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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归期未有期 3 ...

  •   堂青倒抽一口冷气,盯着那条巨蛇。巨蛇也在观察着院落里的三个呆若木鸡的凡人。

      它的上颚有两翼,像巨型蝙蝠翅膀一样,张着血盆大口,鼓动着腥气十足的冷风,发出威胁的声音。

      它背上的花纹狰狞可怖,如同另一张生在背后的脸一般,随着它的每一次扭动,都能摆出不一样的诡异表情。

      巨蛇弯下头,冷血动物浑圆灿黄的瞳孔让湖烟浑身发冷,而她身后的段夫人早已经瘫软在地。

      巨蛇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吐舌鲜红的芯子,道:“嘶……谢谢……你的,投喂……”

      湖烟怒上心头,用胳膊肘给了段夫人的脑袋一击,道:“你给它喂了什么?!”

      段夫人双目失神,迟缓地说:“狐……狐狸精……”

      屋脊上的堂青突然喊道:“这是南境来的眼镜王蛇,剧毒无比,毒液碰到皮肤会灼烧,碰到眼睛会瞎掉——湖烟小心!”

      话音未落,巨蛇已经率先袭来。
      湖烟飞起一脚把不成器的段夫人踢到了路边,然后躲开攻击。

      凌厉的剑风与巨蛇的嘶嘶声在院子里迅速地缠斗起来,堂青飞下屋脊,一手拎起在原地无声大哭的段毓檀,跳过草坪,再一胳膊捞起瘫在地上的段夫人,把这一人一鬼甩到了东厢房的偏门外去,扔出危险的格斗现场。

      堂青气喘吁吁地回头去看,却发现巨蛇已经完全钻出了地窖,身形也越来越庞大,在草地上盘成了一大坨。

      湖烟以道符为点,当即布阵,练成细网束缚巨蛇,费尽力气却不能彻底将它捆住。

      而巨蛇左冲右撞挣扎的力气更是巨大,将草地撞得惊天动地得响,整个段府如同地震一般。

      南厢房的仆役们已经惊醒,纷纷提着刀剑锅铲来看,然后就手脚瘫软地在东厢房外面跪了一圈。

      堂青向来不善武斗,只善躲避,遇到这种情景也是束手无策。

      他看着湖烟独自与巨蛇缠斗,急得浑身冒汗却没法插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南境舶来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后知后觉的钟晤直到此时才追了出来,站在围墙上,发自内心地惊叹道:“艹,好大的蛇!”

      他的头发和肩膀都湿漉漉的,似乎刚一头扎进过桥边的池塘,头顶还沾着没擦掉的青苔,耳后有一撮新鲜的狗啃刘海正在随风飘扬。

      此时,停在空中的湖烟阵法已成,将巨蛇短暂地束缚了起来。

      堂青冲钟晤大喊:“慎之七寸!”

      “好嘞!”钟晤边跑边答,从背后拔出横刀,以屋脊为着力点,连着几步起跳,冲上去对着巨蛇的七寸就是用尽全力的一刀——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钟晤和湖烟都被弹飞了出去。

      堂青飞身上去接住湖烟,紧接着就在屋脊上蹦跳着飞奔。
      伴随着不断崩塌的围墙和屋梁,躲避着巨蛇的毒液和攻击。

      而钟晤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要自己滚来滚去地躲巨蛇甩起来就能掀飞屋顶的尾巴。

      湖烟香软的呼吸一阵一阵地扑在堂青修长的脖颈上,羞得他白皙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幸好现在没人有空注意他。
      而湖烟正愤怒地冲钟晤喊道:“你破我阵法!”

      “我怎么知道!”
      钟晤从草地跳到了巨蛇的身上,边跳边吼道:“它硬得像个锤子!老子手都麻了!”

      在巨蛇身上乱窜的钟晤已经引开了注意力,堂青将湖烟放在旁边暂时安全的地上。

      湖烟摇头道:“已经有过一次袭击,它现在很注意护着自己的七寸,钟晤攻不进去。我没力气了,没办法再布一次阵。”

      堂青捏着手中无用的枯枝烂叶,道:“不对,就算你的阵破了,段家原本就有的守护地阵还在,怎么会毫无作用?一条刚醒的蝰蛇妖也不可能经得住钟晤的全力一击……段夫人,你刚刚到底喂它吃了什么?!”

      西厢房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段老夫人和奶娘哭嚎着叫到:“小少爷呢?你们有人看到小少爷了吗?来人呐!有人把小少爷偷走了!”

      堂青浑身发冷,不可置信地问:“你把你儿子喂它了?!”

      段夫人面无表情地瘫着,她身边的段毓檀则拼命点头,泪流满面地指着巨蛇,张口无声地对堂青求救:救救——他!

      湖烟一剑横到了段夫人的脖颈上,怒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的疯了!”

      堂青按住湖烟的手,急促道:“她已经认不出那是她的儿子了,你怪她也没有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段家的小儿子取出来,否则段府都保不住。”

      湖烟急道:“我去求助……”

      “来不及了!”
      堂青一手从湖烟的背上拽下披风塞进袖中,另一手召来数枝水仙花,吩咐道:“看好她俩!”
      继而转身飞上了屋脊。

      湖烟低头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段夫人,而她身边的草地空空荡荡。

      草坪的中央,钟晤的胳膊腿脚都已经被毒液灼烧出了数道口子,血流不止,但他没有一丁点的退让,反而愈战愈勇,斗得更加起劲。

      而他的眼睛,也已经绿得透彻发光,像是两团草原雪窝里熊熊燃烧的狼火,一如堂青初见时看到过的,灼热的翠色。

      堂青飞檐走壁地赶到了钟晤的身旁,一把夺下血珀弯刀。

      钟晤顶着子夜的疾风朝他咆哮:“你干嘛!”

