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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温婉沉默以对,严粟就这么看着温婉,愤怒的,心疼的,无奈的,两人就这么站了很久。隔壁的寝室吵吵闹闹玩的不亦乐乎,声音嘈杂,而她们寝室里安静得可怕。刘美莱和刘巧巧幸灾乐祸的看好戏,但又怕殃及池鱼不敢出声。温婉垂着头,看着严粟暴露在外的脚趾头,不敢解释什么,有些话闷在心里,说不出口,她慢慢抬起头,看向严粟,她有些吃惊,一向强势乐观爱笑的严粟红着眼眶,仰着头看她,眼泪打着转不肯流出眼眶。
      “我是娇生惯养,我是第一次离开家还没完全会照顾自己,”严粟哽咽着,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可我知道,我需要的是朋友,不是保姆!如果你用来维系我们友谊的方法是这样的,那我真后悔和你做朋友。”严粟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她用手一把抹掉,转身爬上床拉起了帘子。
      温婉拿拖布打扫了地面,又捡起了两双袜子重新洗净晾晒好,然后她熄了灯躺在自己的床上,瞪大着眼看上方的天花板。
      她真的心里埋了很多事,她很想说,很想就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对闺蜜说自己的悄悄话小秘密,但她不敢,她始终对严粟的热情有所保留。她正在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朋友,但是她还没学会她就失去了这个朋友。
      温婉一夜无眠,到了天已经泛白她才闭上眼睡下,天刚蒙蒙亮,严粟起身穿好衣服,起了大早去训练场练习科目二,温婉起床时,严粟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温婉想,也许这就该是她的生活,无波无澜,也无亲无故。
      她真的很珍惜严粟,严粟对她的好,对她的迁就她没说感谢却记在眼里。严粟发现了她不喜欢别人碰触,会迁就她,保持距离;严粟每晚哈欠连天的给她守门,等她回寝室,不愿意她被刘美莱抱怨一句;严粟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和她点相近的菜色,也开始穿十五一件的大背心,严粟看起来是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孩子,但她善良,细心,真诚。
      但她不再是她的朋友了。
      进入了十一月,冬天来得很快,风也慢慢从南风变成了北风,刮在脸上吹的温婉双颊疼的通红,恍恍惚惚的走到修理厂,一大早门口停着一辆路虎,一个女孩子坐在车前盖,温婉走过去,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事。
      女孩子雪白的面庞,精致的妆容,不怕冷的穿着短牛仔裙,银色亮片的抹胸,外套一件银灰色的皮草,一双修长的腿交叠着打晃,手里拿着香奈儿的手包,脚上穿着古驰的平底毛鞋,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斜眼看了温婉一眼,摇了摇手包,“等人。”
      温婉在学校附近打工,经常有男人开着豪车载着大学生出去,在艺术院校,这本就是公开的秘密,学生都已经成人,老师学校也只能是劝导而没权利限制。
      严粟还说人家凭本事吃饭,靠老天给的脸赚钱,我们可以拥有另外的活法,但没权利指责她们的选择。时间长了,温婉见怪不怪,走到后面的休息室去换工作服。
      走出来的时候,温婉见一个男人打着电话走到那辆车旁,他轻轻敲了敲车顶,女孩子听到声音,回头朝他一笑,迅速的钻进车里。这辆车很眼熟,车牌也很眼熟,男人的背影很眼熟,打电话的声音更耳熟。车子飞快的驶离修车厂,在拐角处,温婉隐约看到驾驶座上的人。
      五个月零两周,温婉终于见到了蒋兢南。

      温婉心情说不上太糟糕,只是有些奇怪,可能大概就是她没想过蒋兢南也会是这样的男人吧,周六下班早,温婉拿着买的饭走到寝室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她的名字。
      “说实话严粟,我和美莱都觉得你没错,该是温婉和你道歉!”
      严粟坐在椅子上正在系鞋带,她约了人吃饭,要出门时遇见两瘟神回来,“发脾气的是我,你这话怎么说的?”严粟边说边系好了鞋带跺了跺脚,一直没抬眼看二人。
      刘美莱和严粟一直叫着劲,她不想理严粟,推推刘巧巧让刘巧巧说,“我俩都看得出来你是为她好,可她到现在也不和你说话分明是在和你置气,可有点不识好歹了,她能和你做朋友,你还对她这么照顾,她可是给脸不要脸!”
      “知道我为她好,你还让她给你刷鞋?”严粟板着脸抬起头,目光在刘美莱和刘巧巧两人身上逡巡。
      刘巧巧尴尬的笑笑,“是,当时是我不对,可人家温婉一点没领你的好意,我俩都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她,不过她不识人心,你也不用理会她,你还有我俩呢!”
