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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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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伯!”温婉看到被那么多人摁倒在地还不停挣扎的中年男人更是吃了一惊,“你们到底什么人,怎么大白天的就敢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蒋兢南被扶起,心里觉得好笑,这么说难道黑天了就可以以多欺少了吗?但他还是礼貌的朝温婉点头示意,“又见面了。”
温婉看到蒋兢南不是不开心的,但是眼前的场景着实让她害怕,她本性就是懦弱的,这么多年的苟且偷生让她明白了怎样叫生存,只是此时,面对蒋兢南,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悲哀。
她并没有对蒋兢南招呼,而是走到被压着的中年人身边,对着他的下属卑躬屈膝的请求。
下属看向蒋兢南,蒋兢南拍拍身上在地上蹭的灰尘,点点头,那些人松开张大伯,温婉便朝着他们鞠了一躬,道了声谢谢拉着张大伯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张大伯避开温婉,猛地转身杀了一个回马枪,拾起地上的刀朝蒋兢南又飞奔过来。
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蒋承东和徐安愕然的眼神,张大伯颤抖着双手猛地松开刀子,温婉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手里紧紧攥着这把指向蒋兢南的刀,血顺着手臂蜿蜒的流淌,最后滴落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
蒋兢南被惊呆了,他本已经背对着张大伯准备离开,刀就只离他几公分,若不是温婉,此刻地上的血迹就是他的。
呆住的温婉,一脸惨白,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一张小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握在手里的刀,和地上已经成一小滩的血。蒋兢南迅速把温婉的手打开,把刀扔到一旁,“徐安,快!看看车里的医药箱带没带!陈区长,麻烦你给指下路,最近的医院在哪里!”他脱下自己的西装裹住温婉,摸摸她的头,在她耳边说不怕。温婉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被蒋兢南摆布着带到医院,一路上恍恍惚惚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在处理时看到手心里整齐且深长的伤口很惊讶,在得知原因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直叹小姑娘胆子好大。蒋兢南此刻心中的震撼绝不比医生少,看着温婉的小模样,分明已经害怕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可是她当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那么足的勇气敢徒手抓住刀刃?蒋兢南看着温婉坐在病床上,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里面都是泪,医生一边给她清创她就一边哆嗦,掉几滴泪珠。蒋兢南也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感谢她,只好伸出手,过去摸摸温婉的头顶。
温婉现在可真是后怕了,她当时用手握刀刃根本没多想,看着刀冲蒋兢南过去了,脑子一热,手快于脑的就犯傻了。现在手心的伤口又深又痛,幸好也只是伤到了皮肉,没伤到神经骨头,要是刀再快一点说不定会削掉几根手指,温婉越想越怕,眼泪断了线一样。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了过来,轻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搓了搓她的发顶。温婉怯怯的抬起头,睫毛上沾着泪珠,看的蒋兢南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花木兰。”蒋兢南无奈的说到。
温婉被嘲笑了,自己也很懊恼,回想起来还真的是非常害怕,默不吭声的收回目光,抿起嘴角等医生处理好。医生给包扎好伤口,开了破伤风的针,蒋兢南给温婉拿着书包扶着她到诊疗室门口等候。
过了一会,一个拿着单据的小护士走了出来,叫道,“温婉,到你了。”蒋兢南托着温婉的手,要陪她进去,被护士拦下,“家长不要进去!”
蒋兢南和温婉都是一愣,温婉把受伤的手托住,正想和蒋兢南说自己进去,就见蒋兢南不理小护士,还是推着她后背要进诊疗室。
“这位爸爸,说了家长不能进,你家孩子也挺大了,让她自己进去就行了。”
温婉一点点焦虑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看着蒋兢南瞬间黑下来的脸,温婉想拿过自己的包,客气的道谢,“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蒋兢南冷冷的看了小护士一眼,并没有给温婉书包,“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温同学!”
温婉打了破伤风的针,手也包扎好了,随着蒋兢南来到医院门口准备道别。
蒋承东陪同区长并没有前来,徐安也在公安局善后此事。蒋兢南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着地上被背后恢弘的急诊大楼的灯所投射出的白光,后背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刚刚带着温婉忙前忙后根本无暇顾忌,现在走出医院的门,看着耀眼的白光,耳边响着急救车刺耳的警笛,旁边的绿色通道不断有从救护车上抬下的担架被推入,蒋兢南有一点恍惚,忘了时间地点,仿佛刚从身边而过的担架上的就是……
“蒋先生!”