      堂青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童子身吗?”

      钟晤的脑子当场停摆,道:“什么?!”

      “开玩笑的。”堂青飞身闪过一记重击,笑道:“然后——”

      钟晤:“?!”

      堂青回身一刀划破了钟晤的胳膊,将血珀弯刀上染上炽热的鲜血,再用绸布迅速裹上,不让鲜血被浪费。

      钟晤顿时痛弯了腰,怒吼:“堂青?!”

      下一刻,堂青又狠狠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胳膊,再将血吐到了水仙花上。

      鲜血瞬间将洁白的花瓣侵染,将柔弱无辜侵染出凄美与热烈。
      下一刻,所有水仙花凌空而起,灼烧出一大片面积广阔的幽蓝色鬼火,迷惑住了巨蛇。

      堂青道:“鬼气最能补妖力,它刚刚苏醒,求之不得。”

      他背对着钟晤,手执被血浸透的血珀弯刀,露出一截修长且结实,宛如雕梁白玉似的手臂。

      冰冷刺骨的北风将他的宽袍广袖吹得呼刹作响,连带着漆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

      “那我的命就交给慎之你了,回见。”
      鬼火熄灭的那一刻,巨蛇的血盆大口已经足足能整个儿地吞下三匹马车,将堂青白衣青衫的背影对比得分外清癯如玉。

      钟晤捂着自己淌血的手臂,呆呆地看着这背影。

      下一刻,这身影就腾空而起,直往巨蛇的口中而去,闪避着如雨的毒液和粗长的芯子,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堂……堂青……”
      草坪旁的湖烟茫然地坐在地上,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幕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

      耳畔响起管家失了声的尖叫:“被吃掉了——秦公子被吃掉了!!”

      钟晤也呆坐在屋脊上,看着失去了攻击性的巨蛇在地上兀自扭动,拼命地甩着自己巨大沉重的蛇脑袋,仿佛堂青不是跳进了它的胃里,而是跳进了它的脑袋。

      ——性命相托是什么意思?
      ——割我的肉、放我的血、拿我的刀去喂蛇又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讲话怎么总是不讲全!
      钟晤越想越气,一掌把本来就多灾多难的屋脊拍出个洞来,怒道:“废物点心!”
      也不知道是在骂堂青还是在骂自己。

      “不,不是的,肯定不是的。”湖烟无力地坐在地上,喃喃地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他(这种活死人)那么难吃——肯定不会被吃掉的!”
      钟晤:“??!!”

      果然,巨蛇的身体突然开始了痉挛一般地剧烈扭动,像是在胭脂雪楼里被附身后胃痛不已的倒霉鬼们,或是块正在被甩干的抹布,在宽阔的草坪中央疯狂挣扎。

      尖叫与狂奔声此起彼伏,砖瓦与泥土在空中乱飞,值此纷乱之时,钟晤的脑中却只有一个印象:看来堂青这块难吃的废物点心很是让它消化不良。

      这时,他突然听到巨蛇身体里的某个地方,传来了异样的切割声。

      紧接着,巨蛇痛苦地朝夜空长啸了一声,将毒液雨喷撒的满院子都是,也顺便带出了一声熟悉的怒吼:“钟晤大——蠢!货!”
      钟晤:“???????”

      湖烟反应了过来,冲钟晤喊道:“蛇腹里有婴儿,堂青去救他了!不一定是在七寸,但血珀刀和横刀必须里应外……”

      “噢!早说啊!”
      钟晤将手臂狠狠缠好系上,拔刀飞身而去,边跑边骂:“话都不说完就知道耍酷!你才是蠢货!”

      言罢,钟晤飞身举刀,再度用尽全力,狠狠一刀劈蛇身中间的一段——是他清楚听到的声音的来处——这一刀没再将弹开钟晤!

      湖烟道:“金身已破,堂青找到他了!”

      继而蛇身迅速收缩,将来不及逃脱的钟晤越缠越紧。
      冷血动物的缠绕如同巨浪裹挟而来,从外无懈可击,叫人无法招架。
      钟晤几乎是一瞬之间就被锁了喉咙,横刀脱手,危在旦夕。

      顷刻间,钟晤的身边,他刚刚割出的伤口边缘忽然灼烧起了一片幽蓝色的鬼火,一个黑灰色团成球的人影带着满身的粘稠酸液腾空而出,重重地落在地上,滚出了好几丈远。

      在他停下的瞬间,他的怀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婴儿还活着!

      巨蛇身破的时候,钟晤已经腾出了手,接过了血珀弯刀,再将横刃一把扎在巨蛇的伤口处,将它牢牢地钉在地上。

      泡了三个月药酒的普通蛇尚能假死,何况此等蛇妖,即使被钉在了地上也还是在试图用尾巴再缠一次钟晤。

      钟晤躲开攻击,飞身找准七寸,将血珀弯刀狠狠地扎了进去。

      血珀弯刀不沾妖血,在一片血污烂肉之中傲然挺立,锋利又干净,映着皎洁的月光和满身狼藉的钟晤。
      钟晤终于松了口气,手一松腿一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另一边,堂青进入蛇身时,全靠身上的披风挡住妖力和毒液,苦撑许久,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昏死了过去。

      湖烟跑过去,从堂青的怀中扒出了那个小小的的婴儿,御剑而起,直往医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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