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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姻缘债(八) ...

  •   暑气难耐,晚间天气炎热依旧。没有冰山的屋子更是闷热难当。
      林安和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仍旧难以入睡。将将晾干的发丝又被汗水浸湿,同寝衣一块儿,黏嗒嗒的粘在身上。
      她苦恼的爬起来,手背抹一把脸上的汗,穿好鞋子走去窗边。窗户洞开,一丝风也无。她揪紧眉头,想了片刻,伸手将屋内几扇小窗一一掩上。然后回到床上,解了身上小衣的带子,把小衣脱下来,扔到一边。独留一片小小的肚|兜。
      因着太困,脱完衣衫,她便倒头扑在床榻,呼呼大睡起来。
      贺长云翻进小院的时候,院里静悄悄,平日里林安和住的那间小屋,门窗也都掩着,只屋内一星半点烛光,告知来人此处并不是空院落。瞧见房内烛光,贺长云舒了一口气,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捡了枚石子丢向窗棂。
      “林安和。”他捡了一堆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往那边扔。
      今日花灯会,他照例同林安秋一道出去,毫无悬念的又是一通冷待。一场灯会看得兴致缺缺,就连灯王出场,他也没力气抬眼去瞧。将林安秋送到林府大门,他转了一圈,趁着无人,翻墙过来寻林安和。
      一晚上过得劳心又费力,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给她听。
      平日里一喊就跑出来的林安和,今日里一堆石子都扔完了,屋里还是静悄悄没个动静。贺长云直起身,疑惑着走过去探究竟。
      窗户半掩,他食指曲起,敲了两下,依旧无人应答。他心头一紧,直接翻窗而入。
      林安和睡得正酣,肚|兜绑带缠在她后背,硌得不舒服,她迷蒙中,几下将系带松开翻个身继续睡。肚|兜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如玉的胸膛露出一片,青丝倾泻而下,杂乱着缠在身体周围。
      贺长云翻过窗来,瞧见的便是林安和这番香|艳的模样。
      贺长云看呆了,动都不敢动,只一个劲儿的愣愣瞧着。
      朦胧间,身旁好似压下了一道黑影,正灼灼的盯着她瞧。她咕囔一声,鼓鼓脸,想要继续睡,又实在热的难受,眼睛睁两下,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揉亮眼睛去瞧,“嬷嬷?”
      “我好热……”她含糊着撒娇,歪歪扭扭的凑过去,张开手要抱,以为旁边站着的是伺候自己的老嬷嬷。
      她这么一动弹,身上的衣料下滑后更是稀少。贺长云僵住,喉头也像是被冻住,好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提醒:“林安和,是我。”
      他这么说着,却忘了背过脸不去看她。
      “唔……”林安和放下手,眼睛半闭,片刻之后,才回神,咧出一抹笑,软糯糯的乐:“贺长云?你怎么来了?……今天天好热……”
      贺长云喉头滚动,“……”
      窗外轰隆一声,凉风钻进来,卷在林安和光裸的背脊,吹得她浑身一颤。神智被吹醒,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她现在的情景。林安和啊一声,慌乱着寻东西遮掩自己。
      凉被被她踢出老远,这下伸长胳膊,怎么够都够不着。她还需捂着胸前,不让旁人见到。只细细两只胳膊,怎么遮都挡不住倾泻而出的风光。
      林安和心急,却见他杵在床前,眼睛眨也不眨。她又羞又怕,索性背过身,捂脸低低抽泣起来。
      她这么一转身,如玉的背脊又给贺长云瞧个正着。贺长云怔了许久,直至她哭得整个身子都一颤一颤起来,才猛然惊醒,别过脸安慰道:“别哭了。”
      林安和不听,依旧呜呜咽咽。
      “我什么都没瞧见。真的……”他干巴巴的扯谎。
      林安和:“呜呜呜呜……”
      贺长云走到窗边将窗扇掩上,别扭着提醒:“别哭了。我不看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红着脸,有条不紊的处理状况。林安和抽噎两声,钻到床角,抖着手将衣衫一件件重新穿好,末了,还嫌不够似的,跑去衣箱那,扯了件厚实的披风,严严实实裹了自己一圈。
      “好了吗?”