温婉的声音将蒋兢南拖回现实,看着温婉好奇的目光,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得已经陪着那辆担架车走了很远,手里还抓着毛毯的一角。蒋兢南松开手,站在原地定了定心神,然后牵起无一丝笑意的嘴角,朝温婉示意,自己则独自走在前方,周身的气质还是那样的冷冽桀骜,只是温婉看出来,他的脚步慌乱了不少。
温婉本想在医院门口道别,可见蒋兢南脸色不太对也不好多说什么,随着蒋兢南走到停车场。蒋兢南恢复了一贯的绅士作风,看起来刚刚只是一个小小的愣神而已,他为温婉拉开车门,然后自己才上车,车速很慢,车厢里很温暖,温婉哭累了,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疲倦的睡着了。
一辆汽车停在老城区昏黄的路灯下,打着双闪。驾驶座旁的车窗只开了一条缝,偶尔会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掸一掸烟灰。蒋兢南抽着香烟,回想从前的事,温婉安逸的躺在已经放平的副驾驶座上,身上盖着毛毯,沉沉的睡着。
回到和祥湾的别墅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披着棉衣来开门的万伯看到蒋兢南愣了一下,就赶紧将他迎进来,“这么晚了,阿南你怎么过来了?”蒋兢南没有回答,进了门看见万嫂也从卧室里出来,头发披散着,五十几岁的人而已,却满头银发。
“阿南,最近不都在富城国际睡的吗,今天这么晚了怎么过来啦?吃没吃呢啊?要不要万嫂给你下点水饺?”
蒋兢南摆摆手,低声问道,“小卓呢?睡了吧?”
万嫂点点头,回手推推万伯让他上楼整理蒋兢南的房间。蒋兢南看着两位忙碌的老人,许久不见的疲惫无力从心底升起,他将自己扔在沙发里,头向后仰枕在沙发靠背上,手捏着鼻梁,一副颓败的样子。
万嫂走过去,看到蒋兢南这样一副神情知道他许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肥肥胖胖的身体站在蒋兢南的面前,将蒋兢南的头抱在怀中,“好阿南,乖阿南,一觉起来什么都忘光啦,不怕不怕,有万伯万嫂呢!”万嫂哼着小歌,和蒋兢南小时候听的一模一样。蒋兢南双手已经环不住万嫂胖胖的身躯,他把头埋在万嫂的怀里深深的吸一口气,将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千言万语,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什么意义。
睡梦中的蒋兢南被惊醒,他恍惚摸了摸身边站的小人的毛头,然后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六点四十五分。
他掀开被子下床,把已经穿戴整齐的小卓抱起,“刷牙洗脸了没?”小卓没有任何的反应,被抱到楼下餐桌前,手里被万嫂塞了一杯牛奶。
蒋兢南看着小卓开始吃了饭,才上楼快速的收拾自己,又赶紧下楼来陪小卓用饭。小卓一向都很乖,吃完了早餐就乖乖地背起书包坐到沙发上等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
“小卓最近还乖吗?”蒋兢南把粥吹一吹就端起碗大口喝,完全没了往日的绅士模样。
万嫂把自己和万伯的早餐也摆上桌,才连连点头,“乖的乖的!就是老师说还是不爱说话,和同学也不太友好。”
蒋兢南把碗里的粥解决掉,把小笼包塞进嘴里,起身一边咀嚼,一边穿上西装,“行,我知道了。万伯万嫂你俩快吃吧,今儿我送小卓去学校。”
他走到沙发那敲了敲椅背,小卓听话的站起来,备好书包系上红领巾跟着走了出去。到了学校门口,蒋兢南将车子停稳,副驾驶上的小卓自己乖巧的解开安全带下车。蒋兢南为小卓背好书包,蹲下身子为他整理翻出角的红领巾,“小卓,上课要认真听讲,和同学尽量好好相处,如果同学欺负你就给爸爸打电话,晚上奶奶来接你,爸爸过几天再来看你。”蒋兢南看着小卓不言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他也只是笑着摸了摸小卓的头,目送着小卓进校园,他才匆匆赶往公司。
徐安敲门进来的时候,蒋兢南正在看市三中送来的“一对一”计划的学生名单,果然不出他所料,温婉在名单首位。高三第一次模考全市大排名第十一位,门门功课优秀,市优秀三好学生,入党积极分子,荣誉在学生简历里写了满满一页纸,是个非常出色的好苗子,但特别的是,温婉的志愿表上面填报的不是相对于女孩子,尤其是她那种家庭相对来说容易就业的金融,医学,教育类,相反,温婉报的是全国著名的艺术院校,N市美术大学的陶艺专业。
蒋兢南看着温婉的详细资料,想着那样一个生活环境的小姑娘,竟然不知该说她是太清醒还是太糊涂。
“蒋总,我昨天已经把补品送到温同学家里了,不过他父亲似乎并不知情,我没多说,只是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蒋兢南点点头,合上资料,看着徐安欲言又止的样子,敲了敲桌子,“还有什么事,说吧。”
“我拜访时遇见了温同学的哥哥回家,我到时家里一片狼藉,我偷偷跟着她哥哥发现似乎不是太正经的人。”
蒋兢南手指在桌子上毫无节奏的敲击,眯着眼不说话,看的徐安心里发毛,“我只是看温同学帮助过您,才想着或许您会想回报她一下。”徐安低着头不敢看蒋兢南,他知道,蒋兢南最讨厌下属自作主张,不过他确实感觉到了蒋兢南对温婉的特殊待遇。
蒋兢南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整个CBD区,“那么你调查的结果如何?”
徐安从背后递过来一份档案袋,“您请看。”
蒋兢南打开袋子,将里面的文件拿在手里,袋子随意扔在身后的茶几上,正要翻阅,就听见一向很有分寸又严谨话少的助理今天似乎格外有恻隐之心,“或许您给予的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帮助。”
或许会是一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