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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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说的目的地是他的家乡，他隐约记得那是个破烂的流放星球。
在此之前，卡洛斯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家乡。他原以为卡洛斯并不喜欢自己的母星，可如今一看，卡洛斯心目中理想的安静之地竟然就是那儿，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升起了一丝好奇。
反正找不到联络的机会，先跟他去那里看看吧。
这个看上去相当不靠谱的理由，让程誉暂时按捺住了焦急的心情。
那之后，卡洛斯就没有给他再戴上手铐，现在他被允许在狭小的船舱内走动，虽然拢共走不了几步，但比最开始被牢牢铐在睡眠舱的处境要舒服多了。
他现在靠在船舱上，安静地听电台的播报。两人的关系缓和不到一天，程誉发现自己已经心大到可以听见电台的速报而面不改色的地步了。
今天已经是先帝去世的第四天，存放遗体的冰棺仍然停留在皇宫里，人还尸骨未寒，两个好儿子就已经忍不住要兵戎相见。
二皇子赛康德对几个星球公然支持大皇子表示强烈谴责，称呼他们为狼子野心之徒，并表示帝都星将不日派遣鸢尾军团讨伐这些背叛者。
而他的兄长菲斯特也不甘示弱，高调接受了某网站的采访，表示他将派遣自己的左膀右臂，那位代号C的指挥官统领自由军前去支援他的响应者们。
卡洛斯听到这，不由皱眉问道：“我以为代号C就是你。”
程誉看了他一眼：“是我，也不是我。”
“那现在这个代号C是谁？”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空间站里看到菲斯特殿下的演讲视频吗？”
卡洛斯立刻反应过来：“程辉？”
程誉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小口小口啜着温热的蜜水，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薄荷味，让人心情平静。
通讯频道里媒体依旧在热火朝天地报道着两方的情况。
这些媒体总是很精明，他们分别报道两位皇子的消息，同时尊称他们为高贵的皇子，从不厚此薄彼，以标榜自己作为媒体人理客中的地位，不过等两边分出胜负，他们就又要换上另一副嘴脸了。
“是，他在我假死那段时间里，就曾经接替我指挥过一段时间的苍鹫军团。”程誉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卡洛斯，“说起来代号C这个称号，还是他自创的。”
他当初诈死脱身，是真的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面对卡洛斯疯狗似的穷追猛打，自由军损失惨重，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菲斯特只得接受程家的举荐，让程辉暂时接管了军团的指挥权。
程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空降军团，为了提高威信，他不得不戴上面具，用变身器，自称C先生，众人看不出他的深浅来历，加上又被菲斯特殿下倚重，这才收拢军心。
卡洛斯神情古怪道：“难怪我没有在战场上认出来，原来那时候的代号C根本就不是你。”
程誉：“的确，他指挥的风格相当剑走偏锋。”跟自己稳扎稳打的风格不太一样。
卡洛斯幽幽道：“哦，先是正式宣布主帅死亡，当众举行葬礼，然后打着为主帅报仇的名号让一帮子逃兵重振士气，还真是足够剑走偏锋的。”
程誉：“他一个空降的指挥官，毫无资历和人心，能想出这种办法已经很不错了。”
所谓哀兵必胜，在程辉的操作下，苍鹫军团连败的士气因为他的“死亡”空前高涨，这才抵抗卡洛斯的追击，直到自己清醒过来。
卡洛斯讥讽道：“不错在哪？根本就是一招臭棋。他明知道你没有死，却利用你的死讯提升士气，这对你醒后接替指挥权造成很大困扰吧。”
程誉看了他一眼：“本来一切还是有操作的余地的，但如果不是你还在那穷追猛打，我又怎么会扔出‘尸体’当着你的面炸掉，坐实苍鹫军团主帅已死的事实？”
当年程誉清醒过来，已经过了最好的澄清时机，但至少还能用医学奇迹之类的借口重新复出。
可眼前这小子当时跟疯狗似的追着自由军咬，丧心病狂地宣称只要把程誉的尸体还给他，就停止对反叛军的追击。当时自由军急需休整，程誉只能炸了自己的“尸体”，摆脱这家伙。