      严粟站起来穿上棉服,对着穿衣镜整理帽子,然后冷冷一笑,“呵,说实话,刘巧巧你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征求刘美莱的同意了吗?”
      刘巧巧回头看看刘美莱坐在旁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美莱当然也希望你和我们好啊!是不是美莱?”
      严粟看向刘美莱,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大情愿的样子。严粟好整以暇的看向刘美莱,然后转回身把围巾带上,“把你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用在设计上吧。”严粟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和她们绕来绕去,一打开门,大家都愣住了。
      温婉就站在门口。
      严粟不知道温婉听到了多少,但她还是有些替温婉难过,虽然她还是生气的,可是温婉被别人这样看轻,她真的从心底里难过,她想她虽然不知道温婉发生过什么,但她还是知道温婉这样卑微的活着,艰辛不易。
      严粟没和温婉说话,侧了下身径自走了出去,温婉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拿着饭菜进了屋开动,刘美莱两人觉得尴尬也赶紧走出去了。
      寝室剩下温婉自己,温婉一边翻着书,一边大口大口吃饭吃菜,她没哭也不会哭,她知道的,严粟和别人不一样。

      寝室里,大家的关系不温不火,严粟很久不和她交往,但也不和刘巧巧和刘美莱亲密无间,刘美莱和刘巧巧虽然知道温婉和严粟关系不再,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温婉,两个人更是谁都不敢惹严粟。临近期末,温婉得知假期要和范炜光跟着邬骞去陕北采风,范炜光和她吃中午饭的时候很是激动。
      “我的好妹妹,托了你的福,我可真是好奇这邬大师怎么这么稀罕你这个闭门小徒弟!”范炜光和温婉坐在学校门外的水煮鱼店,范炜光这种溢于言表的高兴简直另温婉不理解。
      一次采风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范炜光看温婉挑着眉毛,一副“我面前坐的是神经病吗”的表情,端起酒杯碰了碰温婉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才和温婉讲,“你不知道,邬大师多久都没带学生出去采过风了!去年他去山东,我天天在他宿舍守着,伺候吃伺候喝,就为了他能带我去见识见识,结果这老头给我一张火车票,让我自己溜达着去玩!说他的大艺术家追求我暂时还参透不了!”范炜光脸上表情很是不忿,但是他一口把杯里的啤酒灌进肚里的模样一点也不会给他麻衣古风的样子减分,反倒是添了一份豁达,“虽然冬天去那冷的遭罪,但你相信师兄,看了真东西,就会知道书本上你学到的始终是浅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范炜光很热爱陶艺,“温婉,我和你说实话,我觉得陶艺是这个世界最美的艺术,通过泥土塑造出来的瓶瓶罐罐竟然可以用一种技术流传上千年,这是文化的传承!”温婉看着范炜光侃侃而谈陶艺时双眼放光,神采奕奕的样子觉得很奇妙。
      从前她爱陶艺,只是喜欢陶艺带来的自身的享受和情操的陶冶,第一次,她听到这样的见解,不得不说,她从范炜光的角度,看到的对陶艺不光是爱,更多了崇敬。
      范炜光和温婉从校外一路散步回宿舍,范炜光给温婉讲了很多陶艺的小趣事,还涉及了很多考古方面的内容,陪葬的器皿,出土文物见风变色等等,范炜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说话却很是幽默,讲起故事更是惟妙惟肖,逗得温婉抿着嘴笑起来。
      范炜光讲的正生动,见温婉眼睛弯成一道,抿着嘴笑的恬静,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上,温婉看起来比白日更要柔美几分,他敛了笑容,“小师妹,能和你一起去,我非常开心。”范炜光伸出手想要揉揉温婉的发顶,温婉却退了一步堪堪躲开了他将要落下的手,范炜光一愣,两人之间尴尬了不少,温婉眯着眼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能和学长同行,是我的荣幸啊!”
      范炜光哈哈一笑,用手挠了挠头,化解了尴尬,正要和温婉道别,就看温婉的脸色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看着自己身后。
      范炜光顺着温婉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和一个健硕高大的男生一起走过来,两人身高体型十分不搭调,但却也十分有趣,二人有说有笑,不时还互相拍打两下,然而当女孩子看见他们二人,准确的说,是看见温婉时,目光一顿,收敛了笑容,没说一句话就擦身而过。
      范炜光看出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微妙,那个男生也觉出了尴尬,走了过去还频频回头望。
      温婉脸色苍白,严粟哪怕是骂她排挤她,也比现在无视她更好,现在的自己对于严粟而言,不过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
      范炜光看出温婉明显情绪不在,适时的转移话题。温婉见那个男生看着严粟上楼也转身离开,经过他们二人时还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这才回过神来和范炜光道晚安,可那个“晚”字还含在温婉的嘴里,就听见身后的人说,“果然有点钱就是不一样,接受了你这么多帮忙,使唤了那么久,如今一脚踢开还嫌你挡了路,温婉,我真替你不值啊!”
