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50、chapter50

　　卡洛斯表情一僵：“不行，那太危险了。”

　　程誉嘲道：“你什么时候有我是弱鸡的错觉了？你十八岁前我还能把你揍得找不着北，忘了吗？”

　　卡洛斯觉得他现在挑眉嘲讽，气场全开的样子真是该死的迷人，不由偏过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次程誉听清楚了，这小子竟敢埋汰他：“你也说了那是我十八岁前。”

　　程誉眼皮一跳：“……我们可以现在试试看。”

　　卡洛斯只得双手举起朝他投降，笑着妥协道：“好吧，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出现在了地面上。

　　他们从来时通过的枯井出来，四点的凌晨天光乍起，在没有沙尘暴的天气，天地如明镜干净澈亮。

　　金色的沙海中，他们身处的绿洲格外显眼。

　　程誉这才发现绿荫环绕着一座破败的小城，渺无人烟，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让人想起古地球上的那些古文明遗迹。卡洛斯要去的地方必须横穿这片遗迹，两人走在断壁残垣之间，偶尔能看到小型啮齿动物从残碎石块下蹿过。

　　“这是最初流放到这里的人开拓出来的地上城市。”卡洛斯介绍这座废墟城市，“托马斯老爹出生的时候，这座城还没有荒废，他小时候还住在这里过。”

　　程誉问：“为什么后来这里的人会搬到地下？”

　　“因为沙兽兽潮。”卡洛斯说，“我听大叔说过，那时候他们每年为了抵御兽潮，要死很多人。后来城主跟星盗做了交易，对方提供材料，我们这边提供人才，大家就都搬到地下去了，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程誉问：“那群星盗从不做无本的买卖，他们从这里得到了什么？”

　　“最大的赃物集散地？人口买卖的重要来源地？他们来这里征兵，还有一些见不得的勾当。”卡洛斯漫不经心地说，“总有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管生不管养，在这种地方就更多了。”

　　程誉知道卡洛斯在说什么，他想起那天在赌场外见到的孩子，心里一沉。

　　连植物都会努力向光生长，但光芒之下，总有阴影。

　　他们路过一片半干涸的湖泊，现在程誉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建造居住地了，绿洲不会凭空出现——水是生命之源。

　　围绕着湖泊，绿荫成林，卡洛斯随手从石墙上的藤蔓植物上摘下一朵淡黄小花，别在程誉胸口。

　　Alpha朝他笑了笑：“后来为了纪念那些开拓者，也为了水土不至于流失，地上的这片绿洲仍然被精心护养着。”

　　“拜这片绿洲所赐，被流放到这个星球的人大部分能很快找到地下城，也有人不愿意生活在地底，那些在地面的独居者，他们也依靠这片绿洲生存着。”

　　程誉很快知道卡洛斯为什么会提到独居者，卡洛斯从一片沙丘里翻出一辆破旧的吉普，两个人开车大概行进了半个小时，程誉视野里出现了一块四五层楼高的巨石，如龙骨般突起，耸立在金黄色的沙海里。

　　远远看去，巨石顶部还有一座由石块垒砌而成的小屋。

　　十几分钟后，程誉沿着龙骨巨石蜿蜒的小路，登上顶部，来到了小屋门前。

　　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门显得相当结实，卡洛斯为他拉开门，程誉率先走进去，这里已经有很久没有人类的痕迹，蒙着厚厚一层灰。

　　他推开窗户，温热的光芒涌进来，程誉低头，正好看到一张褪色照片，上面赫然是十二三岁的卡洛斯和一个陌生的黑发男人，两个人对着镜头比了“V”字型手势，笑得阳光灿烂。

　　程誉疑惑地看向卡洛斯，对方笑了笑：“这个大叔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我就是跟他学的狩猎沙兽的本事。”

　　这是卡洛斯以前从来的没有提过的往事，令程誉有些好奇，他抓起相框，看着照片上那个十二三岁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他心里想，这家伙小时候长得真像个天使。

　　“我以前一定没有跟你说过，我一个流放星出身的小子，为什么能直接拿网络机甲大赛的冠军吧？”

　　程誉撇头看他，正好看到卡洛斯脱下身上的外套，换上适合潜水的紧身衣，结实修长的身材一览无余。

　　程誉偏过目光：“也是他教你的，他是军人？”

　　“是的，他是一位优秀的军人。”卡洛斯点头，“被流放到这里之前，他曾经效命于某个军团。后来因为在某次镇压暴动的作战中，因为阻止己方对无辜平民进行报复式行动，误杀了同级军官，被军事法庭判处叛国罪。”

　　程誉微微皱眉：“他叫罗言对吗？”

　　卡洛斯一怔，看向他：“你也认识他？”

　　“我记得，当年那件事很轰动，他误杀的那个军官是奥尔科特家族的幼子，当时很多人出面想保他，但没有成功。”

　　那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军人，因为出色的单兵作战能力，这个出生边远星球的平民alpha屡获军功，一路升迁到上校。罗言出事的时候，程誉还是个军校生，不过那件事太轰动了，成了当时所有人的谈资。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位夫人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她执意要让人身败名裂。在一番运作下，她操纵军事法庭判决这位忠心的军人叛国罪，还是他的上司在其中角力，才保下了他的命，只判处了流放罪。

　　卡洛斯嘲道：“你们这些帝都星的贵族真是无所不能，连军事法庭也能操纵。”

　　程誉沉默片刻：“我很抱歉。”