然而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继续隐瞒自己活着的事实。最后，程誉代替了代号C的身份，这件事被作为绝密文件被封存，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这件事造成的恶果不断，程誉本想继续重点培养程辉。但菲斯特出于政治考量，反而一手压了下来，他安排西里斯家族的人进入军部，插手军政，于是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大放光彩的年轻人就这样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湮没无迹。
另一方面，他对军队的影响力也不可避免地被削弱了，为了维持程家对菲斯特的影响力，他也不得不接受委派，负责自己一直反对的“特洛伊计划”。
他忍不住瞪了卡洛斯一眼，而卡洛斯毫无所觉，反倒一直在那里幸灾乐祸地说：“谁让你把指挥权交给这个只会出馊主意的小子。”
程誉面无表情：“这边实在无人可用而已。当初那个花力气辛苦培养出来的，谁知道会养成个白眼狼？”
卡洛斯：“所以我是你当初唯一花过心思培养的那个，对吗？”
程誉：……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搞清重点。
金发的alpha有些孩子气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以前少不经事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你会看中别的什么人，现在听到你亲口承认这件事，我真的很高兴。”
程誉：“……所以我后悔了，当初应该多挑几个培养。”
卡洛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自信至极地笑了：“再多几个也没用，我一定是最好的那个。”
程誉默了默，嘲道：“这么多年，别的没看出来，歪曲重点的本事倒是见长。”
艾普冒出来幽幽地说：“上将先生，您知道的，人类总是更希望听自己爱听的。如果你能坦率一点，多对主人表白心迹的话，他会高兴到心花怒放的。”
卡洛斯笑着看他，神情专注又热烈。
程誉僵着脸：“不，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经过卡洛斯这样插科打诨，程誉都快不记得自己在生气什么了。他打定决心不再搭理这对一唱一和的主人和AI，转身去泡第二杯蜜水。
那罐蜂蜜消耗得很快，这才第四天，罐子已经快要见底了。如果飞船再不补充资源，他就要面临没有糖类摄取的境地。
程誉走到卡洛斯身边，在他眼前摇了摇空空的罐子，离alpha越近，那股冰凉的薄荷味愈发浓郁，这让程誉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忍耐一下，宝贝。”卡洛斯说，“还有两小时，我们就到下一个跃迁点，再过两个跃迁点，我们就抵达目的地了。”
程誉笑了笑：“到时候你准备怎么跟别人介绍我？”
卡洛斯想了想：“新婚妻子怎么样？”
“跟你去度为期三个月的蜜月吗？”程誉随口嘲讽了一句，“我不明白，你总是热衷于这些过家家的游戏，却不愿意跟我缔结真正的婚姻。嘴里说着喜欢，其实是闹着玩的吧。”
卡洛斯手中动作微顿，转头看着他：“那你呢，你是认真的吗？”
程誉顿了顿，偏过头：“你可以等三个月试试。”
长年处于上位者的尊严让他说不出更直白的话，只好端着架子，像一只骄傲的天鹅那样，屈尊降贵，看上去矜持无比，实际却在屏气凝神，悄悄等待alpha的回答。
然而卡洛斯却没有再接话了。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陷入沉默的气氛中。
Alpha一言不发，盯着观察窗外的景色。浩瀚的宇宙，星河是铺满了碎钻的黑色绒毯，小小的飞船徜徉其间，这是一场悄寂孤单的航行。
很久都没等到回应，程誉没趣地说：“好吧，看来我们的坏小子果然只打算玩玩。”
光脑在卡洛斯的脑海里疯狂鸣警：【心率异常，建议立即就医！】
程誉耸耸肩，泄愤似的拧开了蜜罐，把最后一点蜂蜜倒进了水杯里，仰头一口喝下去。浓稠的蜜液灌下去，引起肠胃阵阵痉挛，曾经甜蜜的滋味，现在只剩下苦涩。
卡洛斯似乎回过神来，忽然开口道：“之前那件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程誉挑眉：“什么？”
“一个孩子。”卡洛斯顿了顿，继续说，“你只要负责生下他，当然，愿意抚养更好。如果你觉得抚养孩子太麻烦，或者嫌弃孩子血统不纯正，可以把他给我……”