      “……”
      “我转过来了。”
      “……”
      林安和头一次不理人。她鼓鼓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人赶出去,应当是最好的。可他好长时间才来这么一次,她又有些舍不得……
      林安和陷入万难选择,对上贺长云潮红未消的脸,眼泪又鼓出来,“你……”
      “莫哭了,”贺长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你在睡觉,也不知道你睡着时,是这般模样……”
      林安和怔了下,而后顺着这话,猛然想到一个点,他进来瞧见这一幕,会不会觉得,她水性杨花,所以睡觉的时候才这般肆意?这么一想,她更是伤心,眼泪接连不断的落下,无力的控诉:“你突然就进来了……”
      贺长云见她哭得越发大声,慌了,手掌攥紧一角摩挲,压低声音保证:“我下次一定不这样……”
      林安和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
      “真的,莫哭了。”贺长云摸出手绢递过去,轻声哄道:“你若不哭了,下次花灯会,我带你出去看花灯。”
      林安和眨眨眼睛,似是很心动。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地上,贺长云长舒一口气,在她身边坐好,绘声绘色的给她讲今夜见到的几盏花灯。
      他只草草扫了两眼,此刻讲起来,却有板有眼,“……灯王是宫里出来的,琉璃盏,灯芯都是特制的,燃起来,香飘十里。”
      林安和满心向往都被他勾出来,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不自觉凑到贺长云身边,仰脸看他,“很漂亮吗?”
      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呼了,应当是漂亮的吧?贺长云垂眸看她,舔舔唇,点头,“宫里出来的,自然漂亮。”
      “能有多漂亮呢。”林安和嘀咕着自言自语。
      贺长云顺势提出条件,这次又不仅仅是叫她不要哭了。他轻咳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若听话,明年我就带你一同去。”
      花灯会一年一次,每次举办,都声势浩大。不过今年灯会已结束,想要再次目睹灯王风采,便要等上一年。今年花灯会,他过得也不是太开怀,不过明年花灯会,带她这个没见识的小乡巴佬去,肯定很有趣。
      思及此,贺长云莫名期待。他瞧着林安和捧着脸念念有词地模样,手不自觉的去揉她的长发,“你想去不想去?”
      林安和要嘴巴,小鸡啄米的点头。她瞧着窗外随着雷声轰隆倾泻而下的暴雨,颇有些担忧的开口:“明年,天气会好吧?”
      贺长云跟着她一块儿看向窗外,暴雨瀑布般砸下来,小院刹时变作小溪。他笑,“肯定不会像今天这般,这么大的雨。”
      ——
      只不久后,林安和便嫁了人。
      贺长云手掌停在她瘦细的腰间,感受到掌下硌人的骨头,指间力道一寸寸加深。安和吃疼的皱眉,但瞧着他在黑暗中越显深沉的模样,不敢开口,沉默着由他作弄。
      明明两人如此贴近,屋内却诡异般的寂静。
      安和别过脸,等他下一步动作。想到这件事,她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手也握成拳头,攥得紧紧。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却成效见微。贺长云手刚一下滑,她便忍不住颤栗起来。贺长云手顿了下,停在她小腹。
      探寻的目光炽热的扫来,她咬紧嘴巴,放松身体,等他下一步动作。贺长云却收了手,两只胳膊圈在她腰间,紧紧箍着,想一只金刚环。安和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绷着身子僵了半晌,贺长云的呼吸越来越平整,不疾不徐地缓缓起伏。
      听这个声音,想是睡着了。
      安和身子这才疲惫不堪的软下来,她极轻的转了下脑袋,仰脸看他。他闭着眼睛,眉宇间微微皱起,睡着,好似也不甚安稳的模样。她伸手悄悄去摸,将要触及的时候,又迟疑着收回。
      安和叹气,苦笑一声,鼻头酸意冒出来,却没有泪。帐外风声呼呼,夹杂着士兵细碎的讲话声,她舔舔唇,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我眼泪都干了。”
      出嫁时,她以为此后再不能见那般丰沛的雨水。谁料后来,更可贵的,反倒是她的泪水。
      伤心事多了,眼泪就再也掉不下来了。
      想起以前那些事情,她长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鼻息间都带了怅惘的苦涩。刚嫁去甘肃的几年,她衣食无忧,却忍不住的日日夜夜想,不想林府,想的是她的小院,以及总在小院里出现的他。后来事故横生,夫家没落,她辗转多处,最终流落至此,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倒是没再想过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猛然间,他和那些往事都冒出来,倒让她木讷起来。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羞耻,不是她们这类人能有的东西。可真要她全然不顾的豁出脸面,忘却前尘,做好军|妓该做的事,她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胡思乱想许久,睡意冒头。安和闭上眼睛,下巴在被角蹭了蹭,倦意深深的睡去。
      她闭上眼,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贺长云这才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压住被褥,将她深埋其中的脸蛋露出来,视线一寸寸在她脸上逡巡而过。闭上眼睛的时候,较之原先,她并未变上许多。可睁开眼,她确确实实又不再是以前的林安和。以前的林安和,简单,天真,眼底总是盈满笑意。现在的安和,目光沉静,坚韧如秋蒲。
      他想起她临睡前说的那句话,抿了抿唇,胳膊收紧力道,将人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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