      温婉回头,看见刘美莱就站在身后,说话阴阳怪气的,温婉很想辩驳,可话在嘴里绕了三转,温婉打消了念头。
      她知道严粟不是这样的人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过分的事,再大的委屈她都忍过了,不过是乱嚼舌根的,何况她也不想让范炜光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
      范炜光听刘美莱说话,也觉得女生之间果然是暗潮汹涌,回过头来看刘美莱,小姑娘圆脸长发,不算漂亮但胜在长的很白净,生得一副白白嫩嫩的样子,倒很讨喜。
      刘美莱也同时在观察范炜光,人高高瘦瘦,穿着品味看起来也不太落俗套,长的斯文,又挺体贴,刘美莱在心里后悔自己刚才呈口舌之快,可能会给这个帅哥留下不好的印象,当即搂住温婉的肩膀,亲昵的说话。
      温婉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刘美莱的双手。
      “婉婉你别怪我心直口快,我也是为你抱不平。我看不惯她以为家里有钱就对你颐指气使的样子!”然后刘美莱又装作才刚刚注意到范炜光的样子,用肩膀碰了碰温婉,“呦!这么帅气的是你的师兄吗?介绍一下啊婉婉,这位帅哥是谁啊!”
      范炜光主动伸出手介绍自己,“我是温婉的师兄,陶艺专业的范炜光。”
      刘美莱看起来羞涩的伸出手握了握范炜光的手指,“师兄,我是学油画的,我是婉婉的室友,刘美莱。”
      刘美莱正在和范炜光侃侃而谈,温婉实在想上楼看看严粟,和范炜光说了几次话都被刘美莱打断,温婉只好先回宿舍。
      宿舍没人,卫生间的灯亮着,温婉就坐在椅子上等严粟出来。
      过了一会,严粟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温婉站在自己床铺前,眼光一错,也不理她,擦了擦脖子上洗澡留下的水迹,嘟着嘴要爬上床。
      “小米儿……”这是温婉第一次这么叫严粟,严粟一愣停住了脚步,但也置气的没有回头。
      “你不回头正好,我怕我看见你还说不出口了。”温婉站在严粟身后,“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很抱歉,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严粟听到这话赶紧转过身,她从没觉得温婉有什么错要和他道歉,她只是想温婉清楚,她们的关系是朋友和闺蜜,而不是恩人和奴隶。
      “我从没觉得你是错的,上次刘巧巧说的话你就当是放屁好了。”严粟坐在椅子上,背靠着书桌,对温婉说,“把你的椅子也拿过来啊,快两个月,咱俩都没好好说过话了。”严粟撇撇嘴,用毛巾粗鲁的擦着头发。
      温婉把椅子搬过去,坐在严粟旁边,听她说话。
      “婉婉妞儿,我知道的,你一定清楚我生这么大的气的理由,可是你明明知道却仍然不和我主动说一句话,我越来越灰心,不知道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温婉垂着头,双手搅在一起。
      “我确实脾气暴躁,确实生活自理能力差,确实很需要照顾,但是婉婉妞儿,照顾不是讨好,双方的互助不是卑微的付出,如果我心安理得的享受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我又是什么人呢?”
      严粟把毛巾晾好,她说出来了心里舒服了很多,她见温婉愣在床前,过去想拍拍温婉的肩膀,又想起温婉惧怕别人的触碰,只好爬上床钻进被窝准备休息,突然听见温婉说,“小米儿,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严粟从被窝里露出脸,看着温婉,那种悲切的乞求般的眼神让严粟说不出任何一句拒绝的话。
      严粟从一开始就感觉到温婉是悲伤的,身世是悲伤的,过往是悲伤的,说出的话流露的表情,看着别人的目光都是悲伤的,悲伤的你没法对她说出任何残忍的话。
      她笑了笑掀开被子,温婉抿着嘴角,笑的讨好的眯着眼钻进严粟的被子里。
      “咱们趁着她俩没回来,赶紧睡着!”严粟分一半的枕头给温婉,熄了床头灯,屋里一片黑暗。严粟想,就这样吧,能和温婉成为好朋友,她虽然不善言辞,又容易被欺负,但是有自己呢,自己不会让别人随便欺负温婉的,温婉这个傻姑娘对朋友的付出,是连自己也自愧不如的,就这样吧,别再生气,别再让温婉难过了。
      房间里静了片刻,可以听到楼道里大家说话的声音。快十点了,因为是周五,学生们的夜生活才刚开始,有很多学生穿戴靓丽的相携去酒吧。
      “趁着她俩没回来,我想讲讲我的过去,你想听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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