程誉冷冷地打断他：“我拒绝。”
卡洛斯：“其实你可以不认他……”
“够了！”程誉忍无可忍，“我不介意血统是否纯正，但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孩子是私生子！”
卡洛斯平静地说：“我就是私生子，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程誉：……
好吧，他就不该试图了解卡洛斯的脑回路，这个偏执狂当年能一边背叛自己，一边在监狱里深情款款地求婚，现在就能不管不顾绑架自己，只为了三个月的消遣，甚至还要挟自己为他生个孩子。
程誉心情忽然变得极坏，甚至开始反思这段日子里自己那些软弱的表现。
王位争夺的战争已经开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争取跟外界联络的机会，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敏感软弱的omega，跟一个偏执狂纠缠不清，扯掰无意义的废话！
操作系统传来艾普的声音：“已经接近目标跃迁点，是否立刻进行跃迁？”
屏幕上显现出附近的星图，飞船将要穿过的几个跃迁点都被标注在上面，程誉看着星图，忽然挑起眉毛：“为什么是这个路线？”
派尔明明跟他说卡洛斯的目的地是流放星，但星图上显示的途径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卡洛斯：“为什么不能是这个路线？”
程誉一时语塞，卡洛斯的反应出乎他所料——对方忽然抓住他的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小刀。
“十分钟后准备超远距离跃迁，这样才能摆脱那群鬣狗的追踪。”卡洛斯笑了笑，“想必你已经从你的AI那知道目的地了吧。”
刀背轻轻在他手臂上滑过，直到刀尖停留在某个位置，程誉瞳孔一缩。
“在此之前，我要解决一件事。”
程誉脸色变了变，软下声调说：“卡尔，你不能这样。”
金发的alpha静静地注视着他，眼底温柔，却又是如此不近人情：“你答应过我要呆在我身边，你不能反悔。”
“我并没有反悔的意思。”程誉深吸一口气，“我发誓我这三个月会陪着你，好吗？我只是想拥有跟外界联系的权利。你知道的，这几个月对我很重要，这关系着程家在大皇子身边的影响力能否继续维持下去。”
“我从学生时代就很迷惑了，严格意义上来说，程家血脉稀薄，到你这一代，嫡系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
刀刃贴在干燥白皙的肌肤上，卡洛斯知道那触感，像初春新抽出的枝条一样柔韧，像象牙一样洁白细腻。
“那些人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甚至觉得你一个beta不配当家主，想方设法要取你代之。”
程誉闭上眼，强迫自己心平气和：“……我不能看着程家在我手上倒下去，父亲过世前把家主之位交托在我手上，这是我的责任。”
卡洛斯嗤笑一声。
程誉浑身紧绷，刀锋毫不留情地划开他的皮肤，将里面的芯片挑了出来。
卡洛斯把芯片收进空间，嘲道：“你要我放你走，但那些人愿意你回去吗？你的属下忽然对你下杀手，我不觉得你会猜不出那是谁授意的，代号C光明正大出现在新闻中，摆明了他们认为你并非无法取代。”
程誉猛地挥开他的手：“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话！”程家的家训，没有一条是让他遇到挫折以后当鸵鸟逃避的！
艾普：【天呐，您不应该激怒他，为什么不试着装可怜呢，告诉他您快要离开人世了，他一定会心软的，他一向吃这套！】
“好了，亲爱的俘虏先生，不要耍小性子了，我们先疗伤吧。”卡洛斯忽然语调温柔起来，他不分由说，强硬地抓住程誉的手臂，用治疗仪处理那被划开的伤口。
程誉怎么都抽不开手，只得神情复杂地忍耐着：“卡洛斯，你真是一个疯子。”
“是的，爱你的疯子。”
末了，卡洛斯低头吻了吻那数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眼底滑过一丝黯然的自嘲。
心脏仍在微微地悸痛，他苦中作乐地想，以后有的痛呢。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chapter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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