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泪诉晨风》天山晨雾

21、欲留还去 鸳梦难续(三)

　　莹尔的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让我差点儿昏倒在地！我的瞳孔紧缩了，双手抖动着打开了被泪水滴得变形了的信纸，一行行熟悉的笔迹已浓淡不一，有的字迹已被泪水滴得模糊不清了：

　　我最爱的斌哥！我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带着对你一万分的眷恋！你知道吗？哥！我是多么地舍不得离开你！前几天厂办主任找我谈话，转告了厂长的忠告，让我珍惜自己，别做第三者。珍姐揣着菜刀，气冲冲地到厂里找了我两次，要是和我碰上了，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我没敢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我。

　　几个月没有回家了，哥！我好想我爸、我妈和我小弟，还有门前那条熟悉的小河！可有家我回不了，到处都是密布的网，还有待发的箭，哥啊！天地之大何处可以让你的兰儿容身？只有哥会保护我，我却整天提心吊担，怕你为了我而赔进去！

　　哥！不夜城的邂逅把我俩送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你的兰儿走了，只扔下可怜的哥，身单影只，我是肝肠寸断啊！哥！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多想你？每次，你要是先挂断了电话，我就会担心着，你是不是不开心，还是生兰儿的气了！这几千个日日夜夜，我是在这种种担心中度过的，可是今天……兰儿扔下哥一个人跑了，可怜的哥，今后谁来担心你啊？

　　我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可是你一定要好好过，我会知道你的消息，你好好地生活着，你的兰儿才能坚强地去面对一切，哥！你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最亲爱的哥，兰儿有几件事求你，你一定要答应：一、别为我放弃你的事业，工厂是你赖以生存的立身之本，大丈夫不可以一日无钱。二、不要对珍姐抱有怨恨，别怪她去找我厂的厂长，还到厂里来找我，谁也没有这么伟大，换了我也会这样做。三、莹尔恨你，就让她恨，她心地善良和我情逾姐妹，过几天就好了，你想兰儿了就去找她。四、我爸性如烈火，视我为命，要是我爸和妈找到你，要骂，要打，你千万别吭声，就当为兰儿代过。以上四点哥别负兰儿，好吗？

　　亲爱的哥，我还想对你说，我一点也不后悔为了爱你而离井背乡，还丢了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即使我这辈子亡命天涯，下辈子还会去找哥，毕竟是哥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甜蜜！我可以在夜深人静时很奢侈地回忆和哥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哥！你给我讲过《红楼梦》里面，“枉凝眉”中有几句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哥啊！凡事总不可能十全十美，你别来找我，你来了我会躲进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不见你，真的！

　　再送亲爱的哥一天一个祝福！勿以兰儿为念，好好和玉珍姐过日子，回到你快乐的从前！
　　永远永远地想你！ 一千次地吻你！
　　?? 你的兰儿泣笔

　　读完兰子的信我心如刀绞，淌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兰儿啊，我真的毁了你，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的苦难！没有了你，我会快乐吗？你已使我万劫不复，如此苟活着，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吗？”

　　兰子的消失让所有的人震惊了。首先是兰子的父母，家里的烟囱停止冒烟，家门紧锁着。小弟请了假寄养在姨妈家里，妈妈天天哭着抱怨爸爸：“老东西你杀了我吧，你还我兰儿啊！”小弟弟也在姨妈家哭。爸爸一下了老了几十岁。呆呆地整天不说一句话，二人发疯似的到处乱找！

　　终于有一天莹尔带着兰子留下的一个箱包到了兰子家，妈妈一见女儿箱包里的衣物和书一下子昏倒在地，以为女儿已遭遇不测。

　　莹尔就把兰子留下的信转交给了父母，信中说：

　　女儿不孝，让爸妈蒙羞，知道你们为了养育女儿呕心沥血，还想尽办法让女儿进了最好的工厂，给了女儿一个一辈子不愁吃穿的工作。可是女儿不争气，为了一个盲目的“爱”字，心甘情愿地抛弃了一切！让我无颜回家见你们和小弟，如今我走了！要到一个很远很陌生的地方去，等我安定后会给你们来信，爸爸！你原谅兰儿好吗？妈妈！你也一定要保重，兰儿真的好想好想你！

