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开车》酒千子

1、第 1 章

　　正午将近，头顶上的太阳渐渐大了起来。肖晨一边开着车，一边向路边张望。几个女生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一看就是从旁边的商场刚出来。肖晨慢慢将车开过去，按下车窗，几个女生确定了一下车牌就上车了。

　　没错，肖晨是一名滴滴司机。后排的女生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新上市的时装，考虑着为男朋友挑件礼物之类的，那是与肖晨完全不同的世界。

　　女生们的目的地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很快就到了。女生说笑着下车，礼貌地和肖晨说了声再见。肖晨打开车里的收音机，脚踩着油门，还没来得及启动，一只手就拉开了车门。

　　肖晨一愣，看向若无其事坐进车里的男子。

　　“你干什么？”

　　男子一句话也没说，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展开，警察。

　　肖晨像是离了水的鱼，软软地摊在座位上，在警察地指挥下，把车开进了交管所。

　　·

　　“开了多久的车了？”

　　“不久，不久，我也就才开，没几天！”

　　其实，我都开了几年的滴滴了。

　　警察抬起头，眼里带笑，看着眼前地年轻人。涉世未深的样子，和面对警察的慌张让警察有些恶趣味，虽然这位办事的警察也大不了人家几岁。

　　“那行吧，你去趟银行，把最近的收支记录打出来，我们好判定罚款。”

　　肖晨明显苦了脸，还要跑去银行啊！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肖晨愿不愿意可以决定的，肖晨向着外面走去。

　　“门口就有家银行。”

　　肖晨脸上现出喜色，回头对警察鞠个躬，道了谢就跑出去了。

　　因为都是滴滴跑车赚的钱，数目小，但数量多，银行密密麻麻地打印了几张纸出来。

　　肖晨坐在柜台前，双手不自在地放在身前搓揉着，有些担心地抬头看了眼警察。显然是担心对面的警察从数量如此多的收支中看出他是个惯犯。

　　对面的警察接过纸，随手夹进罚款文件里，看都没看，手指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通。

　　“一万元罚款，去缴费吧！”

　　肖晨只觉得嘴巴发苦，但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拿着罚款单出去交钱。

　　看着银行里所剩无几的三位数，肖晨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滴滴公司。好在肖晨运气不错，滴滴公司愿意报销，要知道之前的一个哥们也被罚了一万，滴滴公司屁都不放一个。

　　肖晨被抓了一次，马上就在司机群里给各位兄弟报备，警示他们别往市区跑，最近悠着些。

　　虽然肖晨被抓了，但是钱还是要赚的。肖晨自己一个人草草地吃了点午饭，就又出去开车了。

　　这么一出去就又忙到了晚上十一点，肖晨不敢再熬夜，疲劳驾驶还是很危险的。午夜的街道上人已经不多了，但是这时候打车的人也不少。

　　肖晨扭了扭脖子，握着方向盘慢慢开，这是他一天里难得的休息时光了。车灯照到很远的地方，前方一个人站在路边伸出手，做出拦车的样子。

　　肖晨停下车，按下车窗，刚打算问他要不要坐车，就看到了来人的样子，吓得忙要开车走人，是那个交罚款的警察。

　　对方也看出了肖晨要跑，手已经拉开车门，逼得肖晨不敢启动车子。

　　“你跑什么呀？我就打个车。”

　　肖晨还有几分不信，但是人已经坐上来了。

　　“跑什么呀！我就一坐办公室的，我闲的抓你”

　　“呼！那就好，我还以为又要被抓了。去哪儿啊？”

　　“XX路XX小区。”

　　肖晨启动了车子，前后的车玻璃都开着，夜风灌进车里，令人舒爽不已。

　　“你们胆子也够大的，早上才被抓，现在又出来！”

　　“这不是没办法嘛！交了罚款，手里一分钱都没了，不跑车怎么办？”

　　两人坐在车里一起批判了一下生活的艰辛，痛斥了一下城市的交通问题，然后就到地方了。

　　“我叫杨敬，这是我名片，那什么，打个商量，你看你能不能每天这个点儿来刚才那地方接我一下，我按月付钱，价格你说，别坑我就行。”

　　肖晨瞪大了眼睛，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杨敬见肖晨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从包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

　　“行啦！你那什么表情啊！最近市里抓滴滴抓到紧，天天忙到半夜，之前还有同事被打了，我这不是为人身安全做个考虑嘛，反正你都记录在案了，明天我再和同事说下，出事就找你，多安全。”

　　肖晨听到这种发言，顿时打了个寒颤，这话可一点儿也不像人民公仆！

　　“也行，你这路也不远，一个月600块，行不？”

　　“没问题。”杨敬从钱包里抽出六张红票子递给肖晨，“钱先给你。”

　　肖晨接过钱，数了一下，“行，那我明天还在那等你。”

　　“可以，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开车注意点儿。”

　　杨敬向后退了两步，让车掉头。肖晨又伸出手向杨敬挥了挥。

　　杨敬也挥挥手，“行了行了，快走吧！”

　　汽车开出了小区，转个弯不见了。

　　杨敬这才点燃嘴里的烟，站在楼下把烟吸完，才捻灭烟头，转身上楼去了。

　　肖晨这几天都很高兴，认识个交管所的人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好像出了事儿就有人罩着一样，虽然事实上他还是要被罚钱。

