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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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沐啊。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五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羿城死死抓着沐歌的右手手腕，但鲜血仍止不住地往下滴，明明洇湿的是脚下的土壤，却仿佛落进少年的眼里，将其染成一片猩红。
长长的一道刀伤，从虎口蔓延近腕部，掌心的皮肉有些外翻，混着鲜血看上去十分可怖。
沐歌很疼，也很害怕。可她更不想在身前这个人的脸上看到这种惶恐、懊悔到近似于绝望的表情。
所以她抬起没有受伤的、干干净净的左手，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睫，声音小小的，颤抖着安慰他：“没关系的，我只是有一点点、点点疼。”
羿城却完全抬不起头来，只能死死压住她的腕部血管，尽量让血流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看到沐歌不受控制的在抖，似乎想伸出手去抱抱她，告诉她很快就能去到医院，她的手不会有事的。可他抬起手来，才发现那上面满是血污。
他无措的，哑着嗓子一声一声地喊她。
“阿沐，阿沐，阿沐……”
嗓音粗粝的像是瓦片磨过水泥地，明明只是喊她的名字，可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沐歌心头，让她对其中的痛苦感同身受。
最后一次听，是在电话里。
她在大洋彼岸，听到千山万水之外的那个人用冷静的、成熟到几乎绝情的口吻说：“对不起阿沐，对不起。”
……
“沐沐？怎么了？是胃又疼了吗？”秦慕嘉发现了沐歌的不对劲。
她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座椅里，看上去纤细又柔弱，眼睫微垂，眉尖紧蹙，胸前那只抓着披肩的手因为用力而突出泛白的骨节，似苦痛又似难过，让人忍不住想上前轻拥她安慰。
沐歌却在他伸出手的同时清醒过来，像终于从冰冷的水底泅到了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勉强勾起嘴角冲秦慕嘉笑笑：“没事，一点点。”
这会儿沐歌是真的后悔签下这个真人秀了，她想自己永远做不到像羿城一样，阔别五年后再见，还能跟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平静自然地喊她一句“阿沐”。
她不想再说话，只能拧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陆鹿为她准备的红糖姜茶。
滚烫的液体从食管流进胃里，温暖熨帖的感受慢慢让人平静下来。
“多喝热水”虽然被那么多人吐槽，但却是实实在在有用的。
沐歌有些状况外的想。
“是身体不舒服吗？”羿城语气紧张，但又因为在开车无法回头，只能不断地瞥后视镜，观察沐歌的状态。
沐歌已经基本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抬头冲着副驾的镜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道：“之前胃有点不适，现在已经好多了，谢谢羿先生关心。”
羿城眉心一跳，看着对方落在后视镜里无甚笑意甚至有些冷漠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a……沐小姐客气了。”
视线无声地在空气中错开，气氛无可避免地冷了下来。
音乐电台里微哑的女声这样唱着——“时间真的像是长了脚的妖怪，跑的飞快。好像后来我们都离开，各自生活在喧嚣未来，当时的遗憾在回忆肆虐的某些时段，重新打开……”①
真应景啊。
沐歌转过脸看着车外不断后退的灯光，刚这样想，歌曲就被人切断，换成了播放路况的交通频道。
车速飞快，很快便抵达了华府园公寓，羿城在路边找地方停下来，下车的动作竟比秦慕嘉还快：“我去买瓶水。”
羿城一离开，秦慕嘉莫名觉得松了口气。
他本想再提两句家里的事，但却碍于镜头而不便开口，只简单提到自己下个月的演奏会希望沐歌能去看，最后一次叮嘱她注意身体后，才拉开门下车离开。
秦慕嘉走了小半晌，羿司机却依旧没有回来。
沐歌等了又等，伴着电台里叽里呱啦的声音快睡着时，车门才被人“咔”的一声拉开。