　　“不用你替人道歉。”卡洛斯轻松道，“栀子花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已经让该道歉的人付出代价了。”

　　程誉微微挑眉，奥尔科特家族曾经是支持大皇子殿下的家族之一，不过他记得在那次混乱中奥尔科特家族反水投靠赛康德了，后来……这个家族似乎作为投机失败者，直接没落了。

　　他默默地把相框放回桌面，注视着背对着他走到石崖边上的某人。

　　时光洗净铅华，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少年早已经蜕变成脚步沉稳，背影坚定的成熟男人。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嘲笑过卡洛斯的理想不切实际，只不过是为了追求权势而给出的幌子，然而事实证明，那不过是自己从没有尝试着去了解他罢了。

　　这一刻，程誉深刻地感到了潜藏在自己性格中的浅薄跟自大。

　　“抱歉。”

　　“什么？”卡洛斯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抱歉。”程誉认真地跟他说。

　　卡洛斯笑了笑：“好了，不用道歉，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嗯。”程誉嘴角微扬，“再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卡洛斯不明所以，他打量着一脸愉快的程誉，不得不说，黑发美人笑起来真的非常赏心悦目，这一刻，他敏感地察觉到某些东西在他们之间打破了，并且似乎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意识到这一点后，卡洛斯也不禁高兴起来。

　　半天之前，他都不敢相信两人能像现在这样，随意聊天，宛如最普通的一对恋人。这样轻松的氛围下，连眼前黄沙遍地的沙漠世界也变得格外美好，看上去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我是在地下城认识他的，他觉得我是个好苗子，就教了我机甲格斗的技巧。后来他搬家搬到这里，我又跟着他学会了狩猎沙兽的技巧。”卡洛斯露出怀念的眼神，“他是一个好人。不管在哪里，都能以自己的光亮照亮别人。”

　　程誉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搬到这里？”

　　卡洛斯：“他是来等死的。”

　　程誉一怔。

　　卡洛斯：“在他的故乡，人们信奉狼的图腾，在他故乡的传说里，狼预感自己要死去的时候，会离开狼群，独自等待死亡。”

　　程誉走出小屋，站在他身边，两人一起注视眼前的风景。

　　碧空澄澈，天光透亮，风尚未肆虐过这片区域，安静的沙，安静的海。

　　“你先待在这，等我捕猎回来。”卡洛斯说。

　　程誉不爽地挑眉：“我不能去吗？”

　　卡洛斯帮他把凌乱的散发掠到耳后：“亲爱的，我不是对你的实力有所低估，但你现在身上还担负着另一个小生命，我希望你能对他负责一点。”

　　程誉看他了一眼：“话都被你说完，我还能说什么？”

　　两人彼此间靠得很近，卡洛斯低头，凑到他鼻尖前，笑着说：“如果真的担心我，就亲我一下好吗？”

　　程誉偏过头：“如果自大让你丢掉性命，我是不会替你抚养孩子的。”

　　“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活到孩子出世的。”说完，他朝程誉笑了一下，双手伸展，背对石崖向后一跃。

　　程誉：！！

　　眼看着那个人迅速被沙砾淹没，他瞳孔一缩，大脑还没来及转圜，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他飞快地向下跑去，如果石崖下是水他还不会这么失措，但问题是下面是沙漠！

　　他走到山脚下，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沙漠。

　　这一片沙漠明显跟其他地方不同，那种随处可见的风沙刮过沙丘而形成的新月地貌在这里变得稀少，反而呈现出湿沙被晒干后的状态，看上去像是有一层薄薄的硬壳罩在地表。

　　在巨型岩石的四周，还分布着数量稀少的耐盐植物，程誉皱着眉，猜想这片区域的地下应该分布着咸水湖，而咸水让地下的沙层呈液化的状态，造就可怕的流沙。

　　他微微皱眉，意识到托马斯老爹并不是在夸大其词，这一片流沙区面积实在太大了，真的非常危险。

　　这时候，手腕上的手环发出了艾普的声音：“亲爱的程誉，主人让我转告你不要惊慌，他现在没事。”

　　这该死的手环还有通讯功能吗？

　　程誉脚步慢了下来，但他还是无法相信那小子敢不怕死的钻进流沙，流沙粘滞性极高，抬起一只脚都要耗费举起一辆车的力量，要在里面活动自如，哪怕是他操控着月神，也非常吃力！

　　“艾普，这片流沙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程誉站在流沙区边上，看着刚刚吞噬掉卡洛斯的地方，他想起对方的话，伸手掬了一捧沙子，砂粒从他指间缝隙流下，细腻无比。

　　“这里是沙天牛的巢穴。”光脑解释，“它们专门寻找有地下水源的地方，然后蛀空那片区域，像白蚁一样挖出纵横的暗道，这一片之所以会变成流沙，全都拜它们所赐，这真是造物的奇迹！”

　　程誉若有所思。

　　这时候，手环里传出了卡洛斯不甚清晰的声音：“离这里……远一点……”

　　程誉微微皱眉，眼前的沙砾忽然如液体一般流动起来，有东西过来了！

　　他迅速起身往后退去，却没有想到脚下的沙地已经迅速液化，不过眨眼的时间，他的双脚已经陷入了流沙之中，一只巨型天牛从流沙中钻出来，用树杈状的角朝他攻击过来！

　　那一瞬间，程誉瞳孔扩散，他身体向后仰，堪堪躲过了这异形生物的一击，而自己也无可避免地完全陷入了流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