连洛和夜琉璃在龙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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