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3、chapter3

　　醒与未醒间，意识如深黑的潮水起起伏伏。

　　他睁不开眼睛，浑身仿佛被裹在了木乃伊的湿布里，完全无法动弹。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机械的开门声音，紧接着各种数据如洪流般从脑海里晃过，透过眼睑，终于接触到温暖明亮的光芒。

　　我是谁？这是哪里？

　　像所有失去记忆的人一样，他开始茫然地思考这两个问题。

　　等视野清晰后，他很快又多出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盯着自己发呆的金发胡茬男人是谁？

　　随着思考，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一排小字——

　　XXX（暂未定）

　　古尼尔公司出品，定制恋人系列生化人。

　　他：？

　　视野中，那个表情阴沉的金发男人脑袋上很快也冒出解释文字——

　　顾客：X先生（匿名）

　　身份：主人。

　　他：？？

　　眼前很快又冒出一行文字——

　　生化人准则：

　　对主人的一切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如果有错，参见上一条。

　　他：？？？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来告诉他生化人是什么情况，主人又是什么情况？

　　他明明应该是……是什么来着？想到这他大脑一阵绞痛，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之中阻止自己往这方面思考。

　　剧烈地疼痛中，他茫然看向眼前的男人：“你是……我的主人？”

　　对方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从今天起，你就叫程誉……”

　　很快之前曾经刷过存在感的小字解释又重新浮现在视野之中，这次，那行“XXX（暂未定）”刷新成了“程誉”两个字。

　　所以这就是他的名字？

　　他一阵恍然，紧接着脑海里冒出一个冰冷的系统声：【名字确认，生化人矫正OOC系统弄激活。】

　　哈，什么矫正OOC系统？

　　视野里很快刷新一行小字：针对AI学习能力过高，出现out of Character情况，致使顾客差评的现象，古尼尔公司对旗下生化人产品植入的一款辅助程序。

　　系统：【检测到未更改性格设置，将参照初始设定级进行模拟。】

　　程誉：？？？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接二连三的信息，就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住金发男人的后脑勺，表现得像个欲求不满的荡~妇，迎头亲了上去。

　　程誉大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对方同样满脸震惊，以惊人的反应力避开了他的动作，不过令人绝望的是，自己千钧一发之际偏过头，竟然蹭到了对方的嘴唇！！！

　　系统：【根据《甜心天使》中omega主角每天醒来要给alpha主角一个吻的设定，行为未检测到OOC现象，请再接再厉。】

　　程誉：……

　　另一边，他的主人，卡洛斯，此刻正听到自己的光脑得意洋洋地介绍：“由于您并未更改系统设定，这正是这个系列统一的出厂设定。”

　　于是他们在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对人工智能产生了类似人工智障的感慨，并为此陷入了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过后，程誉终于坚持不住，又倒回了营养舱。

　　刚刚那一口吧唧几乎用掉了他全身力气，生化人从营养舱里培养出来的身体僵硬而羸弱，现在他每一块肌肉软弱无力，只能睁着眼睛，跟自己的主人大眼瞪小眼。

　　卡洛斯皱眉：“起来。”

　　程誉：……

　　艾普充满怜爱道：“少将，它现在只是个身娇体弱的omega生化人，请尽量怜惜它。”

　　卡洛斯表情阴晴不定，起身回到卧室。

　　程誉：？？

　　过了几分钟，卡洛斯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提着医疗盒子从卧室里走出来。

　　衣服轻飘飘盖在自己身上，程誉眨了眨眼睛，男人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臂给他注射营养针。

　　阳光从男人金色的发梢打进来，那双漂亮的碧蓝色眼眸陷入了深深的阴影之中，犹如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阴郁，专注，冰冷。

　　程誉心想：这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过了一会儿，卡洛斯不耐烦地问：“能动了吗？”

　　程誉活动了一下五指，感觉自己四肢又恢复了力量，点了点头。接下来他听到卡洛斯自言自语道：“生化人需要进食吗？”

　　程誉一愣，他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许要，也许不要？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暂时没有饿的感觉。

　　对方显然不是在问他，过了一会儿，卡洛斯点点头：“我知道了，定期注射营养针就可以了是吧。”

　　程誉心想：他应该是配备了比较高级的智能终端。高级人工智能系统的拥有者在独处的时候一般会表现得比较喜欢自说自话，实际上他们只是在跟自己的AI讨论问题。

　　等等，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稍后卡洛斯的举动证明他的确是正确的，对方将自己的个人终端跟他手腕上的数据接口相连，程誉瞬间感觉各种各样的数据像流水一样被输入进自己的脑中，眼前原本空荡荡的屋子，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最大的变化，就是自己主人身边多出了一颗苹果的三围投影，他微微挑眉，然后就听见卡洛斯的催促：“快把衣服穿好，我要在十点钟之前出门。”

　　苹果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哦，您不能这样欺骗柔弱的omega，您明明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安排！”