　　爸爸，妈妈，请求你们不要去找斌哥，他是女儿的生命，一切都是女儿心甘情愿，是女儿介入了斌哥的家庭，害他们夫妻反目成仇，是我欠他的！千万！千万！
　　??
　　?? 不孝女 兰儿泣拜

　　“苦命的女儿，可怜的兰儿呀！”兰子妈妈又哭又喊。
　　莹尔陪着掉眼泪，她又转告了一句兰子留下的话：“让你们别担心她，以后她一定会挣好多钱回来，供小弟上大学”。

　　莹尔回到厂里，整个厂都传递着丁兰子出走的消息，各种版本的传说沸沸扬扬，不时有人向莹尔打听兰子出走的真相，厂办主任要亲自去丁兰子家了解和慰问。

　　于是我也成了N厂的众矢之的，成了辣手摧花的恶魔，兰子的暗恋一族对我更加恨之入骨。

　　在这纷纷扰扰中，我自己却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整天失魂落魄，神情木讷，做起事丢三落四，别人和我说什么半天才反应过来，有时东西明明在手上却满房子地找。七哥常来看我，感叹着对玉珍说：“嫂子，你做得太过了，斌哥得了失心疯，这下大家真的玩完了！”

　　黄玉珍却十分乐观，暗地里发笑。认为我是兰子出走后的阵痛，从此天下太平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和她言归于好。

　　有一天，七哥突然很严肃地说：“斌哥，你太自私了吧？只顾着自己沮丧，颓废，却有没有想过兰子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受苦，你一点也不担心？不想办法去帮她？”

　　七哥的话让我猛然醒悟，惊出了一身凉汗，立刻痛苦地自语：“兰儿，兰儿，你在哪里呀？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凄怆地问：“七哥那怎么办啊？”

　　七哥如梦初醒地说：“我也昏了头，早听说兰子出现在深圳，我们何不叫个小兄弟去找一找，要是找到了就让他留在兰子身边，一来可以照顾和保护她，二来就能随时知道她的情况了。”

　　我拍了一下桌子，像换个人似的精神焕发起来：“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以兰子的漂亮应该非常引人注目，找起来比较容易。可是让谁去深圳最合适？”

　　七哥神秘地告诉我：“我早在注意一个人，视兰子为天人，仰慕得不得了，每次看着兰子喝过的杯子，坐过的椅子都看得发呆！让他去，拼了命也不会让兰子受委屈的。”
　　我俩不约而同地说：“阳子！”

　　第二天，阳子带着我和七哥及兄弟们的重托，拎着大包小包去了深圳，到兰子身边去打工。过了一个多星期，接到了阳子第一个电话：“斌哥、七哥，我已找到了兰姐，工作已落实，兰姐一切均好，勿念！”

　　我知道定是兰儿的意思，她再难再苦都不会让阳子多说一句。我兴奋得一夜没合眼。轻轻地呼叫：兰儿，我的兰儿！哥终于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
　　兰子悄悄出走快一年了，从兰子出走那天起我和黄玉珍已分房而居，她在二楼，我睡三楼，互不相干。

　　我对黄玉珍暗箭伤人，逼走兰子的行为一直难以释怀。暗暗告诫自己有生之年再不和黄玉珍同床共枕！渐渐地黄玉珍心里越来越不平衡，常常借洗衣服，煮饭等鸡毛小事朝我发火，并指桑骂槐地影射兰子，用恶毒的语言诅咒远在天边的她。我有时实在忍无可忍发起脾气，她就哭着往两家老人处告状，随着她一次次的哭诉，所有的亲情都离我远去，我快成了孤家寡人，觉得亲人们都在抛弃我，心里越来叛逆！没有了家庭的温暖，失去了亲情的人生是多么地悲哀啊！

　　我静静地思考着几年来，历尽千辛万苦，几次死里逃生才创下了这份事业，熬了多少个通宵，绞尽脑汁，才拥有自己的专利产品，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就此放弃真的心不甘啊！

　　自己是否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爱”字忽略了人生的要义？可是，我很迷惘，这种真爱就如此罪孽深重？黄玉珍为什么要用那张世俗的网将我从事业、家庭、亲情中一步步地推开！如今大错铸成，我毁了纯真无邪的兰儿，也毁了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