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泪诉晨风》天山晨雾

1、引子

　　又是一年除夕夜，街市缤纷霓虹与鼎沸人声交相辉映。万家团聚，亲情融融，喜气洋洋。
　　万家灯火中的万家故事，可有人象我一般。我风尘仆仆地回到这个“家”。家，墙未刷，尘满地。我从行李包中取出一些年货，走进尚未升火的灶堂，将鱼肉放在案板上，竟手足无措……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悽悽惨惨戚戚！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团圆”？想起往年的除夕，不觉泪如泉涌……

　　兰儿，阿梅，你们在哪儿？玉珍，柳柳，你们还会回来吗？斌子啊，你为什么要等到失去以以后才懂得忏悔？

　　岁月就象一本仓促的书，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将被轻轻地翻过。这个毫无人气、暖气的家，我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搬出几个偌大的用百元钱买的精美礼花，带上蜡油，一脚深一脚浅地望河边的沙滩走去。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大唐张若虚，你当年境况如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才有如此千古绝唱么？！

　　远处，不夜城上空，一朵巨大的礼花直冲夜空，一朵金灿灿的“花”瞬间绽放，化成颗颗流星，划出无数道优美的弧线瓢洒而下，紧接着千百颗礼花争先恐后地飞向夜空，五彩缤纷的礼花和铺天盖地的鞭炮声交融在一起，此起彼伏，似乎把人的思绪，送入了九霄云外。

　　家乡团圆夜的热烈与喜庆，似乎专门为着渲染与反衬着我的孤寂与悲伤。不禁惨然自问：斌子啊，你今夕匆匆回家，团聚何在？欢乐何在？你拿青春去漂泊，去挥霍；你拿真情去换伤痛，你让女人们为你哭泣，为你承受苦难；你又长了一岁，该用怎样的淡定去面对人生，该用怎样的姿态去迎接新年？”

　　伴着“孤月轮“，浸着“无纤尘”，就着沙土，我用手划出三个不规则的大圆，分别于其中再划出我铭刻心中的字眼，浇铸上蜡油，中心各围立一柱烟花，点燃——
　　“我不堪的，人生” “我爱你，兰儿” “我爱过你，阿梅”

　　燃烧的字样，绚烂的花火，是否也会照亮我苍白的脸，瞬间......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成灰。”

　　黯然的我，依然黯然。我这是在干什么呢？！祭奠？！殉葬？！
　　礼葬我的奋斗人生？！礼葬我逝去的青春？！礼葬我曾经的爱人！？

　　化成颗颗流星的烟花，化着绚丽消弭夜空。我的人生、青春、爱人，能够化着流星，消弭于我的心海，我的记忆么？！

　　往事如烟。我顺应滚滚潮流率先下海，走南闯北，渐渐远离了相濡以沫的亲情。旅途中的相识相逢和相知相依使家庭的港湾不再蓝色，夫妻之情从无味的鸡肋变成了冷漠和背叛。蓦然惊觉时，家庭已是支离破碎，亲情似乎烟消云散。再回首寻找迷惑的远方那份惺惺相惜的缠绵时，却已迷失在灯火阑珊处。

　　当所有的爱情离我远去，所有的眼泪都已流干，我扪心自问：什么是痛彻心肺与刻骨铭心？什么是魂牵梦索和生死相依？斌子，这世界里你还剩下什么？

　　我……我……我……
　　流水落花春已去，只恨记忆满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