　　卡洛斯冷笑：“您可真入戏。”

　　程誉：？？？

　　卡洛斯给他注射恢复行动用的营养针后，就匆匆出门了，临走前叮嘱：“二楼不许去，其他随意。”他点了点头，乖巧地表示知道了。

　　等卡洛斯一走，程誉立刻飞奔进了卫生间。

　　迅速脱掉身上的衬衫和工裤，他抱着尝试的念头，在心里默念：查询omega跟alpha的区别。

　　这两个词最初是他从矫正系统那听到的，现在连那个AI在提到自己的时候，也用到了omega这个字眼，这令他感到一丝微妙的在意。

　　不一会儿，眼前浮现出一行详细的小字——

　　查询描述过于宽泛，无法直接给出解释。关键词锁定，alpha、omega，关键词释义：一、古希腊字母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二、ABO第二性别决定系统中的两种性别，三……

　　程誉的目光落在了第二个释义上。

　　……

　　花了十分钟，看完所有相关资料，程誉差不多也了解了什么是ABO第二性别决定系统。

　　为了适应严酷的宇宙环境，人类在星际旅行中进化出了第二性征，也就是alpha、beta和omega。婴儿出生后，会分为男、女两种性别，他们在青春期时将会发生二次性别分化，其中分化程度最大的是女A和男O，女性alpha将会二次发育出外生殖器，而男O的内生殖腔将会继续发育成熟，以适用于将来的怀孕生子。

　　总而言之，alpha无论男女，都是上别人的，omega无论男女，都是被别人上的。

　　他喃喃骂了一句见鬼，忍着羞耻感用手指检查自己的身体构造。在花了几分钟确认自己不是什么该死的omega体质后，程誉整个人这才轻松下来。

　　谢天谢地，幸好那只是《甜心天使》里的设定。

　　检查完后，他又顺便在镜子前洗了把脸，顺便打量了目前自己的模样——

　　那是相当赏心悦目的一张脸，黑发黑眼，鼻梁高挺，眼神温和，有着明显的古地球亚裔血统。

　　程誉心里默念尼古尔公司，定制恋人系列。

　　很快，眼前又浮现出了一行小字，程誉浏览过后，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一个具有伴侣功能的家用生化机器人，类似宠物的存在。

　　制造他的公司，古尼尔公司是帝国最大的生化人制造公司之一，所出品的生化人拥有极高的学习能力和智力，手感质地宛如活人。

　　这一点程誉是认同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跟真人没什么不同。

　　而定制恋人系列，是古尼尔公司旗下一款曾经大火过的产品，这个系列的生化人以能够完美模仿主人定制的性格特点著称。

　　程誉直觉告诉自己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样一来，他的那个主人行为前后可以说相当矛盾了。

　　最后，程誉想了想，又在心里提问——

　　古尼尔公司是否会给生化人配制两套智能程序，一套用于纠错，一套用于学习？

　　这回他眼前再没有浮现出小字，程誉只得自行理解，这个不说话的系统类似搜索引擎，自己可以通过指令和提问的方式获得外界信息。

　　从卫生间里出来，程誉打量了一圈屋子，顿时被脏乱的程度给惊到了。

　　啤酒瓶堆满垃圾桶，看得出这个男人有酗酒的习惯，沙发被压出了半个人形凹坑，说明他对床没有归属感，经常在客厅看电视到很晚，最后睡着。

　　冰箱里除了酒，还有一袋开始底部流出不明液体的番茄，和几枚鸡蛋，就在他欣慰自己的这位主人至少还会亲自动手做饭的时候，程誉一眼瞄到了门口垃圾桶旁边残留的外卖纸盒。

　　程誉：……

　　单身alpha的居所，说是狗窝简直是侮辱狗窝。

　　唯一能看得过眼的，就是客厅那一小块地方，虽然沙发跟电视机也很破旧就是了，柜台却显得格外干净整洁，甚至连风格都跟整个屋子格格不入。

　　柜台是时髦感很强的简约家具风格，上面摆着一溜儿奖杯，不过这些程誉都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些照片。

　　相框里的人从金发碧眼的漂亮少年成长到英俊青年，笑得阳光灿烂，意气风发。

　　他的目光凝结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青年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腼腆，他旁边那个男人有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笑容温和，两人身着军队制服，帅气又亮眼。

　　照片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送给卡洛斯。

　　程誉想了想，心里默念：查询程誉。

　　数秒过后，小字冒出来：需要高级权限。

　　程誉耸了耸肩，好吧，至少知道了自己这个替代品，替代的是哪位不是么？可想而知，他的主人跟这位长官的关系一定很不错。

　　不过他那个军校毕业，参军入伍的主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吸烟酗酒的邋遢alpha的？

　　程誉叹了口气，准备收拾屋子。

　　这时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整，程誉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ooc矫正程序冰冷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十一点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