　　“可累死我了！”

　　暖黄色的路灯从车窗照了进来，照在摊在座椅上的杨敬脸上。

　　“你们这天天做办公室的还累啊！”

　　杨敬闭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肖晨这种观点很不满意。

　　肖晨眼睛瞟了过去，突然看到了杨敬眼角的一小块伤疤。

　　“你脸怎么了？”肖晨的语气里有些着急。

　　杨敬听闻想摸摸自己的伤口，手伸到半空被肖晨拦下了。

　　“行了你，都破了，手上都是细菌，回头再发炎了。怎么搞的？”

　　杨敬被拍掉了手，又瘫回椅子上。

　　“被人打了。”

　　“还有人敢打你们吗？”

　　杨敬看肖晨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哼笑一声。

　　“来了个官二代呗，牛的不行。”

　　“遇到这种人，你们也是够惨的。”

　　“常有的事儿，敢公然违法的，要么是普通老百姓，没人罩着，要不就是事儿太大，罩不住。”杨敬将头转向肖晨，“怎么，你们接客就没遇到过奇葩的？”

　　肖晨嘿嘿一乐，“什么接客啊！你把我们当什么呢！我们可是正经营生。”

　　“是是是。”杨敬嘴上称是，脸上却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我们天天拉人，遇到的人各种各样，什么人都有。像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我们也不撒他们，你说，你和蜗牛叫什么劲啊！”

　　“噗！蜗牛这名字不错。”

　　肖晨正好偏过头，看到杨敬仰头大笑的样子，露出凸起的喉结。

　　肖晨咽口唾沫，喉咙有些发痒，匆忙回过头，目视前方，恰巧错开了杨敬看向他的目光。

　　路程不远，杨敬的小区很快就到了。杨敬解开安全带，走下车，伸了个懒腰。

　　“对了。”杨敬从包里掏出两袋咖啡，扔给肖晨，“咖啡给你，困了喝点，蛮有用的。”

　　“你不留着喝？”

　　“咖啡对我没用，今天冲了两包，喝完就睡着了。”

　　肖晨也就不再客气，拿着两袋咖啡冲杨敬挥挥手，开车走了。

　　虽然说认识杨敬不能保证肖晨不被罚款，但是打探些交管所的动向还是可以的。

　　“你们现在查滴滴还查那么严吗？”

　　杨敬看一眼做贼似的肖晨，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怎么，打探消息？还早着那，我当初可是包了一个月的车，这才半个月，要是早结束了，我剩下半个月的车钱不是白费了。”

　　“别揉我头，我没洗头，油！”

　　杨敬闻言，马上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两人都知道这是开玩笑罢了。半个月的时间让本来该敌对的两人成了朋友，emmm车上的朋友。

　　“噔噔噔，噔噔，等”手机的铃声从杨敬的裤兜里冒出来。

　　杨敬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脸上的颜色瞬间丰富起来，惹得肖晨侧目。

　　“喂，妈。”杨敬将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肖晨别出声。

　　肖晨点点头，安安静静地开车，不时瞟一眼杨敬。

　　“儿砸啊！”

　　“怎么了，妈？”

　　“你找到女朋友没有？”

　　“没有，也不可能有。我不是早就和你们坦白过了吗？”

　　“那，男朋友呢？”

　　“也没有，你不是想要个踏实过日子的吗？这样的难找。”

　　“要不要妈给你介绍几个，妈当初为了了解你这个事，问过不少人，有几个她们儿子也是同性恋，我看着还不错···”

　　“好了妈，这种事急不来，你儿子还没差到没人要的地步呢！”

　　“相亲怎么就是差了，出来相亲的好多都是好孩子，我和你爸还是相亲认识的呢！”

　　“我错了，我错了，妈，我这还有朋友呢，先挂了。”

　　“那妈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你。”

　　虽然杨敬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心地等到母亲挂了电话才按掉手机。

　　肖晨看到杨敬挂了电话，才笑嘻嘻地说话。

　　“怎么，你妈打电话催你找女朋友？”

　　“哎，天天这么来，我都要烦死了。”

　　肖晨眼睛有些闪烁，但是还是没说什么，就这女朋友的事，和杨敬开了几个荤段子，到地方照旧挥手道别。

　　杨敬看着开走的车屁股愣神，觉得今天肖晨有点儿不对劲，但是自己不过是个普通朋友，也不能问太多。想到这，杨敬狠狠地挠了下头发，又吸了根烟才上楼。

　　“喂，妈。”

　　“儿子啊，你真没一个看上的。”

　　“有一个。”杨敬嘟囔道。

　　“什么，你大点声，妈耳朵不好。”

　　“喜欢上一个。”杨敬冲电话喊了句。

　　“死小子，喊什么？那啥时候带回来看看啊！”

　　杨敬又叼了根烟，“还没追到呢！”

　　杨母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刚才那个朋友，人家，不会是喜欢姑娘家吧！”

　　杨敬听出母亲的担心，笑了笑，“没有，只是现在还没处到那一步。”

　　杨母放下些心，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杨敬倒在地板上，手里的烟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下来些许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