声音将昏昏欲睡的沐歌吓了一跳，她身体一震，睁开眼抬头看向声源处。
羿城左手扶着车门，一条长腿踩在车上，半截身体探进车厢内，朝着沐歌伸出一只手：“只买到这种，灌好热水了，你暖暖肚子，应该能好些。”
那是一个最普通的，半点花样都没有，甚至称得上丑的红色橡胶热水袋。
S市的秋天，昼夜温差还挺大，现在室外大约只有十几度。
不抗冷的姑娘走在外面，估计还得加个披肩或者小外套。但站在门边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袖口挽到手肘的白衬衫，此刻却额角鼻尖都冒着细密汗珠，胸膛剧烈起伏着。
羿城见她懵懵然看着自己没说话，再一想刚才开门时看到她惊醒的模样，嘴角带上一点笑意：“刚等的睡着了？旁边那个便利店没有，跑远了点才买到。你先将就用着再眯一会儿，醒来就到家了。”
说着，他又往前探了探，直接将热水袋放在了沐歌的座位上。
温度很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到了沐歌的腿侧，暖暖的。
她这才伸手拿起那个热水袋贴在了腹部位置，抬眼看向羿城，轻声道了谢。
羿城摇摇头，指了一下她手中的保温杯，说：“趁热喝，姜茶冷了没效果。”
沐歌一愣，车门已经再次被带上。
她回想起刚才羿城给她热水袋时说的是“暖肚子”而非“暖胃”。
沐歌意识到对方知道自己是生理期不适，不禁觉得有些脸热，但她很快想明白了。
说起来，以前她不止一次喝过对方亲手煮的红糖姜茶。
原来他还记得这个味道。
沐歌低头喝了一口，腹上热水袋的温度浸透肌理，将吃过药后仅剩的那一点不适也驱散了。
或许是姜茶加上热水袋起了作用，沐歌竟真的靠着椅背熟睡了过去，最后还是羿城将她叫醒的。
“看你睡的沉，本想让你多睡会儿，但车上睡不舒服，还是回家好些。”
“就到了？”沐歌刚被叫醒，整个人还是懵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看上去像只惹人怜的小动物。
纯真又美丽。
“嗯，到了。”羿城不自主地放低了音量。
沐歌眨眨眼将水汽眨散，挺直身体坐起来，身上的披肩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下去，顿时露出光裸的肩头和一整片洁白的后背。
羿城本是张嘴欲说什么的，这下直接哑住了。他非常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身体迅速往后退到了车外。
明明是出席活动常穿的礼服类型，可看到羿城反应这么大，沐歌面上也不禁微微发起烫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披肩重新搭好抓住，弯腰下了车。
两人面对面站在车旁，莫名有些尴尬。
上次见面时，沐歌脚上蹬着高跟鞋还没直观感受，这次换了平底的才发现，羿城现在居然这么高，她微微抬头，视线才将将触及对方的肩膀。
“那……我就回去了？”话音落回耳中，沐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竟问的十分迟疑，轻轻软软好像是故意招人挽留。
羿城看她鬓角的一缕发丝被晚风吹的贴到脸上，垂在身侧的手摩挲了几下，最终还是克制地没有伸出手，许是之前在车内所见还没能完全消化，他的嗓音有些僵硬：“哦，好，回吧。”
沐歌抬头，看到他嘴唇轻抿，视线左右晃动就是不敢落在自己身上。
这副局促的模样，和记忆里那个别别扭扭的少年重合起来，她不由“噗哧”轻笑出声，语气倒是自然了不少：“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热水袋很好用。”
沐歌一边说，一边抬起热水袋示意了一下，说完自己也觉得赧然。
“再见。”她飞快道别，不等对方回复，快速转过身往家走。
在她跨上台阶，就快走到大门门禁处时，羿城却突然出声喊住了她：“等等！”
沐歌伴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回头，对方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她听到那个站在台阶下微仰着头灼灼看着自己，带着微微喘息的男人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
“我……我还可以叫你阿沐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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